韩尘眸光生冷,唇角却习惯性的勾勒起一道完美的笑容,道:“哦,那从现在开始让你记住……韩尘是谁?还有一点就是天下没有披云楼不敢管的事!为了让你长点记性,你是愿意废腿呢还是废手,二选一,再不选择两者皆废,本少也乐得效劳!”废手废脚在他嘴里风淡云轻,等闲如饮茶。
“你……你……”眼前凌厉如风,又笑意无边,插手管他闲事的人,居然是披云楼韩尘,传说中朝庭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一介贵公子。
他的一丝犹豫,给他带来了致命的打击。
“自己做不了决定?本少替你做好不好?”一声问语响起。韩尘手中的软剑,剑锋微颤,在手和脚的方位游移,似很认真地思考该断手还是断脚,突然面色一寒,笑容收敛,道,“为非作歹,双手双脚留着都是害人,不如我都要了!”
手中的软剑寥寥一招,四肢离体。
飞溅四起的鲜艳血珠,垂死挣扎的狰狞面孔,血腥的气息,仿佛让况曦然再次看到了那天的血流成海、尸骨成堆的场面,她心不可避免的搅痛,神色惨白。
“曦然……”卫皓云在旁轻唤,她勉强苦笑,道了声无碍。卫皓云轻轻拍击她的后背,心疼她惨白无血色的面容,安慰:“有我在!”
他的目光则紧锁着嬉笑怒骂均在一瞬之间的绛色男子,原来他便是韩尘,父亲提了多次的人物。在这段时间盛名流传的‘天上第一才’的披云楼韩少,怪不得能引起曦然的再三注意。
韩尘丢开手中的剑,拿过言书递上的手绢,擦去手上不小心飞溅的血渍后,往他们方向走来,不顾卫皓云投去的警告眼神。
“不想公主在此,请恕本少刚才的举动,坏了公主游街的雅兴!是不是吓到了,怎么面色如此之差?还是身体不适……前些日子,便见你气色不佳,我还和三殿下说了,若是有需要,可随时派人通知,本少会令入画进宫为公主诊治……”似水温柔,关切在怀,星眸藏下了浅浅的在意,又似在刚才只不过是赏花吟诗而已,并无手沾人命。
况曦然拧眉薄怒,后退了几步,纵然心绪未稳,还是勉然提神,冷嘲道:“当街行凶,是披云楼的江湖、商界地位高到了皇法都不顾的地步了,倒是佩服、见识了!”他的温文尔雅的笑容,在她的视线里只剩下了血海中的一丝冷笑。
卫皓云扶着曦然,面无表情地随后质问:“天子脚下,手沾人命。即便是披云楼,胆子也腻是太大了些?”
“手沾人命是吗?且不说江湖人,你们为官者可扪心自问,谁人手上不沾了一两条性命?况且本少亦算是个江湖人,有些事以江湖的手段去了反而是方便些,朝庭若想是借此动本少分毫,也得考虑披云楼的分量再说!”桀骜不逊如他,出口显得颇是狂妄,似不将钥月天下放在眼里,又出奇的顺礼成章、理所当然。
“哼,口气倒是不小。”卫皓云冷眼相视,倒也无法反驳他的话,事实如此。
他侧身瞧到曦然默不作声的寂然,他无奈的叹息,有些歉然,道:“看来这次我带你出来是带错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带去你围场狩猎还来得舒服些。走吧,我们该是回去了。”这小子到时让裕奇留意一些,一个富倾天下的披云楼,或许会成为他的最大障碍,他需小心面对才是。
况曦然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收住了离去的脚步,回眸望向了韩尘:“江湖、朝堂,是没有本质性的区别,为了一些目的,有些事不得不做!但是有些时候太狠了,这样的你便和他们再无区别了……”这一场戏,他摆明是做给她看的,从云居寺出来,此乃必经之途,不过是给她加深印象罢了。
“公主,你错了!人是怎么样的人,得看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有些时候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以恶治恶,才是真正的解决方式。相信公主你比我还要了解、清楚这一点!”韩尘依旧一袭清风般的笑容,只是眼中藏匿了冰冷的傲气,“还有……公主,你记住本少这一生都注定与你纠葛缠绕,以后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你得学着接受本少多种手段作法!”言语落罢,他优雅转身带着冷艳清冽的言书,飘然离去,只留一片身后的感慨。
卫皓云眯了眯眼睛之后,与曦然并肩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之后的事会由衙门跟进,勿需他们二人插手,当然也明白那些只会是不了了之的事,便是衙门想要他定罪,当今皇上亦会阻止。此案与裴弘文的案子不同,裴弘文之案不过是皇上给裴相看的戏,是警告,是杀鸡给猴看。可……韩尘不同,他的倾国之财是朝庭所看中的,他亦是江湖、商场,黑白两道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动他,与国不利。
况曦然安静地走着,这一生都纠葛缠绕,韩尘吗?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每一次听他自称韩尘的时候,都像是在遥远的天边唤着别人的名字,感觉不到半丝温暖的气息,他仿佛不是他!
醉幽阁里,她淡妆素衣,玉颜如画,敛眉凝神之间,笔尖滑过由制宣名县——泾县进贡的特细的白玉千年宣,山峦叠翠、清水泉瀑伴着墨竹在画间构筑了天地美景。她的笔略略停顿,仰头遥视蔚蓝天际的那轮红色的太阳,继而低头,笔尖在白瓷调色盘沾了绛色,提笔在一杆墨脱竹下,蓼蓼几笔之间,已经勾勒出一个清淅的轮廓。
“七……七殿下?”悦儿侧头观察,她不确定地问着,“韩尘?”自从不死军全军覆灭之后,公主她便再也没有画过他了,只因为公主不敢提笔画他,怕是会画一次、伤一次心。为什么今天,公主会忽然画起了他,再仔细地看看又觉得不像了,反而是像那个韩尘多些。自从韩尘出现之后,公主的心思仿佛变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