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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娃馆的门前,早就有一辆四乘豪华马车等候着,车身宽阔,鎏金耀眼,充分展示着主人的奢华与张扬。

车辕之上,一青衣小厮眯着睡眼,无精打采,本以为要天明时才会回府的,谁知睡得正香之时却被唤醒。

无数道目光炙热地射向那马车,如此这般的豪华,置身其中当是舒适无比,若能亲自坐上一坐,便也不虚此生了。

“这是谁家的马车?”有不少人小声询问着。

“连这都不知道?”身旁便有人接了话去,面带不屑,极度鄙视问话之人没有见识。

“这个……还请老兄提点提点。”

“这是明王殿下的马车,怎么样,看傻眼了吧!”

那人说得无比自豪,仿佛与明王沾亲带故一般。

“原来如此,受教受教!”

四下里嘘声不断,想起了那位殿下在外的声名,有羡有妒,却无一例外的露出了一个相互间都看得懂的笑容,纷纷摇头。

明王殿下花名在外,眠花宿柳,夜夜笙歌,女人爱慕,男人嫉妒。

在这金粉长街之上,却偏偏还有人要做出清高的样子,实在可笑!

嘘声之中,两个人步履蹒跚地从丽娃馆里出来了,其中一人很快就被推上了马车,众人来不及看清面貌,只看到一截绯色的衣角。

另一人却没有跟着进去,翻身上了马,坐得端端直直,薄唇紧抿,不苟言笑。

旁观之人认了出来,这不是刚才那个黑衣骑士吗?原来他是明王府的人,想必刚才进入马车的就是明王殿下本人吧?这个时候从丽娃馆中出来,嘿嘿……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马车缓缓开动,出了十里金粉长街之后更是一路疾驰,黑衣骑士紧紧跟随,与车厢保持三步之内的距离。

车厢内先是悉悉索索地响了一阵,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似乎里面的人已经陷入沉睡之中。

车轮轱辘声中,车厢内突然传出一声轻叹,“不是三个月前才发过一次么,怎么又犯病了?”

语声低沉喑哑,似是在询问,又似在自言自语,黑衣骑士心中一凛,却没有接话,眼中的忧虑更甚。

此后,车厢内又是一片沉寂,寂静到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刚才根本就没有人说过话。

此时,风起了,一起便是猎猎风卷,撞击着车厢外挂着的铃铛不停晃动,叮咚之声响遍长街。

马车在一座庄严气派的府邸前停住,便是在夜里,这里也被灯火映得如同白昼,高大的门楣之上,五个鎏金大字龙飞凤舞--敕造明王府。

明王殿下曾说过,即是“明王府”,那就一定要明亮耀眼,所以,每到夜里,府内外就点起了无数的灯笼,府邸周围的人家,有许多都沾了光,省不不少灯油费用。

而此刻,狂风大做,灯笼在风中摇摇欲坠,有不少被风吹了下来,落到地上,燃成灰烬。

门口的侍卫分成两组,一组屹立不动,尽心尽责地当着门神,另一组手忙脚乱,才捡起一个灯笼,另一个又燃起来了。

有不少人在心中埋怨,当真是殿下动动嘴,底下的人跑死马啊!

誓要明亮耀眼的明王殿下,在黑衣骑士的掺扶之下,摇摇晃晃地进了王府大门,显是宿醉未醒,脚步不稳,双眼半眯。身上不知何时换了一件黑绸丝衣,与黑衣骑士靠在一起,恍眼间有背影竟有八九分的相似。

在王府中走了一段之后,两人便分了道,一人向内院走去,一人却穿过角门,进了另一个宅院。

“殿下!”

“殿下!”

一路上遇到的丫环小厮纷纷行礼,明王却行色匆匆,连手都懒得抬一下。步履稳健,行动如风,哪里像是个宿醉之人?

分花拂柳,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院落,明王停住脚,重新整了整衣衫,方才叩门。

“殿下,您终于来了!”

一青衣小婢开了院门,焦急的面孔上露出一点喜色。

明王大步迈进,一边走一边问道:“顾先生到了么?”

“早就到了,就等殿下您了。”

在房间门口,明王顿了顿,对守在外面的一中年美妇躬身行了一行,“师母,你怎么不进去?”

中年美妇凝起一双美丽而沧桑的眸子,情绪复杂地看向明王,半晌,在心中轻叹一口气,合上眼,再睁开时,已如枯井无波。

她微微福下身,还了半礼,“我就不进去了,殿下你请吧。”退让到一边,彬彬有礼中却明显地带着疏离之态。

不是她不想进去,而是她害怕,害怕又一次见到那骇人的一幕,每一次都让她拧紧了心,感同身受。她的女儿,从小就受了太多的苦,而这一切,与他脱不了干系。

明王眸色一黯,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推开了房门。

屋内屋外,仿如两重天地。

屋外是炎炎夏夜,风起云涌,暴雨将至,人人心中期盼着难得的凉爽。

屋内却门窗紧闭,不让一丝风漏进来,四角还拢了火盆,一进门来当头就是一股热浪。

这样的天气还要拢火盆,这是夏天,不是数九寒冬啊!

明王忍住热,任大滴汗珠从身上滴落,走到床前,默默看着床上的清瘦少女。

若不是受病痛折磨,她定当也是人间绝色,师母已至中年却仍有不凡仪容,师父年轻时也是品貌出众的美男子,他们的女儿,能差到哪里去?

可现在,她清瘦的小脸只有巴掌大,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显得颧骨突出,双眼闭着,眼睫颤动,显然是在竭力忍受着痛苦。脸色发红,红得惊人,一看就属病态,皮肤发烫,仿佛一块火炭,偏偏却还一颗汗珠也出不出来。

或许这就是症结所在,阴阳隔绝,极阴排阳,阳气外越,内寒外热,两相煎熬,不死也伤!

床边早就候着一青衣儒士,见明王到了,点头道:“开始吧!”

丫环簇拥上来,将少女上衣褪下,趴伏在床上,整个背部裸露出来,竟是瘦骨嶙峋,皮下几乎无肉。

青衣儒士净了手,取出针囊,沿着督脉循行方向,在少女背上逐一下针。捻转提插之后,少女皮肤越发的红了,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沸腾绽裂一般。

而在这个过程中,少女早已承受不住痛苦,昏死了过去。

青衣儒士也没好到哪里去,全身汗湿,力气大耗,执针的手隐隐颤抖。千金针法,果然不是儿戏,无论施受双方,都得大耗元气。

最后一针落下,青衣儒士吐了口气,后退两步,接过丫环递过的帕子,抹去额上大汗,“剩下的,就看你了。”

明王走上前去,并起右手食指、中指,点向少女大椎穴,缓缓催动内力,渡入少女体内……

半个时辰之后,少女背上插有银针之处,流出一道道黑血,汩汩细流沿着身体向下,染黑了床褥。

慢慢地,黑血颜色逐步鲜活,最后转为鲜红色。

明王收了功法,提起的心落回了原处,此次发病,总算是平安地渡过了。

可是,她这个病不是一年才发一次的吗?三个月前才发作过一次,怎么这么快又发了?

莫非是……

明王不敢多想,转身看向了青衣儒士。

却不料,青衣儒士的话让他半点侥幸也无,“你想的不错,她身上的毒开始密集发作了,若是还找不到那样东西,我也无能为力了。”

密集发作了?

明王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再也站不稳,跌坐在床上,疲态尽显。

“还有多少时间?”明王无力地问道。

青衣儒士的眼中,也泛起了悲悯之色,“中了‘阴阳绝’的人,从来没人能活过十八岁……”

十八岁?他记得,到金桂飘香的季节,她就满十七岁了。

活不过十八岁?是不是意味着,到明年这个时候,就永远见不到她了?

床上已被丫环们收拾干净,少女安静地躺着,脸色已恢复了正常,虽是清瘦,却难掩秀丽的轮廓。

他以前,从未真正关注过她的长相,在他心里,无论她长得是美是丑,对他来说都是一样--贵若珍宝。而此时,他却贪恋她的容颜,希望可以一直看下去,一直……

火盆已经撤下,青衣儒士也出去开调养的方子了,屋内除了他和她,就只有一地眼观鼻,鼻观心的丫环,一室静谧。

嘤咛一声,少女幽幽转醒,睁着一双水汽迷蒙的大眼,虚弱地开口,“师兄,我又发病了么?”

明王“嗯”了一声,又低声哄道:“别怕,已经过去了,没事的。”

少女回想起病发时的痛楚,仍然心有余悸,不自觉地缩紧了身体。

明王将她抱起,让她枕在他的臂弯,“别怕,师兄在。”

怀抱温暖,让少女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却很快地又蹙起了眉,不再接受明王的安抚,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怎么了?”他不明白,好好的,她这是在闹什么脾气?

少女将头扭到一侧,不让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语音有些清冷,“你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欢。”

明王恍然大悟,虽说来时已经换了衣服,但来不及沐浴,身上多少沾了些从丽娃馆内带来的脂粉酒醴之气,难怪她不喜欢。

突然间有些狼狈,只想从房间内逃走,明王站起身来,“你好生休养,我得了空再来看你。”

直到他走出房门,少女也没有回头。

门外,中年美妇还在守候。

“师母,你进去吧,师妹已经醒了。”

明王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中年美妇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屋内,不住摇头。

回到王府,书房内灯火通明。

“废物,全是废物,找了这么多年,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明王很少发火,一旦发起火来却是嚣张狂放,桌案前站了一排黑衣武士,一个个面露愧色,不敢稍动。

难怪殿下会发怒,确实是这么多年了,要找的东西却一点头绪都没摸到,他们--问心有愧!

“主子,消消气,不是还有一个没回来么,指不定他那里就有消息了。”

明王白了那人一眼,如果有人看到那在外一脸冷酷的黑衣骑士有如此狗腿的一面,指不定会惊掉下巴。

希望如他所言吧,如今之计,也只有等了。

屋外电闪雷鸣,将夜空劈得破碎,暴雨就要来临了。

“报--”书房门被撞开,又一黑衣武士闯了进来,一身风沙,满面尘土,显然是才经过长途跋涉,“殿下,有消息了……”

轰的一声巨雷,漫天大雨终是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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