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板,夫人。我家老夫人请你们去宫家堡坐坐。”一大清早,黄氏棺材铺被宫家堡的人围了个密实。
对于宫攸的邀请,觅朝并不感到意外,连同花玉也请去倒让她诧异。
千君阑抿着陈年桂花酿,老神在在:“掐指一算,今日确实是给爷答复的时日。”
觅朝横了他一眼,不做声。
千君阑脸皮不是一般厚,不但在铺里白吃白喝,还对觅朝这般那般使唤活像大爷。
三人同行在黄泉镇成了奇怪的风景。
“我说黄家那小子够窝囊!自家媳妇过门没几天,就把老相好接来一同住,还乐在其中。”
“要我说,那婆娘就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姓黄那小子不行,要不就是那婆娘给了迷魂汤。”
“这是逆天了!”
街坊闲言碎语听得觅朝面红耳赤,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怎被说得如此不堪入耳。
还不是怪那个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不以为意,清俊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愧疚,他伸手量了量:“女人,你怎的不见长?还像只圆冬瓜。”
“……”她这三个月起码长了两公分,是他长得太快好不好?
一个冥界之主,按理说应该不吃不喝不睡不长,为什么这个家伙不但吃喝睡还长。
他拍拍她肩膀:“爷喜欢别人仰视的感觉,继续保持。”
“……”
宫攸老早便守在大门前相迎,见觅朝前来,兴奋得不能自己。
“丫头,快进来快进开。”
宫依依不情不愿站在一旁,斜着眼打量这个所谓的大嫂。
从头到脚没看出一点好,平凡,实在是太平凡。
待所有人入座,宫攸才道:“黄老板,今日找你来老身也就实话实说了,要多少银子宫家堡给就是,前提是这丫头得留下。”
宫依依十分不屑:“娘,为了这么个女人至于……”
“你给我闭嘴!废物!”宫攸抓起一旁的拐杖打在她小腿上,痛得她撕心裂肺。
宫依依知道娘是因为自己没选上色使生她的气,不是她的东西求也求不来,为什么娘就是看不到自己付出的努力呢?
“小子,你听进老身的话了吗?”宫攸由于生气的缘故,布着皱纹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花玉沉思良久,吐出疑问:“为什么?”
对于宫攸,花玉心里是敬畏的,其原因是他不能说的秘密。
宫攸猛敲着桌面,愤然:“给你银子已经是给你面子,丫头本来就是我们宫家堡的儿媳妇,老身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上次从人贩子手中将觅朝买下,她一眼便看出她生带血蔷薇,决定把她买来做儿媳妇。这个儿媳妇可是光耀门楣的至宝!她怎么可能轻易罢手。
“莲花好歹是在下明媒正娶的妻,所有人都看着的事,怎么你宫家堡一句是你们的在下就得给你们,莲花又不是商品无需有人拿银子做买卖。宫家堡的做法未免太仗势欺人!”这话觅朝教授后,他在心里咀嚼了好几次,说出来还是有点底气不足。
“你……好啊,竟敢违抗老身!”她气得猛砸桌面,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阴郁笑道:“我若告知全镇人是你把我儿媳妇易容拐了去,看你怎么收场!丫头,把你的假面撕了吧。”
觅朝犹豫了半响,千君阑制住了她的动作。
“老夫人,先把之前的条件兑现再看也不迟。”他不想觅朝的相貌暴露在常人面前,这对她以后是莫大的威胁,再说老太婆一系列举动实在诡异,谁知道她葫芦里在卖什么酒。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们宫家堡叫板?”宫依依一看就知道是傲娇的主,说起话来傲慢无礼。
千君阑眼皮也懒得抬,呵呵一笑。
觅朝冷得一个直哆嗦,小师叔生气后果很严重。
宫依依也感觉到氛围不对劲,来不及忏悔,整个人撞在正堂巨柱上,拦腰折断,霎时没了声息。
千君阑指尖执起茶盖,说的云淡风轻:“老夫人舍不得教训女儿,爷待劳之。就她这幅德行也想继承宫家堡,简直妄想。”
宫攸原本想拖延时间,挫挫其锐气,显示宫家堡的地位。
她也顾不上这个只会找麻烦的废物女,一本账簿亲自送上千君阑手中,为了它,她折了不知多少家将,不惜与岳连翘进一步恶化关系。
千君阑也没看内容,对空中打一个响指。
“主上。”宫琰一身战甲,背上架着一柄三寸宽的冥刀出现。
他的红眸锁住一长相平凡的男子脸上,男子震惊地看着他,泪如泉涌。
花玉指尖掐进肉里,心里疯狂唤着宫琰的名字,千万句话到嘴边,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琰儿!”宫攸长着嘴差点没气倒,苍洛曜竟然把她儿子变成,变成了尸鬼!
觅朝多少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苍洛曜,你还我儿子。”宫攸扑过来恨不得掐死千君阑,有个战功显赫的儿子好歹是荣耀,这半死不活的鬼物简直是耻辱!
觅朝下意识挡住疯狂的宫攸。
千君阑一脚抱着她一脚踢开宫攸御魔咒的攻击,打在她身上那可是神魂聚散,大罗神仙也就不起来。
“爷要想毁掉宫家堡,轻而易举。”说完抱着觅朝翩然离去。
宫攸跌坐在地,散落着发无助地哭泣。
更为震撼的事还在后面。
宫琰长指执起花玉的脸,撕去他脸上的假面,怜惜抚着他的脸:“玉儿。”
“宫琰。”
下一刻,宫琰凑上去吻上他的唇,多日的思念化作一道绵长的吻。
“你,你们……”宫攸全身颤抖着晕厥过去。
雪化云开的黄泉镇,夜冰凉如水,觅朝披了件薄衫坐在院子里。来到异世已有四个月,睡意很浅的毛病还在。
她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以至于凤云翎站在她身后也没发觉。
“觅儿。”
“师傅!”
凤云翎行踪飘忽不定,觅朝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师傅,江湖上人人都在传屠戮门满门被屠。”顿了顿,见凤云翎脸上依旧云淡风轻她又道:“觅儿知道,一切是你做的。”
他不顾生死提前出关前来解救她,这些只是按她意愿想象的事。
三个月前的月圆夜,凤云翎屠杀屠戮门之后,回溟楼途中遇上荒火揣测是她有难。这才是事实真相。
这正是她这几日睡意很浅的原因。
回应她的只是沉默。
“师傅,为什么呢?”她像在自言自语:“门主殷照晚只是个商人,指挥门下弟子做一些不正当的买卖,但他们罪不至死啊。”
良久,他问她:“觅儿,你这么拼命练功又是为了什么?”
“珩原大陆仅剩四国,大一统是必然趋势。觅儿身为西林遗族,要的不多,出师后为溟楼效命满三年,然后归隐。”
现在的她根本还没有出师,更谈不上履行溟楼规矩效命三年。
对凤云翎,她比对任何人都坦然。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有的人也许只需一眼便值得倾尽余生,明知飞蛾扑火仍然义无反顾。
他看着她的眼,想要望进她灵魂深处,有探寻也有怀疑。
“屠戮门是我一生的污点,他们必死。”留下这句话,凤云翎消失的无影无踪。
觅朝在风里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千君阑恼人的声音响起。
“好一个师有情徒有意。”千君阑朝地上呸呸呸三声:“以爷之见,你这是徒有意师无情。”
他不知道自己这话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有多酸楚。
觅朝扶额,看着千君阑吊儿郎当斜靠在门柱上,手里勾着一瓶桂花酿。
“你知不知道偷听人说话是极度不道德行为?”觅朝朝地上呸呸呸三声,咬牙切齿:“喝死你丫的!”骂完转身就走。
千君阑挑眉轻哼,跟一魔头讲道德形如鸡同鸭讲,话说你丫的是什么意思?百思不得其解跟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