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齐宣王揉了揉眼睛,有些慵懒地说道:“三福——”。三福是他的贴身内侍,处理他起居用膳的方面。
睁开眼睛,当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候,齐宣王一愣,这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感情这一切都不是梦啊,齐宣王无奈地笑了笑,奇怪,为什么喝醉酒就会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呢。
还有——他陡然忆起昨晚和钟无艳相商的惊天密谋,不由神色动容,当下双目急扫,想要找到钟无艳,然后再谋划一下。
可是大殿内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张坍塌的床,屋梁上悬挂着一条白色丝幔,随着晨风吹来轻轻晃动。
昨晚她就是睡在哪里的吧,齐宣王目光微微一动,心生歉意。
掀开被子,揉了揉发酸的后背,齐宣王穿好靴子走出了昭月殿。翠儿正站在昭月殿外,看到齐宣王出来,脸色刹那变白,颤声道:“不知大王醒来,没有伺候大王起居,奴婢罪该万死。”
听说大王昨夜在昭月殿与娘娘发了一夜的坏脾气,可千万不要迁怒于她,否则就算她有九个脑袋,也不够齐宣王砍的。想起齐宣王平素雷厉暴虐的手段,翠儿只觉得冷汗涔涔。
“好了,没你的事,站起来吧。”出乎翠儿的意料,齐宣王的心情相当的好,甚至微笑着问她,“王后一大早去哪儿了?”
翠儿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王后娘娘在前面花苑里舞剑。”
“哦。”齐宣王轻应一声,然后不再理会翠儿,快步走向前方的花苑。
等到齐宣王走出翠儿的视线外,翠儿长长舒了一口气,额头布满了冰冷的汗水,幸好遇到大王心情好的时候。
初春来临,花苑里的花透着化骨头,竖立在枝头迎风飒爽,一股淡淡地幽香充盈着这个花苑。
花苑中央,一个白衣女子手抓着一把寻常的长剑,银光四射,衣袂飘飞,宛如凌波仙子,风尘出众洒然。
齐宣王并没有出声,悄悄站在了身后,不苟言笑的俊脸上多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还别说,要是不去看钟无艳那张平凡的脸,就这身姿,这剑舞,还有身上那股无以言表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住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触动,这一瞬间,他竟忘记了飞烟。
原本他看到这样的舞姿,还有钟无艳身上散发出的出尘洒然的气质,他便会不期然地想起飞烟,仿佛飞烟站在他身前,正翩翩起舞,可是现在没有!
齐宣王回归神来,不由暗暗一惊,难道他真的喜欢上这个没有半点姿色的王后了吗?
不会吧,他摇了摇头,可是发现这反驳的声音多么渺小无力,他甚至愿意一直这样——静静地站在钟无艳旁边,看她剑舞。
直到天荒地老!
很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的心绪全部被钟无艳牵走了。他的心中不再装有国家大事,这一刻完完全全地装满了钟无艳的整个身影。
飘动的身影倏然收剑,仿佛一只收敛舞步的天鹅,傲然站在了溪水边,风姿绰约。钟无艳淡淡地望向齐宣王的藏身之处,眸光清盈似水。
“大王,现在时间尚早,为什么不多休息一会呢?”钟无艳反扣着宝剑,一个纵跃,飘然落到了齐宣王的身前。
齐宣王的思绪被打断,他连忙收摄心情,为免钟无艳发现他的心思,脸上不由闪过了一丝尴尬的笑:“呵呵,也不早了,本王正有事要和你商量。”
“你是说出使燕国的事?”钟无艳扬眉,淡淡一笑。
“是呀,事关重大,我们还需要好好商量一下。还有——”齐宣王指了指钟无艳的打扮,有些不放心地说道,“你这份装扮也需要打扮一下,你不是最擅易容术吗,可化作一个寻常男子,这样会方便些,不惹人注目。”
“还有你走后,昭月殿那你有没有想好怎么办了?”齐宣王问。邹忌在王宫里耳目众多,要是钟无艳突然消失好几天,这消息一定会传到邹忌的耳朵里。
“这事你放心,我已经摆脱翠儿了,让她假扮我坐镇昭月殿,以我的易容术,相信没有人能看破的。”钟离春回答道。
“哦,”齐宣王沉吟,倏然抬头,眸中透着一丝担忧:“翠儿那人可靠吗?”
这么大的事情,钟无艳却将她交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侍女,会不会有些鲁莽了,要不要另外派一个可靠的人来代替翠儿?齐宣王寻思。
“这个不必,倘若连身边最亲近的宫女都会看走眼,那我还有什么本事带领齐国大军呢?”钟离春正色道。
齐宣王点了点头,也不再反驳。若换做以前,他绝不会行这样打的风险,可是和钟无艳在一起i,他却选择了相信。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对她的相信是来自她是鬼谷门人,还是那种微妙的爱情?
一想到爱情,齐宣王的眸光变得轻柔复杂起来,他快速地在钟无艳身上扫了扫,然后移向别处。
好羞涩的目光!钟离春一愣,只觉得齐宣王的目光有些怪怪的,让她浑身不自在,便微嗔道:“你畏畏缩缩地看着我做什么?”
畏畏缩缩?齐宣王作恼,偏偏又无从辩驳,刚才确实像做贼一样打量着她。天,堂堂齐国之君,什么时候不敢鼓足勇气正眼看一个人了?
“昨晚的酒劲还没过吧,有些累了。”齐宣王搪塞过去,目光一瞥,恰巧看到了钟无艳上手的长剑。
这是一柄寻常的剑,应该是她向侍卫要过来的。
心念一动,齐宣王从腰间解下了凤翎剑,交到了钟离春手中。
“拿着。”他沉声说,语气透着不容置疑。
钟离春却摆摆手,表示不愿意接受:“我这个还给你了,是会再要的。”
“这算作是我对你这次任务的褒奖吧。”齐宣王的语气弱了点,分明蕴含着一丝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