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澈在凤潇雨那已经吃了三天的闭门羹了,这会子正与殃珏蹲在自家荷花池边想对策呢。“爷,不如就游湖吧,游湖姑娘都喜欢,王妃也一定喜欢。”殃珏又出一招,“试了,说是怕淹死。”夜澜澈使劲戳了戳地上的树枝,殃珏翻了个白眼,爷啊,树枝招你惹你了,拿人家出气。明明那日从硝石场回来,自己和雨儿的关系已经近了许多,怎料隔天凤潇雨就好像变个人儿似的,不管夜澜澈怎么说,凤潇雨就是没空,身体不适,起先夜澜澈当她真的不舒服也没多想只是嘱咐了好生修养,可这一连三日夜澜澈都吃了闭门羹,且凤府也并未请大夫来给凤潇雨诊治,夜澜澈要是再看不出凤潇雨是故意躲着自己那他就是白痴了。
流铭站在边上倒是听出一些门道,不觉有些好笑道:“爷还是从根源着手吧,您好好回想下,哪里惹王妃生气了,王妃这气若是不消,怕是您约她做什么都是没空的。”看来这澜王府王妃倒是叫的顺溜,自来熟啊。听了流铭的话,夜澜澈纠结了。他也不是没想过,任他怎么想也是理不出半点头绪。
凤府。
这三日闭门不见夜澜澈倒也让凤潇雨腾出许多时间来处理凤府内的事,毕竟这府内还应该住着一位“凤皇”凤芊羽,凤潇雨变着法的问过凤府的下人,凤福凤安等人回答都毫无破绽,芊羽小姐在后巷别院。只是凤潇雨几次想走进这个别院都不得法,她曾爬上一颗大树像院内望去,里面的确能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院中,奇怪的是只能看到她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旁的却也看不清什么了。树的距离不足以跳进别院,凤潇雨只得放弃另寻出路。只有一个人的态度让凤潇雨十分在意,凤潇雨在刚进凤家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大家身份尚不明朗,寒兮取紫耀石给凤潇雨时满是质疑的眼神凤潇雨也并没过多在意。而二次见寒兮,凤潇雨感觉到这人明显的敌意,只当是寒兮与凤芊羽关系要好,所以恨自己占了凤芊羽的位置。清早,凤潇雨来找寒兮,他正在院中练剑。入秋的时节,早晚寒气正盛,寒兮只穿了一件单衣,剑走如龙蛇简单的跃起划过,几片枯叶散落片片不沾身。啪啪啪,凤潇雨轻击双掌,忍不住喝彩道:“好剑,嗯,嘿嘿,好贱。”边说边走到寒兮身边,寒兮知是凤潇雨,也不介意她话里有话。只是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剑,而是加快了舞剑的速度剑尖直指凤潇雨,在距凤潇雨只有2公分处猛地收手,凤潇雨避也没避,对视几秒之后顺手拨开寒兮的剑。
“我来问你一事,问过便走。”凤潇雨没有拐弯抹角。
“你不怕我杀了你?”寒兮把剑插回剑鞘。
凤潇雨噗哧一笑,在她那个时代,杀人是不用剑的。已经忘记了,从她们三姐妹出生起,有多少次被冰冷的枪口顶住脑袋告诉她不想死就不要出声。以至于三姐妹懂事起,第一个学的就是防身以及自卫。虽说她不懂这个时代的武功有多高深,但是对于关键时刻的保命技巧她还是有信心的,何况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有恨,但没有杀意。“怕,不如等我问完你再动手?”将问题反丢给寒兮,寒兮一双鹰眼紧紧盯着凤潇雨,凤潇雨发自内心感慨,这古人的基因都这么好,莫非都是因为天天吃“无公害”?见寒兮没有反驳她,凤潇雨接着说道:“给我说说凤芊羽吧。”“她什么都比你强,除了该死的身份!”寒兮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身份这两个字,头也不回的把凤潇雨晾在院内。
盘算着寒兮话中的滋味,看来这凤芊羽不不若传闻中那般“极品”嘛,这个寒兮可不像个不辨是非的傻子,那种恨意全然是发自内心的,只因为自己占了本来属于凤芊羽的地儿?不像。凤潇雨否认了这个想法,算了,看来今天只能到此了。凤潇雨转身朝院外走去,绕过院中几颗干瘪老槐树,凤潇雨惊奇地发现这院子对着的竟是凤芊羽所在的别院。而槐树后的沙地竟被人走出了一条小路,直通与别院连着的墙根。凤潇雨粉唇微翘,顺着小路走了过去,明显这墙根下被人踩踏的时间最久,经过风吹雨淋,已经形成一片洼地。凤潇雨尝试从墙上爬过去,却只爬到墙头,墙的另一边一片混沌,怎么也越不过去。阵法?凤潇雨趴在墙头正思索着对策。
“没用的。”寒兮不知何时站在了墙边。
“阵法吗?谁设的?”凤潇雨继续趴在墙头俯视着寒兮,好吧,她发现让这货仰头跟自己说话还是挺爽的。寒兮从鼻孔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凤潇雨便要离去。“因为我?”凤潇雨又发一问,从寒兮的背影中瘦弱的身子明显一震,脚下却没做停留。“最后一句,你若不说,想必这凤芊羽怕是无人能救了。”寒兮终究停下了脚步,朝凤潇雨走了回来。“你肯救她?”寒兮眼底的恨意变得复杂几分。“你值得赌一把不是吗?若我不救,你还有其他方法吗?”凤潇雨浅笑嫣然,回头看了看那片混沌,寒兮一愣,曾几何时他的羽儿也这拥有着这般明媚的笑容,她的美好,只有他知道。“即使会伤及你自己的性命,你还会……”寒兮止住了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凤潇雨回过头来打量着寒兮,断定这寒兮没有在说假,凤芊羽的存在一定是和自己有某种关联,所以才被人困在了别院。“有趣,”凤潇雨从墙上爬了下来,走到寒兮身边“从来凤潇雨就不做容易做到的事,救她、保全自己我都要兼得,只是你且来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救她?”看着这个矮自己半头的娇小女人,寒兮不得不承认,这般气势凤擎天纵是再找人教导羽儿十年也是无用的,谁也不会怀疑这就是凤族的皇,难怪凤擎天……对她的话,寒兮是又好笑又好气,明明是她可以安享富贵偏偏来招自己,要淌这趟浑水。事到临头她却问为什么,想必今天没有自己,她也是会查个水落石出罢,至于会不会救凤芊羽,寒兮还真的猜不透这个女人了……
“你想要什么?”寒兮直截了当的说破。
“爽快!哈哈,先欠着。毕竟我得知道这救了她,我会怎么死,死的难看不难看嘛。”凤潇雨心情大好,空手套白狼一只,赚了。本就是打定主意要救凤芊羽的,白白又占了寒兮这个便宜,赚了赚了。凤潇雨的思维不是寒兮所能理解的,她是发生了意外穿过来的,按凤潇雨的理论就是,人家姑娘本来在这生活的好好的,就因为她一个意外“空降”就这样过了下半辈子,自己虽不是什么善类,鸠占鹊巢这回事倒也是她不屑于做的。
寒兮发现面对这个女人的思维他很难保持平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吐出一个字:“好。”开始一阵阵的同情夜澜澈,从同情又上升为崇拜,澜王威武,澜王真汉子啊!
从寒兮那凤潇雨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真相,却也感慨万千。原来这寒兮是寒冰门的少门主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寒冰剑”传人,而凤芊羽的母亲凤姗宁正是凤擎天唯一的妹妹,本来是继任这一任凤门的人。只可惜凤姗宁生性淡泊向往自由,16岁那年情窦初开恋上了凤芊羽的父亲,一个私塾的教习先生。凤姗宁颇有才气也十分聪明,总是能瞒住家人与爱人偷偷会面。二人谈诗作画,畅谈对大千世界的向往,感情与日俱,终于被凤家的人发现了。没有声泪俱下的苦情戏,凤族对这种事一项不加以强求,凤姗宁主动放弃了紫耀石,从族谱中除名,她与丈夫离开凉绪,过着她想要的生活,而寒兮的父母正是凤姗宁夫妇的好友,他们敬重凤姗宁夫妇的人品,两家往来甚密。寒兮与凤芊羽自是青梅竹马,凤芊羽陪着寒兮练剑,寒兮陪着凤潇雨作画,彼此拥有着对方美好的青葱岁月。
只是,人生难免俗套,好景总是不长。
凤擎天掌管凤族这些年倒也是顺风顺水,只是恰逢百年,凤族需要一个皇来维稳凤族的地位。也不怪凤擎天紧张,在雪国、桑国的凤族家主同样传来消息,这一代的凤皇始终没有出现。想他凤擎天娶了五房妻妾,遍寻名医,始终得的都是儿子,这是命中无女啊。这时管家凤福提议让凤擎天寻凤姗宁试试,起先凤擎天是不同意的,但是日子一年年过去,凤擎天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便也接受了凤福的建议,差人寻了凤姗宁来。凤姗宁夫妇只育有凤芊羽这一女,视如珍宝,自是不肯。别说凤姗宁夫妇不肯,饶是寒家夫妇也是不肯的,好好的“儿媳妇”怎的就这么送了人去。于是凤门与寒冰门的形式可以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而凤姗宁知道寒冰门对上凤门就是以卵击石,凤芊羽更是不会让寒兮去冒险,母女二人商议之下,做出了让凤芊羽回凤门的决定。寒兮知道凤芊羽是因为自己才跟凤门的人回去,他阻拦也是无用,便辞了父母要随凤芊羽入凤府,寒兮的父母也是深明大义之人,同意儿子的决定,只是怕是这一去苦了两个孩子。最后凤芊羽答应回凤门,条件是寒兮需要同去,且在凤府之内寒兮只做与凤芊羽有关的事,其他的事一律不受凤府约束。就这样凤芊羽与寒兮来到了凤府,由于凤姗宁早已被逐出了族谱,对外凤擎天只得宣称凤芊羽是从旁系抱养来的,这一晃就是十年。凤潇雨讶异甚至敬佩这个少女的隐忍,十年,凤芊羽是这样伪装了十年吧。也许凤芊羽的确没有那么出众,但是也并非她表现出来那般“草包”吧。
凤潇雨出现在凤府的那日,凤擎天与凤潇雨聊了一夜,只是凤潇雨不知的是这期间自己“死死”的趴在桌上睡着了。凤擎天在确定凤潇雨睡熟之后,便拿出针具在凤潇雨手上取了一些血液,分成两份,出门寻了在院中的寒兮一并往了凤族的秘术师处,求得此事的祸福。秘术师测得这凤潇雨的确来自千年外的异世,由于她的出现改变了凤芊羽乃至凤族的命数,对凤族说,是喜,对凤芊羽来说是祸。因为同一时空怎么会存在两个本该拥有相同命格的人呢?本该做皇后的凤芊羽,同该做皇后的凤潇雨,难道能同时嫁给夜澜澈同时做皇后吗?一番计较之后,凤擎天知道,他必须舍凤芊羽保凤潇雨,天命凤皇是任谁可以抹杀的吗?凤芊羽终究只不过是丢凤族脸的冒牌货。从秘术师处出来,凤擎天没有坐马车,而是命下人驾马车先行回府,让寒兮随着他步行。
“知道老夫唤你来为何?”凤擎天威严的声音震慑着寒兮的心,可是他不怕。
“知道。”寒兮面不改色的答。
“想保她性命,此生就不要与她相见。否则,别怪老夫……”凤擎天是那么平常的叙述这些话,就好像那即将消失的人儿是他从不认识的一个人。寒兮实在无法忍受凤擎天这么对羽儿。
“羽儿唤了你多年的爹爹,竟被这般弃如草芥。”寒兮握紧双拳。
凤擎天默不作声,弃如草芥吗?他承认自己不喜欢凤芊羽那个丫头,就连凤姗宁他也不喜欢,因为曾几何时他的恨不比她们的少,自己身为长子只因生在凤族就并不会像其他世人一样母凭子贵,凤姗宁的出生他们母子更是得不到应有的待遇,他堂堂一介男儿只被放任着生长没有人关注半分。他恨,那时他好恨凤姗宁。可是当凤姗宁就那么放弃了,他被迫着接受了本以为渴望的一切,他发现自己非但没有释怀,反而更恨了!他恨那个女人丢下这一切以及她不屑的眼神,他恨无数个家族责任,以家族为重的牢笼与枷锁,他好恨!好恨!凤潇雨常说:“时间可以洗去忧伤,亦可以沉淀明矾。”凤擎天便是这前者,渐渐的随着年岁的增长凤族在他的铁腕下井井有条,他也不再是那个无知少年,他懂得了家与家族的含义;懂得了这一脉的传承至今,是无数的族人在默默付出牺牲。没人可以选择出身,他早已经释怀,他现在所做的只有保护凤皇,一切对凤皇不利的他都必须想办法解决掉。
“孩子,有时,活着的人比死的更痛苦,他们活着意味承受与伤痛。同样,在局中之人未必不幸福,苦的是那局外之人罢了。”丢下这句话凤擎天加快了脚步,把寒兮留在了后面,他不想让寒兮看到自己的眼泪。次日,凤擎天把凤芊羽唤到别院,以凤潇雨的血布阵,把凤芊羽困在别院,寒兮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凤擎天许了他离别院最近的院子,寒兮终于懂了凤擎天对自己最后说的那番话的含义,心痛无比。听完这些凤潇雨半晌无言,她没办法说这其中凤擎天做的是对是错,凤芊羽做的是对是错,寒兮做的是对是错。至于自己,不知不觉中是对是错?这是一个无法品评的故事。寒兮自是不知道阵的解法,但他清楚的看到凤擎天拿了两份凤潇雨的血液,想来这解阵之法定是与凤潇雨有关。凤潇雨心下了然,另一份血凤擎天给了凤影、凤隐做了药服下,而自己在解那药时候也用了血,至于这阵具体的解法只能去问凤擎天了。
凤潇雨也不多做耽搁,辞了寒兮便奔凤擎天院内走去。望着凤潇雨的背影,眸子异常的光亮,心底又燃起了希望,他望向别院,心里说道:羽儿,她若救得你出来,便是要我的命我也会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