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城一片平静,因为三年前的那场战争,边境安定到了如今。梦城是无泪国的边境,经常有外国的商贩们前来贩卖货物和奴隶,此时的市集上,卷胡子的商人正如贩卖牲口一样叫卖着七八个奴隶。全是十七八岁的异域少女,都抱在一团,以惊恐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人群。
“快来看看,这批都是我精心挑选的美人啊……”卷胡子得意的讲道,却见人群中走出来个穿着华丽的富家公子,身后是十几个打手,一副街头霸王的样子。语气不屑道:“哪次都这么说,结果每次都是看两天就厌烦了,也就那么回事。”
“康爷,你仔细看看,都是美人啊。”卷胡子扯了一个,又扯了一个,果然是一个比一个美,看得众人口水长流。康爷一挥手,道:“果然是美人,爷我全买下了。”卷胡子眉开眼笑,连忙把女奴们一个接一个的手全栓在一起,牵成一条线,由着打手们拉走。康爷正要离开,转身之际,见到角落里坐着个年幼的少女,缩在角落里,长发遮住了他的脸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还有一个!”康爷好奇的走了过去,用折扇掀开女奴的长发,露出那绝色的容颜,精致五官的小脸上,带着冷冽的表情,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上,极为美貌。看得众人们一阵惊呼,这么角色的美人真是人间极品,让刚刚那群美人全都花容失色了。“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私藏美人,是想买给别人?”
卷胡子连忙抹汗,讨好似的笑道:“康爷冤枉小人了,哪次有美人不是先给康爷您先选的,只是……这个女奴野性难驯,只怕……”话没说完,只见女奴眸子一冷,一口咬在康爷的手上,咬的鲜血直流,这才推开康爷,向前跑去。可惜是个孩子,被高大的打手一下抓住肩头,提了起来。康爷气怒难耐,可看见了小美人那张绝美小脸,什么气都消了,“爷要,好好教训下你,看你怎么野……嘿嘿……”眼见着小美人挣扎无望,猥琐男一步步走近,周围的人都不忍心再看,忽然,康爷被一脚踢开,小美人被一个同样绝色的少年给抱在怀里,灵眸里满是愤怒,道:“你还真是不知道羞耻的人,居然对一个小孩下毒手。”
“美。”顿了顿,康爷咽下口水,道:“我只知道美人,原来男人也会长这么的美。今天不管男女,爷都要了。”沐言愣了,这个恶霸居然不伦男女都想下手,那么现在她就只有逃了。拉起小美人,沐言便向前跑去,打手们穷追不舍。好不容易甩开了打手,她这才松开小美人的手,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本公子还有要事,就不陪你了。”步子还未迈开,便见小美人扯住她的衣角,极为好听的声音说道:“你就这样抛弃我了……”
“你在说什么,我哪有做这种事?”沐言扯回衣角,有些懊恼。却见小美人又扯住她的手,冷冷的口气:“带上我……”小美人居然在命令她,奇怪,她凭什么要听别人的吩咐。
“我不要,我要走了……”
“你在那里带走了我,为什么又要把我丢下,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走了……”
好像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误似的,沐言才不要带上这么一个拽得像二百五的小孩子呢。“那你自己走吧……”沐言别过脸去,不看他:“就你这态度,是在求人吗?”小美人怔了怔,唇角紧紧抿在一起,好像在激励隐忍什么,看起来,很痛苦,那好看某自由闪过一丝挣扎之色,拉住他衣角,道:“对……对不起!”讲出这句话,好像要她的命一样,结结巴巴讲了好久才说完。
“那走吧,不过我先说好,我没钱没势,而且是居无定所的,你要是可以接受,就跟我走吧,不过不许再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不然我就丢下你,明白了吧。”
小美人只是冷眼的看着她,叹了口气,妥协了。“走吧……”沐言伸出手来,小美人只是愣愣地看着她,没有举动。她正准备收回手时,小美人将那白嫩嫩的,纤弱无骨的小手覆上,冰冰的小手,惹得沐言不自觉的握紧了些。沐言拉着他慢慢走在大街上,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沐言,你叫我言哥哥吧。”
“我……我叫小陌。”
沐言点点头,拉着小美人的手走出了城楼,迈向郊外的河岸边。“言儿,我们这是要去那里?”小美人眨着黑溜溜的眼睛问道。沐言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当然是我家了,我早说过了,我是没钱人,不会住在高府大院里的,你看……就是那里。”小美人顺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是间农家小院子,种着些小菜,屋子顶上炊烟袅袅,似乎有人在煮饭。沐言见此,高兴的说道:“小陌,你运气真好。一定是小鼓回来了,咱们中午有可口的饭吃了。”说着,已经丢了小美人的玉手,快步走向小院,道,唤道:“小鼓,小鼓,我回来了。”
“公子,公子……”小鼓也从窗台探出头来,手中拿着个勺子嬉笑着回应。
小美人彻底无语,好活泼的主仆俩啊。
刚进屋里,菜香扑面而来,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小菜。沐言便坐上桌。眼见小美人依在门框处,眼神鄙夷的的看着这些被称为‘可口’的饭菜,就这么粗淡的饭菜言儿都吃的这么开心。沐言见小美人在那里想什么想的出神,便喊道:“小陌,你怎么了?”
“嗯?”小美人转向她时,眼神柔和的多了,乖乖的走了过去,坐在她旁边,看着一桌饭菜眼中闪过挣扎之色。“小陌不喜欢吗?也对,小孩子都喜欢吃肉的,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很想吃肉的,不过,小孩子要多吃菜才可以长得高。”沐言说着,已经往她碗里挑了许多的青菜。小美人犹豫一阵,终于执起筷子,吃起她有史以来,吃过最难吃的饭菜。
“小陌真乖,以后我要是发了财,我会买许多的肉肉给你吃的。”说着,沐言抚了抚他有些乱乱的头发,小美人眨着眼睛问道:“真的吗?言儿?”
“当然了,我从来不说大话的,快点吃饭吧。”
“嗯。”小美人吃的更认真了。小鼓伸了个懒腰,从厨房走来出来,看见了桌边多了一个小孩,正在努力的咽着她费尽心血的杰作,心情大好。“有客人啊,公子怎么不早说,我再去多准备几个菜好了。”转身又要进去,却听小美人推开碗道:“我吃饱了。”
小鼓怔了怔,死小孩,在藐视她天下无双的厨艺吗?若不是公子的客人,她早就发怒了。
眼见小鼓气的鼓鼓的,沐言笑了笑,她果然还是个孩子心性,居然还会跟个小孩赌气。“小鼓,你这么早就回来了,见到莫娘了吗?”
“当然见到了,莫娘生了个大胖小子呢,好可爱哦。”
“那你有没有按我交代的做?”
“一切都是按公子吩咐,应该不久后他就会到梦城来的。”
“辛苦你了,小鼓,以后你就留在家里煮饭吧。”
“是。”小鼓得意的一笑,小美人只觉末日来临,连忙拉了拉沐言的袖子,摇着头:“言儿,我想吃你煮的饭。”
“小陌,小孩不可以挑剔的。”沐言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里虽然不忍心,但自己煮的饭还不如小鼓了,她得乘早绝了小美人这个心思。“小陌,你看你那么脏,先去洗个澡,在换个衣服吧,小鼓,你来吧。”
“遵命。”小鼓虽然不喜欢这个死小孩,但还是一把抓住她,拖向里屋去。小美人本想拽住沐言的,谁知沐言早看出了她的心思,在她扑来时及时起身转到院子里去了。
坐在秋千上,沐言无聊的等待着,闭着眸子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花了三年的时间,动用了那么多的人手,留下那么多的线索,孙于飞应该相信她就是柒家的遗子了吧。但她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若是孙于飞不肯相信,或者是查到其他什么线索,那么她满盘皆输,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也许她现在需要的就是那么一点运气了。
“啊……”屋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女声,她惊得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只见,小鼓双手掩着脸,从屋里跑来出来,停在她面前道:“公子,你好讨厌啊,明明知道他是个男孩子,还要人家去给他换衣服,你……知道人家对美男子是没有抵抗力的嘛,若是一不小心……哎呀,羞死了。”说完捂着脸就跑出去了。
小陌是男孩子?原来世间真有这么美得男子,那他为什么穿着女装啊,难道他有变装癖?
没办法,她只有自己走了进去。小陌正坐在地上,左手在胸前提着床单,肩膀却全露了出来,那裸露在空气中的肩膀,被阳光洒下一层柔光,肌肤如玉,说不出的诱人,小美人居然如此的惊艳绝色,难怪小鼓差点把持不住了。“她扒光我衣服就跑出去了。”小美人解释道,她知道,不然她进来干嘛?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小美人递过去,小美人愣愣的不接,道:“言儿,我不会自己穿衣服……”
“什么?”沐言惊道,难道要自己伺候他穿衣,虽然知道小美人是富贵人家出身,但是她可从未伺候过别人的。小美人一副受了屈辱的可怜样看着她,沐言只有抱起他,丢入澡盆里,真是诱人无比,她尽量移开目光,替小美人洗了澡,又替他穿好衣服,依旧是别扭的慌。“言儿,你怎么脸红红的,生病了吗?”小美人眼见她系着扣子,却不如平日里的那般镇定自若,“言儿,你系错了。”小美人好听的声音响起,沐言却是始终不讲话,系好扣子,连忙舒了一大口气,真是要羞死人了。
小美人穿上她的衣服,虽然有些大了,但还是很好看,虽然都是灰色的布衣,但依旧掩盖不了小陌身上那贵族的气息。“小陌,我有事的出去,你好好呆在家里吧,待会小鼓回来了陪你玩吧。”
“言儿,你不要丢下我。”小美人拽住她的手,紧紧的,语气低低的:“我会听你话的。”
抵不过他水汪汪的眼睛,沐言只有给他戴上黑纱的斗笠,这才拉着他出门,谁叫他那么好看,街上的色女又那么多。“言儿,这是干什么啊?”
“当然是不要别人看见你了,你这个样子,男人女人看了都想把你扑到在地,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来救你的。”小美人领悟似的点点头,拉紧她的手问,道:“那言儿想不想扑啊?”沐言几乎石化了,小美人纯情的望着她,半响又叹了口气,道:“想也不行,我不喜欢男的……哎!”说着已经松开她独自跑出屋子了。
小陌的意思是可惜她是个男人,否则就让她扑了?
走到街上,沐言也将自己的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她灵动的眸子。还好一路上没有人对他们留意。“言儿,那是什么啊?”小陌看见了街上买糖人的摊子,好奇的问道,果然还是个孩子,见到了不知道的东西,还是那么想知道。“小……陌!”话刚出口,转过身去,却见卖糖人的贩子已经抓住了小陌,嘿嘿一笑道:“真是命大,把你卖到蛮荒人手中也逃出来了,不过……你休想活着回京城。”
“小陌……你们放开他。”沐言看见小陌被贩子粗鲁的揪住衣领提在空中,心痛不已,夺过旁边买伞的摊子拿了一把雨伞抛去,打在贩子额头,这才一把抱过小陌便向街道幽深处跑去,贩子没想到这个少年出手如此的狠毒,按住额头的鲜血,吩咐道:“真是不知好歹,传我的令,全城搜索,杀无赦。”
“是。”买雨伞的贩子一直在发愣,闻言慌慌的跑去传命令去了。
跑了很久,终于摆脱了追捕,沐言这才放下他,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那么多的杀手追杀你,虽然我武功不差,但是对付那么多,还是很吃力的,明白了吗?”
“喔……”小陌乖乖的低下头来,眼睛里全是无辜。“我是被父亲带来边关的,父亲的仇家绑走了我,想威胁父亲,不过,被我逃掉了却被人贩子抓到了……后来,你都知道了。”沐言点了点头,看来小陌的父亲不是京城的大官就是富商了。“那你父亲呢?他怎么不找你。”小陌一怔,沉思半响才开口:“我父亲一定以为我贪玩跑去江南了,所以就回去了。”
“这样啊,那他一定很担心你吧?”
“他……才不会呢!”小陌说的清淡,沐言还是看出这句话里的心酸,可能是他父亲每日忙于应酬,并没怎么关心过他吧。所以他才会讲这样的话。
“小陌,你比我幸福多了,至少你的亲人还在你身边不是吗?可是我……一个都没有了。”沐言说这句话虽平静,但眼中一闪而过的疼痛让小陌一怔,伸出小手拉住她,很认真的说:“你还有我啊,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小陌。”她抱住小陌,静静的,虽然他们相识不久,但小陌说这话时她无法不动容。“好强的杀气,有埋伏,言儿,我们快走。”小陌眼神骤然一厉,拉住她便向树林中跑去。沐言刚刚只顾着感激他了,现在才发现树林中焯焯约约都是黑影。
逃到湖边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湖里,就没地方可以逃了。而树丛中的黑衣人都围了过来,沐言拔出防身的匕首,将小陌拉到身后,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小陌看着她,眼里都是隐忍,若不是中了毒,他怎么会武功散尽,轮到别人来保护他。沐言这几年在大漠中晃荡,也有很多大漠中的高手愿意教她,虽然有些杂乱无章,可是也算高手了。不过遇到这些暗影阁的一等杀手,她应付起来还是很吃力的。
小陌看着她明明打不过依旧尽力护着他,忽然觉得心里如此的暖,重来没有人如此在乎过他。若是今天他和言儿有幸逃离此地,他不会放过这些人的,暗影阁这江湖中的顶级杀手阁就等着销声匿迹吧……“言儿,你怎么了?”他着急的跑过去,扶住坐到在地的沐言,忙用袖子擦掉她嘴角的血迹。沐言勾起一抹冷笑,道:“对不起了,小陌,我保护不了你。”
“言儿……”小陌一阵心疼,小小的人儿走到她前面,面色冷的如寒潭冰雪,镇定自若,道:“你们要的是我,放她走。”杀手们面面相觑,都停下手来,这时,有杀手开口了,“不行,阁主吩咐……吩咐……”话没讲完,下半句全咽回了肚里,眼前原本纯净的眸子里此时竟如地狱幽潭般冷冽可怕,让他们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你说什么?”
“我……我……”那人吓得忙退了几步。“啰嗦什么,完不了任务还不是死路一条,给我上。”看来这群人是不要命了,沐言心一慌,感到一阵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