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了口气,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询问道:“陛下,庄亲王的事,不会牵连到小陌吧?”
“沉月国的山美水美,人情淳朴,他又是沉月的长孙殿下,何须回来?”他的意思是,并不会追究下去,而小陌也自愿不回来了。
早就该猜到,小陌的那次绝琴,就是跟这个无泪国,跟她做永别的。可是心里还是会隐隐的记挂起,他最后一次细心的为自己将额角的伤势包扎起来。那么坚强的孩子,外面的狠戾其实只是为了掩饰心里的空虚,偏偏又有那样的一个父亲,逼得自己变得狠戾。在这里,所以的人都怕他,惧他,却忘了他不过是个孩子。也有善良的一面,为了在这个勾心斗角之地生存,只能学会伪装。希望到了那个没有阴谋诡计的地方,小陌能够真正的快乐,找到真正的自己。
“陛下,流云有一事不解,庄亲王的葬礼,为何迟迟不办?”她答应小陌的事,得尽量做到最好吧。
“按皇亲权贵之礼而办,不过他犯了谋逆之罪,根据祖上的规矩,却不得进入进入皇陵,外面的好地方都被是有主人的,可是让皇叔下葬到寒酸之处,朕又……于心不忍……因而……”
“京城里风水宝地众多,流云觉得西郊那边就很不错。”
“可是,那里是有地契的,朕也寻不得。”他虽然是皇帝,却不能像个流氓似的,强抢地契宅子吧?所以他也很纠结。
“不如陛下将此事交给流云来办,三天,我定然给你躲过来。”
“皇妹,你真是深知朕心。”说着,搁下茶杯,又将她的小手动情的握住了。真是让人无可奈何,被人明目张胆的的占便宜,却看不出他有任何邪恶的意思,自然的就如亲人一般。还好只是握在手里,并没有其他的举动。不知道后面是谁这般不乐意,气的直颤抖。
大同分别看了眼左右两边的人,形式不同,举动却一样,叹气,道:“朱统领,小菊内侍,请淡定……”
她自然发觉此时的气氛绝对的尴尬,以前在王府里她就看出菊香的那点心思,那般痴心无悔的女子,不计较名分,不计较任何的利用,只可惜不是所有的爱付出后都能得到回报。不忍那边的人伤心,她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来,动作细微,却清楚的落在了佑敛的眼中,拂袖起身,“皇妹怕是乏了,朕就不打扰了,朕明日再来……”
不等她的回复,便走出了院子。她一撑额头,无语。他刚刚说明日再来,难道自己这里是御花园吗?下朝之后,顺理成章来兜一圈,心情大好后,洋洋得意的离去。可是,她却不能拦阻,何况她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收拾了下院里的花草,让苍寒出去查探,西郊的地盘是属于哪家达官贵人的。若是普通百姓还好,就算是贵族商人也无妨,就怕是朝中那位权贵大臣的土地。想当初朝中众人那个不是被庄亲王的权势下过活,表面各个恭敬谦卑,暗地里埋怨不已。心里都窝着股气,何况庄亲王现在谋逆夺位,谁会愿意将那么大一块风水宝地卖出去葬如此骂名昭著之人!
用过晚膳,她坐在梳妆台边梳理自己披散的长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屋门微微一动,苍寒已经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启禀王妃,那块土地正是宫廷侍卫统领朱赞名下的,这位朱统领年纪轻轻,却脾气暴躁,颇不通人情世故,为人古板,还因此得罪过庄王爷,被打发至边关,郁郁不得志,到如今才调入皇宫成为统领,听说那块土地是祖上留下的,只怕此事不好办。”
手中的鱼齿梳顿住,蓦然想起今日在院子脸色铁青的‘大叔’,能跟着皇帝身边的,想必定是他了。不过看今日的脸色突变,想必就是听见她的那句西郊不错。拿自己家的祖产来葬仇人,想必是谁也会当场气的变脸色的。他既然对自己毫无好感,想必心里也是恨极了庄亲王的,这样的一个人,还真是不好办了。可是,她已经答应了佑敛,想另择新处也是不可能的,秀美蹙起,挥了挥手,道:“你去找郑老板,先用重金诱诱看,我再想想法子。”
苍寒领命离开了。她也关了门,却辗转反思,久久不能入睡。明日,佑敛定然还会带着朱统领前来的。何况,朱统领早知她的意图,绝对会时刻的防着她,这般棘手的事折磨的她整夜都不曾经安眠。
清晨,府内的下人们各司其职,忙碌起来,她打着哈欠,揉着微微泛红的眼眸,站在最爱的茶花树边,漫不经心的修剪起来,这个时辰应该下朝了吧!他吩咐过守门的家丁,若是陛下前来,务必敞开大门相迎,其他的人就漠视掉……
公主府外,传来了一阵叩门声,屋内警惕起来,却不愿开门,也不询问。
“我们卫国公子远道而来,探望公主,请速速开门相迎。”府外传来浑厚的声音。
家丁犹豫了下,他上过几天私塾,按自己片面的理解,就是来自卫国的一位公子,报的如此普通,看来不是什么大人物,想必是图公主美貌的登徒子,自己也不用去告知公主。就取出通用的纸条,递了出去。
府外的佩刀之人拾了起来,恭敬的递给身后的老随从手中,那名公子淡淡的瞥了一眼,儒雅的面容带笑:“云儿的家奴也甚是有趣,你且回他一张看看。”身后的丫鬟赶紧拿出笔墨研好,递给了老随从,老随从沉思了下,提笔回道:‘速开!’墨迹未干,塞了回去。
府内一声叹息,又递了出来:做梦!
老随从呆愣了,身后传来轻微的嘲笑声。用词如此的粗俗,他也就不必客气了,以前也是市井出生,无赖的词语谁不会。挥笔写下,‘砸门’两字递了进去。心想这下你们得乖乖的开门了吧。果然府内久久的沉寂了,半响,颤巍巍的还是递出了纸条,飘落在地,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无耻!’
随从们一阵脸黑,恨不得马上破门而入。却被公子拦住,“云儿家府门砸坏了,到头来出钱修理的还得是朕,不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随从的脸都掉下了,他们陛下一直都是万人之上的,别人恭迎还来不及,到了这里居然被公主拦在外面了,他却不气不恼。果然是兄妹情深,想当初陛下在批阅奏折,听闻公主被一剑刺入到心门,命不保夕,丢下成山的奏折就来了无泪国,途中听说公主伤愈,才稍稍放下心来,没想到公主居然是这样的态度,真让他这些奴才感到寒心。
“王爷,您每日都来,却不叩门,公主哪里会知道,不过是您在……自作多情。”
多嘴的小随从看见前面暗暗的身影,实在是憋不住了,就算是挨罚,也不能让王爷再这样沉落下去,明明知道云王妃的避客令,明明知道云王妃不愿意见到自己,还是下朝后,每日都来走一遭,沿着府外的墙垣,就这么默默的走到府门前,抬起的手终究是没落下,又这么默默的走回去,固执的不坐马车,固执的每日都来,渐渐的都成了习惯。
明诺数着步子,忽然停在府门不远处,已然感觉到门前有不少的人。而且,来头不小,抬起头来,带着温润的笑,走了过去。“公子也是为了她而来?”直白的话语,不需拐弯抹角。“想必,你也是被绝之门外的!”
“算是吧。”他根本不用去叩门,都会知道结果。在祭天台上的一幕,成了他心里无法磨灭的伤口,阿言,她定然是很恨他的。当时,她的眼里只有柒汩涧,两人那相望的目光,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机会,当即心死成灰。可是当他知道阿言住进了公主府,心里又升起了希望,可是他不确定阿言的真实想法。他不敢在逼她做任何的决定,所以他不敢敲开这扇府门。
算他懦弱好了,他不想在被打进地狱,永无眠日。
“做人不能那么犹豫,这条路不通,就寻另一处。”夕拾瞥了眼站在那里,犹豫的明诺,心里已经明白了不少,儒雅的面容深沉了起来。佩刀的侍卫轻功一跃,翻墙而入,府内传出家丁颤巍巍的声音,“你们是流氓吗?怎么可以……”话没说完,大门就被敞开了。苦脸的家丁,入目便被门前的人给震慑到了,虽然衣着简雅,却贵气不凡,绝非一般的人。
跪倒在地,不敢多言。夕拾就这么走了进去,顺便打量起周围的庭院,微微的点头。随意的像是在欣赏自己宫里的御花园。身后的大批随从跟了进去,明诺温润的脸色顿时一变,他大概已经猜出此人是谁了,却不知此时卫国君就这么悄然无声的出现在阿言的门口,不知有何意图,他不管阿言是否同意了,跟着后面走了进去。
夕拾的步子很悠闲,明诺很轻易的就跟了上去,两人并驱而行,话语不多。虽然知道对方的身份,却没有真正的见过面。互相猜测着,表面上却是一个温和,一个儒雅,看不出丝毫的生疏。
高高的台阶,幽香的茶花树边,女子穿着白色的罗裙,裹着红色的披风,长发只是由碧绿的簪子简丽的挽起,小手触摸着叶片,清丽却绝美。虽然是侧影,却也让人留恋。“陛下来了吗?”她听见一阵脚步声落在院子里,回过头去,惊讶是睁大眸子,差点以为这里是梦境。“云儿……”
直到这声熟悉的呼唤响起,她才蓦然回神,眼前站着的确是自己无比想念的王兄,虽然他们足足五年未见,不过,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不会因为时间而有所改变,能改变的只会是人自己。她高兴的跑下了台阶,小手伸去,被他接住。两人的手刚刚相触,却听得身后一声惊讶的呼唤,“夕帝兄?何时来的无泪,怎得不派人先通知朕,朕也好派丞相出城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