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诺瞥见了殿外的情景,手中的杯子微偏,水滴了出来,他说道:“本王杯子的水滴完之前,你们还有考虑的时间。”声音不大,却用内力传出,整个殿外都听的到,十万军队纷纷落下了兵器,跪倒在地,而黑袍人还和圣阁之人稳稳站立在后面,无动于衷。
沐言闭起眸子,听着里殿黄莺般娇艳的声音,心被划出一条口子,绝望的闭起眸子,若是眼前有把刀,她愿意自己撞上去。她恨透了眼前的男人,虽然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想必也是得意无比,悠然的看戏,折磨他们。他的愿望终于是达成了,让上一辈的恩怨彻底的报复在了他们的身上。
她曾经一度妄想,自己留在明诺身边,就可以不被利用,就可以让他放下仇恨,如今看来,真是可笑之极。
殿内的光景明明是春意满园,看起来却分外的诡异。屏风上映出女子们曼妙的身影,看得殿外众人热血沸腾。里屋内女子娇媚的声音传出,缠绵无比,如此销魂的声音却突然哽住,接着‘啊!’了一声,就见个红影抛出,砸倒了屏风,挣扎了几下,倒地身亡了。众人定睛一看,里殿的情景更是让人惊骇,精致的地毯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血迹四散。
而红花绿柳中站着的男子,嘴角挂着血迹,垂落身侧的指尖还滴落着鲜血。墨发披散,只穿着洁白的里衣,被扯得微微凌乱,却并不让人觉得狼狈,反而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尊贵不凡,不敢侵扰。长发随风而扬,遮住半边俊颜,看不出是何表情。
围住沐言的侍卫此刻都惊怔的看着遗世独立的男子,全然忘记了手中的长剑已然偏离的方向。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多美人就这么生生扭断脖子,随意丢弃掉。原本暧昧的画面顿时变的诡异起来,忍不住有些不安。看着桌边的男子悠闲的姿态,好像并不在意,就更加迷惑了。
还没缓过神,一枚暗器隔断了粗粗的绳子,与此同时,白影飞速掠过,他们还来不及阻止,人已经站在中间,将落下的女子接在了怀里。他们惊讶,齐齐伸出指出剑,团团围住,好快的身法,根本无力阻止,可是闯进来,他就是自投死路。
汩涧邪魅的一笑,到底是谁自找死路?刀剑纷纷落地,侍卫们忽然捂住脖子,倒地身亡,脖子上细微的刀痕,缓缓渗出清晰的血迹。
明诺却淡然自如,在汩涧身影掠过来之时,他就看见藏在袖袍里的匕首。虽然当时他就看见了,可是他并不准备阻止,反而温润笑意的饮着美酒,看着眼前相依坐地的两人,真是比唱戏还有趣的画面。
汩涧捧起她的小脸,看着恍若没有灵魂的女子,着急的唤着:“言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回答我?”女子犹豫了,还是伸出冰冷的小手,在他的手上轻轻的比划着,荡起笑容来。汩涧看懂了她的意思,她写的是‘你走’。汩涧眼眸一沉,声音艰难,“言儿,你好残忍,我怎么可能丢下你独自离开?”
女子伸出手来,顺着他的手臂,抚上脸庞,含着泪水而笑。
汩涧将她抱了起来,准备离开大殿,此时殿内只有他们三人而已,明诺还阻拦不了他。看样子他也并未有阻拦的意思,而是目送着两人欲离开的身影,喃喃自语道:“二弟如此暴殄天物,还舍不得这个女人?不过你真是确定,离开了这里你们就会平安无事?”
汩涧顿住脚步,冷冷的询问:“你这是何意?真以为殿外这些废物可以困住我和言儿?”
“非也,大哥是为了你们好,奉劝一句,最好舍了这个妖孽,免得引火上身。”明诺淡然的望了眼暗淡的天色,祸国妖女的传言越演越烈,而御医也证实出瘟疫确实由枯井之水引发,消息已经散出,只怕皇宫门前已经是人满为患,怒火冲天了。
“跟我去城楼看看,你自然会明白我所言何意!”明诺起身,悠然的走出大殿。他稍稍迟疑,便抱着沐言跟了过去。城楼下,全是手执利器或者农具的百姓,呼声震天,紧闭的宫门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城楼下有人看见汩涧怀中抱着的女子,就忍不住大骂,道:“都是这个妖孽,才害得我们无泪国突然瘟疫,快点交出妖孽,来偿还我家二十几口人的性命……”
“我家的孩子,刚出生没几个月,就得了该死的瘟疫,都是这个妖孽,呜呜,还我孩子……命来……”一位大婶哭的声嘶力竭,感染了在场的不少人,纷纷抹泪,他们的亲人大都在瘟疫中去世,而归根结底,就是这个妖孽来了无泪,无泪就灾祸不断。
振臂齐呼道:“交出妖孽,交出妖孽。”
沐言惊恐的往他怀里缩了缩,小手揪紧他的衣襟,城楼之下绝非万人,他们口口声声讨要着她的性命。就算是她不曾做过此事,也无法开口解释。毕竟,他们要给死去的亲人一个交代,就算与她无关,也赖不掉关系。
汩涧隐晦深深,亲人离世的痛苦他也经历过,是怎样的痛侧心扉,他理解。
但要他将言儿交给这些人,他做不到,也不想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