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已是日上三竿。我以为我早死无全尸，赤条条见阎王去了。尘归尘，土归土，最后一捧骨灰入黄土。可谁知，猛地一睁开，哇靠，真刺眼——
满园春色关不住，美男集体出墙来呀！
“你醒了？”那是个飘逸若仙，羞答答，粉嫩嫩，还没开花骨朵的小处男，我喜欢。
“头还疼吗？”那是个下流也很风流的资深种马，我也喜欢。
“好好休息！”那是个毛手毛脚，胸大无脑的阳刚猛男，这个稀缺啊！
“放心，我们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那是个阴柔妩媚，水仙花开的暴露狂，凑合凑合要了吧！
……
“天哪，这是天堂吗？”
“不，这是鸭堂。”庸懒倚靠在门旁的是昨天那个小气面具男，唇角还始终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面具戴的跟神雕大侠似的，手里潇洒把玩一把铁扇子。湛蓝幽深的眸子透着邪气，墨绿长衫变了花样还是那般惊艳古感。
“是你……”
“是我！”
“谢谢你，公子。”
“不必，留下来当鸭还债便是。”看着他犹如巨大深潭的眸底浮现的诡谲与算计，我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不是吧，连女人你都不放过，还有没有点人性呀？
“公子，我可是女人。”
“我知道！但没关系！来人，给她拿几件衣裳，让她女扮男装给我去接客。”这便是老鸨，活生生的缺德玩意儿。逼良为娼，还花招辈出。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要我替他去卖笑。卖笑也便罢了，还让我装成臭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蛮，去扫地。”
“小蛮，去招呼客人。”
“小蛮，给大爷唱个小曲。”
“小蛮，再少收半两银子，我拨了你的皮！”
“小蛮，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给我揉揉肩？”
……
从那日起，我便成了这蓝凌鸭堂卖笑不卖身的小鸭。每天除了被老板欺负，还是被老板欺负，这个铁公鸡竟还将我的工期无限期延长——
可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老板不止气度不凡，还很有权势。几次逃了，都全城皆兵，给我逮回来当肉干吊门框上了。若是在跑，他指不定逼我伺候哪头肥猪呢？
三天后，入夜。
轻风晓絮春色依柳抱枝头，桃花朵朵莺燕声声寄云欢。月凉宿夜，几度辰光映娥眉。蓝凌鸭堂中也因门外的荷塘月色而沉静下来，而楼上……
我边帮他揉着肩，边小心翼翼地凑过头去，“老板，还可以吧？”
蓝凌看着帐簿，微蹙眉头，“茶，酒，花生，各少二两。鸡，鱼，糕点，各少三两。陪夜零，打赏零，还打破了两个前朝瓷花碗，一瓶上好女儿红，两坛花雕，一张檀木椅和我的镯子花瓶和墨砚，你说呢？”
“呃，那要扣多少？十年？”
“十年？”
“二十年？”
“二十年？”蓝凌轻轻合上了帐簿，扬唇笃道，“一辈子……”
“你！！！”还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爹那么腹黑，娘那么妖，烈王那么暴，都没人能这么酷说要我一辈子。
他到底是谁？半张面具，一把铁扇，大把大把财富，还有无尽的权势。若非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能有老鸨这么牛叉！
“干嘛戴着面具，见不得人吗？”
“那你为何要穿衣裳，见不得人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鸨，一名！”
“我……”
“我也不管你是什么人，被我捡了，欠我的帐，你就是我的人。”他的潜台词似乎是，我不能保证你会习惯，但这里，绝对会成为你的地狱。
“抱歉，本姑娘不伺候了。”
“哦？你想跑？”
我轻哼一声，一杯茶泼过去，直接从正门走。他没拦我，亦没叫人拦，只是拨去面具上的茶水，对着门口扬起抹意味颇深的笑……
“小蛮，你不能走！”
“对呀小蛮，你敢走就死定了。”
到了楼下，众美男左拉右扯将我硬生生拖了回来，连压带坐差点折腾断气了。“小蛮，老板可不是一般人。”
“我知道，他是一只燕过拔毛，猪过留皮，癞蛤蟆门前走都得割下二两肉的铁公鸡！”
“小蛮，你错了，老板是皇帝的皮都敢扒的人。”
“莲王的皮也敢扒？”
“肉都敢吃。”
听罢，我彻底语塞，对他那面具下那张见不得人的脸更是忌惮三分了。“就没有人能逃出去吗？”
“有，几年前有一个病了，老板叫他死在外面了。”
“还有个跑出去当乞丐的，万贯家产，不吃不喝，瘦的皮包骨头，到现在还没还完老板的债呢。”
“还有我，跑过半个月，现在每晚要接十个客。”
“咳咳……”我无奈抬头，对上楼上蓝凌那双永远深不可测的眸子，心顿如死灰。天哪，打雷闪电赶紧劈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