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州地形奇特优越,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正因如此,冯万中才想法设法大动干戈地将陆州城占领。不仅如此,陆州也是沈军向北进军的首要关口。
他们还是来晚了,城门已经关上了,而且还有重兵把守。秦皓军心急如焚,等到天亮了他们就走不了了。火车站他们也不能去,那里贴满了杜亦雅的印刷像。
杜亦雅看了看他俩,说道:“跟我来吧,我有办法出去。”
杜家在城边上,府里有条暗道,杜亦雅听父亲说,这条暗道可以直通城外。这条暗道是杜家的秘密,只有杜家自己人知道,就连杜家媳妇儿陈碧珊都不知道。
前些天冯军一直派兵严守杜府,这两日好像略微松懈了。深更半夜地,士兵们应该都回营地睡觉去了。果然跟秦皓军料想的一样,杜府除了大门上被贴了个大大的“封”字以外,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人影了。
秦皓军总是把自己放在前面,生怕沈奕天出事。杜亦雅带着他们从后门进去,后门位置偏僻不会有人注意。
杜亦雅从没想过自己居然可以再次踏进这个家。家中一片狼藉,所有值钱的物品都被洗劫干净了,厅堂里只不过几日没打扫,梁上都结起了蜘蛛了,桌上的灰厚厚一层。
“我…可以回我房间一趟吗?”杜亦雅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的一个房间。沈奕天理解她现在的心情,说陪着她一块儿去。秦皓军虽然心里担心,但是也说不出“不”字。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一夜之间就家破人亡,还被拐到了青楼。这种落差谁能接受的了,短时间内她也不可能再回家了。
杜亦雅指尖触碰到穿衣镜,手指划过,均匀蒙在上面的灰尘出现一道道断痕。只几日的光景,镜中的少女已与昔日镜中的少女判若两人了。昔日镜中的杜亦雅是温婉轻柔的,而如今镜中的杜亦雅是坚强勇敢的。杜亦雅像是看见镜子里的她在朝她挥手,渐行渐远,伸出手只触碰到一方冰冷。
秦皓军看看天色,略略有些焦急,催促着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杜亦雅轻轻叹息,纵有很多的不舍,但是现在必须放下。随着“吱”的关门声,曾经那个杜亦雅真的就被永远关在门后了。
地道入口在后院杂房桌子下面。杜亦雅从杂房里拿个根蜡烛,皓军举着蜡烛走在前面。地道里虽然黑,但路还是平坦,三人很顺利地离开了杜府。
城外比城里冷许多,杜亦雅抱着胳膊小脸蛋冻得红红地。沈奕天赶紧脱下自己的大衣给她披上,杜亦雅推脱了半天,还是没能拗过他。秦皓军见状,准备把自己的大衣给少帅,被沈奕天打住了。
风把蜡烛吹灭了,秦皓军点了几次也没能点着,索性把蜡烛扔了。还好今晚有月亮,借着月光,他们慢慢地朝山上走。
“那边有人!快!”
“糟了!快趴下!”秦皓军慌忙回头看了一眼。
军靴踏地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三人的心跳也跟着军靴声加快了起来。杜亦雅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领头的是闫洪,他是赵统手下的一个副官。“怪了!刚明明看到有人在这,仔细找找,挨地儿地收,不管是人是鬼,都要给我搜出来!”闫洪从腰间拔出枪,朝夜空开了一枪。
杂草很长,将沈奕天三人遮得严严实实。可是冯军正拿着枪,一点一点地搜,显然草从是救不了他们的。冯军的深绿军靴一点点朝他们靠近,他三屏住呼吸——这样子三个人都逃不掉。杜亦雅微微侧头,迎上沈奕天的侧脸。他眉头紧锁正盯着前方,杜亦雅忽然微微笑了,他坚定的眼神让她感到踏实,只是他们在最不适宜的时候遇到。
沈奕天还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抓住那个从身边飞速闪过的身影。秦皓军也没反应过来,他一心都放在冯军上。
“不用找了,我在这!”杜亦雅从容地走到闫洪面前,“你们不是要找我吗?”
“哟,原来是杜亦雅小姐啊!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您!”闫洪朝杜亦雅身后瞟了瞟,“来人,请杜小姐回大帅府!”两人士兵立即上前,摁住杜亦雅的肩膀。
沈奕天准备起身冲出去,秦皓军太了解他了,在他起身的瞬间就摁住他的肩,冲他摇摇头。沈奕天咬着药,眉毛皱在一块,透过杂草间的缝隙死死地盯着外面。秦皓军虽然年纪跟沈奕天差不多,但是他跟随沈朝年南征北战多年,这就让他略显老成。言行举止上比沈奕天沉稳冷静,更善于沉着分析。
杜亦雅使劲地甩甩肩,说道:“我自己会走,不用你们押着。”闫洪见状,装模作样地骂了那两小卒,“真是不懂规矩,怎么能对杜小姐那么无理!”两小兵立马松开杜亦雅。闫洪打量了一下杜亦雅,奸邪地笑了笑,摇晃着身子朝草丛走去,手握着枪。沈奕天和秦皓军也准备着掏出腰间的枪。突然间,闫洪停了下来,转身回到杜亦雅身边,“瞧我这记性,杜小姐全家都去天上了,怎么会有同伙呢?”
“你。”杜亦雅欲上前,被两士兵抓住了。她瞪着闫洪,就是他,就是他与爸爸在会场发生争执然后添油加醋地在冯万中跟前嚼舌根,就是他害死爸爸的。闫洪才不管杜亦雅怎么瞪他,反正他又不会缺一块肉什么的。你杜亦雅爱怎么瞪就怎么瞪,待会到了大帅府,看你杜亦雅怎么嚣张。闫红把枪往腰带上一插,白了眼杜亦雅,一挥手让士兵们押着杜亦雅。
说时迟那时快。秦皓军只觉一旁的杂草猛地打在他脸上,生疼生疼的,一扭头,少爷不见了。
“放开她,不然我立刻毙了他”,沈奕天在军校时每天都会上突袭课。突袭讲究的就是快狠准,前后不过几秒,沈奕天就扣住闫洪的脖子,抽出闫洪要上的枪,直直的对准闫洪的脑门心。
闫洪还没被人这样指着脑袋,生怕沈奕天一个不小心就了结了他,连忙结结巴巴地说道:“快快快,放了她,快放了她”。
秦皓军也只有豁出去了,他办事像来谨慎,不会疏忽任何一个细节,在这紧要关头他依然如此,只见皓军紧紧握住枪把上的“沈”字。沈奕天示意了一下,秦皓军把闫洪手下那些小兵的枪全给缴了,又从小兵手里拿过绳子,三下五除二地把他们一个个地都绑在路边的枯树上。秦皓军不喜欢在战场以外的地方杀人。
把那些小喽啰解决了,现在就剩闫洪了。沈奕天朝秦皓军得意一笑,闫洪趁他思想松懈之际,猛地挣脱他的手朝杜亦雅扑去。
“小心”,秦皓军冲着杜亦雅大叫一声。秦皓军话音未落,枪声就响起了,闫洪瞪大眼睛,脸因痛苦而扭曲了起来,踉踉跄跄地站不稳。“嘭”,又是一枪,闫洪顿时倒地,两眼睁得跟牛眼一样大。秦皓军闭上眼,手在闫洪脸上抹过,安息吧!
闫洪狰狞的表情把杜亦雅吓住了。沈奕天收起抢,忙问杜亦雅有没有受伤。杜亦雅摇摇头,随即背过身,她不想看到满地流淌的鲜血。
这事闹大了,没准附近的冯军听到枪声正往这边赶呢,先离开这上山再做打算。
今晚的月色不如前几日清朗,略微有些发暗。陆州山本就地形崎岖,又是晚上行走起来就更不方便了。秦皓军在前,沈奕天在后,杜亦雅在中间。快到半山时,沈奕天担心杜亦雅吃不消,便提议休息一会儿大家也好养养精神。杜亦雅站在山头,往陆州城的方向眺望,黑夜里陆州城的灯火格外显眼,像是天上的星星。不论是哪家哪户,方灯圆灯,在这看去都是一个个圆圆的小亮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呆了二十年的家,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到这里,一想到这些杜亦雅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而最心痛的莫过于她连爸妈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
沈奕天看出了她的心事,来到她身边,望着灯火通明的陆州,满怀信心地说道:“以后会有机会回来的,相信我”。杜亦雅笑了笑点点头,接受他的安慰,忽而想起还不知怎么称呼这位先生呢。
沈奕天略略停顿了几秒钟,缓缓说道:“我姓沈,单名一个旗,军旗的旗。”
“那那位先生呢?”杜亦雅拧头,秦皓军正埋头饶有兴趣地编着草环。感觉有目光朝他这射来,他便抬头不料刚好撞上杜亦雅如水般清澈的眼睛,夜色遮盖不住她眼眸里闪动的光点。平时一向有些严肃的秦皓军居然脸红了,迅速低下头。这样的夜里,脸红是可以被夜色遮盖的。
“他呀,秦桧”,沈奕天随口胡编了个名字,对姓秦的人,他印象最深刻的只有两人。秦始皇,秦桧,当然秦始皇肯定不行。秦皓军再次抬头,憋气地盯着沈奕天,怎么可以叫秦桧。沈奕天瞅了他一眼,嘴皮子向上抽了抽,像是在说,对不住了皓军,只好委屈一下你了。
秦桧?杜亦雅像是被汤圆卡住似得,怎么会有父母给自己孩子取名叫秦桧的啊!这还得背上千古骂名成长。一想到这,杜亦雅扑哧地笑了一声。
看到杜亦雅笑,沈奕天也跟着呵呵地笑。他俩同时回头看着秦皓军,秦皓军最怕谁这样盯着他,有些坐不住了,把草环往地上一扔站起来,“快走吧,天亮以前一定要走出冯军境内。”说完,转身带路,杜亦雅跟沈奕天先是面面相觑,继而嘴角一下就拉出上扬的弧度。秦皓军回过头,叫他俩快跟上,在这山里很容易迷路。沈杜二人立刻收起笑,紧跟在秦皓军后面。秦皓军在前面,听到后面急急的脚步声嘴边也泛起一丝笑,秦桧这名字啊,一千多年来恐怕这是第一次让人听着就发笑而不是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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