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杜亦雅牵着栗子的手,送她回卧房,让她把这当自己家,不要有任何的拘束,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她说。栗子有些好奇,便问道:“姐姐跟少帅以后就住这了吗?”杜亦雅摇摇头,笑着答道:“怎么会呢,这里只是少帅在陆州安营扎寨时的住所罢了。日后等战乱平息了,我们就可以回大帅府了。”
回大帅府,这个诱惑太大了。栗子躺在床上,一下向坐侧一下向右侧,横竖睡不着,干脆坐起来算了。于是她把枕头竖着靠着墙上,头靠着枕头上。今晚没月亮,窗外一片漆黑。她以后居然可以住在大帅府,栗子还沉醉在杜亦雅的话里。那可是多少人想去却连边儿都摸不到的地方呀。
栗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可很快笑就凝固了,她的脑子开始飞快地转动:那我该以什么身份住在大帅府呢。将来我要是嫁人了,那不还得离开大帅府,这天底下又比大帅府还要气派还要豪华的地方吗?
她侧过脸望着窗外没有一丝光线的天空,唯一的办法就是——嫁给少帅。少帅就相当于是古代的皇帝,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说近些,那冯万中不也有五位姨太太吗?那凭什么少帅就只能娶姐姐一人呢。
一想到这里,栗子心里的不平就开始发作了。她莫名其妙地被关在合春苑的地下室,暗无天日,不是受鞭笞就是被铁链绑在木架上,她平白无故地为杜亦雅遭了这么多罪。而那时的杜亦雅呢,她却正在大帅府里当少帅夫人,享受着世人都羡慕的荣华富贵和女人都梦寐以求的荣耀。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给了杜亦雅一副光鲜亮丽的好皮囊,一个这么好的家世背景,又给了她全天下女人都想嫁的男人,可是自己呢,却从小就被卖到合春苑,被那些小姐们呼过去唤过来,小小年纪就尝到了世态的炎凉和社会的冷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栗子咬牙切齿,心头的不满和怒气渐渐吞噬了她整个身体。
什么感同身受,都是屁话,栗子开始低声咒骂,杜亦雅你没被鞭子抽过,没被大铁链锁过,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在地下室受的那些苦,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是怎样的苟且偷生。你以为你所谓的补偿就能弥补你对我的愧疚,就能填补我身体上和心口上的伤吗?不可能,永远也不可能。
她的机会来了,纵使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她也在所不惜。这世上没有什么人值得她为了他们掏心掏肺,这个翻身的机会她一定要抓牢,只要抓住了沈奕天,她的后半辈子就高枕无忧了。
一连几天,杜亦雅都陪着栗子,带她去做衣服买首饰,回家后将她细细打扮一番。真别说,栗子经过杜亦雅细心打扮之后还真不错呢。
栗子照照镜子,这几日吃好了睡好了,这肤色也跟着变好了,再加上这身装束,估计就是琴芳站在她面前也认不出她了。
看到神采焕发的栗子,杜亦雅心里的愧疚感也稍稍平衡了些。栗子曾给她的恩惠,以及后来为她受的罪,她时时都记在心上。杜亦雅什么都依着她,全当她是自己的亲妹子,眼下有什么能比让自己的亲妹妹开心幸福更重要的事呢。
杜亦雅这样全天候地陪着栗子逛这逛那,可让沈奕天吃醋了。这男人一吃起醋来,那可是蛮横不讲理的,恁她有多少合理的解释,到他那都行不通。
杜亦雅正准备拉上被子好好睡一觉,不料被旁边的奕天阻止。杜亦雅料想他肯定又开始孩子气。果然,沈奕天把头搁在她肩上,委屈地说道:“亦雅,你好多天没陪我了。你找到了妹妹,就不要你丈夫了吗?”
这话让杜亦雅哭笑不得,她连忙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道:“怎么会不要丈夫了呢。栗子刚来,我多陪陪她是应该的嘛,这些天就只好委屈你了”。
沈奕天叹了一口气,躺在她旁边,顺手把灯关上,一句话也不说。杜亦雅扑哧地笑了一声,转而把头帖在丈夫胸上,温柔地说道:“那我们明天去骑马,好不好?”
沈奕天立马扭过头,夜有些黑他不太看得清她的眼睛,“你说的我们都有哪些人?”杜亦雅平静地答道:“当然是你,我,还有栗子啊”。沈奕天哼地一声立马侧过身,他就知道肯定会有她的宝贝妹妹,他只想跟她单独去骑马,不想有别人。
见他又不说话,杜亦雅只有使用杀手锏了,她凑到沈奕天耳边,低语道:“我挠你痒痒了哟”,说完立刻把手放到沈奕天腋窝下。沈奕天最怕的就是挠痒痒,这个杜亦雅居然敢在少帅头上动土,简直是反了。沈奕天夹紧胳膊,一个鲤鱼翻身把娇小的杜亦雅压在自己身体下面,坏坏地说道:“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便伸手拨开杜亦雅的羊绒睡衣,在他面前杜亦雅的任何反抗都是无效的,现在只能乖乖就范了。
天空湛蓝湛蓝的,阳光下的世界明晃晃的,显得格外明亮。空中一丝云都没有,不过阳光温暖而不刺人,加之凉风拂面,天公作美啊。
杜亦雅身着红色的骑马装,头发系成马尾,这样的装束脱去了她往日的温柔静婉,倒是让她看起来轻灵精干,眉宇间竟有跟沈奕天同样地锐气。沈奕天打趣地说她可以去扮演巾帼英雄,像是穆桂英,花木兰。杜亦雅冲他瞪了瞪眼,哼,他老是这样小看她,再怎么说她也是从德国留洋回来的女学生呢。温柔的性情下,可也有着如男儿般刚毅的气质,这种气质潜在她的铮铮傲骨里。
栗子从来没骑过马,连上马背都不会。赛马场又只有他们三个,沈奕天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有抱着栗子上马了。这有妻室的人就是不一样,他抱起栗子的瞬间扭头看着杜亦雅,杜亦雅睁大眼反去提醒他把栗子扶好,完全不介怀。沈奕天心里有点小失落,男女授受不亲,难道她都不会介意,不会吃醋的吗?不过他又想到亦雅是留过洋回来的,拥抱接吻这种礼仪型的行为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栗子的心忐忑不安,沈奕天双手环住她腰的瞬间她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在燃烧。在合春苑呆了那么几年,少女对爱情对男子的渴望一直都在她心里潜伏着,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那个人。沈奕天刚跟她交代骑马注意事项时,他身上散发的淡淡的冰片的味道一下把她所有的情欲都吸引过去了,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气质。栗子完全沦陷了。
杜亦雅在德国时就爱跟朋友们一块去学校附近的牧场骑马,要不是因为栗子不会骑马,她早就挥鞭策马,在马场奔驰了。
栗子拉着缰绳,娇滴滴地生怕掉下马,揉揉眼睛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扭过头满是乞求地望着沈奕天,却发现沈奕天像故意避开她一样呆在杜亦雅另一侧。他并不曾注意栗子投来的目光,或者说是刻意忽略,他的眼里只容得下杜亦雅一个人的身影。其他女人的任何情绪都不能进入他的视线,他的思考。
栗子撇过头,抹干眼泪,心里愤愤地就跟有火在烧一样。看来要跟杜亦雅平起平坐,或者来个东宫易主,她还要好些下功夫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