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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玄瞳将洪小鑫送到匈奴人扎营的帐篷内,见到小鑫的姥姥与舅舅,两人对其遭遇甚为同情。

姥姥一把将她搂到胸前,一阵哭去,可怜她吐血死去的女儿,连个收拾尸体的人都没,怕多半抛尸野外给野物啃食。长得虎背熊腰的舅舅一听,一脸大怒,立马要牵马去讨要姐姐和姐夫的尸体,被老人拦了下来。一个匈奴人怎能堂而皇之地冲到汉地,这去必引起杀身之祸,不说汉人杀了他,就连现在主张和平的北单于必要责罚他。他叹了口气,冲出帐篷,要寻一地好好透透气,怕这恶气怎也消化不了。

姥姥请夜玄瞳在帐篷里住宿一晚,待明早再走。夜玄瞳见其好意留她,便点头答应,一旁的小鑫甚是高兴。

晚饭前,洪小鑫拉着夜玄瞳的手出了帐篷。

望眼看去,远处的山峦叠嶂,一轮苍白上玄月在两岭间隐现。银蛇般曲折环绕的长河从山岭脚下向这里游移来,河面上闪耀着碎金般的光芒。西下的太阳红得似火,像一颗腌制好的咸蛋黄,向外流出红油。红霞覆天,随着日落而颜色骤变,淡粉变成赤红,赤红转成酱紫,酱紫染成黑色。

“姐姐,这景色好美,那日高个的姐姐怎没同你一阵?那姐姐应该不是女的,我知道她是个男的,我猜对了吧?”站在夜玄瞳身畔的洪小鑫轻声问道。

夜玄瞳只将美景揽入眼里,被洪小鑫提醒着,倒想起了路莫知。

如果他站在她身边,一起欣赏落日美景,多好!不知这家伙现在在哪,也不知他在干什么,是不是同她一样在欣赏西沉落日?还是挑灯斟一杯浊酒独自寻乐?唉,不去多想,何必自扰。

当日男扮女装的路莫知能被这十来岁的洪小鑫看破,她的眼睛真是尖锐,看来自己的化妆技巧甚是糟糕,也或许当时作为哑巴的洪小鑫看人比较擅长而已。

沉落的最后一缕余光照在夜玄瞳俊俏脸上,带着别离之绪的她显得翘楚动人,她低首看向洪小鑫,颤声说道:“是啊,小鑫,他确是个哥哥。”

“姐姐,你和那哥哥是一对吧?”洪小鑫看着夜玄瞳,转动着琉璃般的眸子问道,她已在夜玄瞳流转的眸光里看出了什么。

“小鑫,你说呢?”夜玄瞳含羞一笑,低声问道。

“我觉着是。”洪小鑫一脸认真地说道。

夜玄瞳咯咯笑起来,这十来岁的女孩怎能说得这么肯定,她都不能给自己明确答案。

北斗阑干,万籁俱寂,晚风吹来,夜玄瞳和洪小鑫进了帐篷,早早吃下姥姥做的美食,钻进被子睡去。

夜玄瞳看着一旁睡去的洪小鑫,眸里闪现怜意,这姑娘与自己甚为有缘。要不是为雪娘寻仇找上洪大鑫,想必也不会有今日的聚首合卧。

当年三个仇人中的洪大鑫仇怨就此化解,而这过程却是谁都没料到的,原本是去寻仇,结果却变为救人,与原想的背道而驰。

她不知其后的岚与二皇子又有怎样的相遇,她只希望这变化不会同洪大鑫这般急转,让恨变成了怜。

洪小鑫安全交给她姥姥和舅舅,接下来,她该去哪?

岚当年被二皇子带走,他若活着,就应出现在大汉国皇城。看来,她下面该朝大汉国皇都出发,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不多想,走一步算一步,她一个落魄之人,还能有什么好期待的。

清晨,夜玄瞳喝过姥姥做的奶茶,吃了几块酥饼,与挥泪的洪小鑫告别。

她跨上马,将来时给洪小鑫坐的马系在跨下的马鞍上,这样还给驿站拿了押金,便有了盘缠去皇都。

大漠寥廓,天空苍兰,一袭粉红衣的夜玄瞳策马扬鞭向着驿站方向奔去。

夜玄瞳朝南行去,行入一了无人烟处,见黄沙满地,高高低低的沙丘层出迭见,一眼望不到头。她心中惶惑,来时并没经过这,怎骑着骑着进了这片陌地。

她掉转缰绳,大喝一声,夹紧马肚朝身后的马蹄印寻去。一阵旋风莫名腾起,卷席着一堆黄沙将刚走过的马蹄印覆盖上。她努力睁眼找寻,却再也寻不见蹄印。

她遥望四周,发现自己竟陷入大漠深处。

苍蓝天,黄大漠,粉红衣的她。

天地莫不是发生裂变,只剩她一人?

突然她胸口一阵疼痛袭来,心似被一条蛇紧紧缠绕,渐渐缩紧。她知道她的心能使人长生,但从未知晓会有心痛毛病,这是怎么回事?

胯下的马在沙地上不停踏着蹄子,鼻子里不断喷着浊气,嘴里发出沉闷的嘶鸣声,它们为什么显得不安?在牛牯岭,她深深体会这马能预知灾难,这大漠中难道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知的危机?

又一阵旋风扑面刮来,卷起半个沙坡上的黄沙,抛到了半空。

胯下的马反应灵敏,急转身朝后避让着逃去。

夜玄瞳骑在马背上,朝后看去,后面扬起十几丈高的黄沙似汹涌浪潮,倾天而降。眼中,好似有一黄色妖兽狰狞着面孔,张开大嘴朝下面一人两马,一口咬去,。

这,这怎么可能?这迅猛之势让人猝不及防,要不是胯下的马反应机警,她怕早已命丧黄沙之下。

黄色浪潮不断向前涌进着,追赶着,马奔跑得越快,而它追赶得越急。整个大漠顿时变得黄尘弥漫,苍兰的天色顿消颜色,头顶一轮白日恐惧得藏匿起身影。

夜玄瞳眼前一暗,紧跟着人被后面沙浪从马背打落到地。她趴伏在地,手里攥紧路莫知给的御手刀,如果有他在,他会怎做?

她来不及喘口气,人立马淹没在沙里。

她脑里空空,心口仍在阵痛。

她看见一片黑乎乎的世界,中间有一身影靠近,身影放大,是谁?

只见一脸面模糊的女子着一身炫红精锻料裁制的华服,华服纹有大朵艳丽牡丹。腰间大带用金丝线绣出一凤鸟,凤鸟的一双眉眼炯炯有神,似在颦眉传情。裙摆逶迤拖地数尺远,人徐徐而行,犹如踏着红云从天而至。

“扶桑,扶桑,我的孩子,母后想你啊!”这女子伸出两臂朝她揽来,哑声说道。

“是母后?是吗?”夜玄瞳极力睁大眼看着靠近的影,哽咽着问道。

“快来,好孩子,我的宝贝。”

夜玄瞳立马起身朝她走去,泪水打湿衣襟。

迦嵝国在大火中焚灭,那时的她还在襁褓中,对母后记忆甚为模糊,不记得她脸面,却对她晃入眼的赤红皇袍有些印象。

跑着,跑着,夜玄瞳发现身形发生了变化,越向母后接近,身体缩小得越是厉害,转眼自己竟成了孩童。

不对,这孩童是从她身体里跑出来的,寻着母后身影渐远。她身体瞬间僵硬,嘴里好似含着黄连,苦涩得不能话语,呆呆伫立着,默默看着。

她想喊,想告知幼小的她,别去追,那人真的是母后吗?母后已同迦嵝一起葬身火海。

她掩面而泣,胸口又是一番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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