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溪，吃饭去了，别做了。”转眼已近中午，大头从题海中抬头，教室里几乎空空荡荡。
“不吃了，我不饿。你和眼去吃吧，给我带瓶橙汁上来。”梦溪掏出3块钱后继续做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这样了？好像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吧，大头偏着头想。“那我们去吃咯。”
梦溪点点头，眼皮都没抬一下。
五月的暖阳直直的照在翠绿的新叶上，闪烁着让人晕眩的光芒。
春天，一个孕育新生的季节，同样也孕育出了新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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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季看着座位上埋头做题的梦溪，紧紧的抿着唇。
“别这么拼命，吃点饼干吧。”赵奎坐到大头的位置上，递了包饼干给梦溪，眼底是隐隐的担忧。
一年魔鬼式的训练，已经将他身上张扬外放的性格褪换成内敛的幽默。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毛头小子，只会傻傻的当众说‘我喜欢你’，他学会了眼睛牢牢的盯着她，嘴里却不说一个越轨的字。
而梦溪，亦不是当初的那个爱憎分明的野蛮丫头，长长的不止是头发，还有心眼。
“谢谢。”梦溪随手将饼干放进桌肚，继续和数学奋战。
赵奎看了眼桌肚里的饼干，心里无声的叹息。“干嘛一下子这么拼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对得起父母。”梦溪没有抬头，轻轻的开口。
声音很轻，在空荡的教室里萦绕了一圈后，钻进了欧阳季的耳朵里。他眼睛眯了眯，心里思绪翻涌。
“那你初三一开始干嘛不好好学习？我还以为你准备随便混进个重点就算了。”
梦溪飞速打着草稿的笔尖顿了顿，在纸上刻下了一个深深的痕迹。“以前太傻太天真，现在看清楚了，原来只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既然是一厢情愿，那就不能执迷不悟是不？”
一番话把赵奎说的云里雾里的，不过他依稀觉得，梦溪这些话不是说给他的，应该是说给欧阳季听的。因为她说话时头微微向右后方偏，眼神也闪烁不定。
赵奎转头，看到的是欧阳季紧紧抿着唇，眉头深锁的样子。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和……梦溪！你没事吧！”刚想开口，却被梦溪苍白的脸色和摇晃的身体吓到，她就像张纸片，感觉随时会被风吹走。
梦溪闭上眼扶着头，等待着晕眩过去。“没事，应该是低血糖或者贫血，有时候是会这样的。”
赵奎皱眉，把桌肚里的饼干拿出来拆开，硬塞了一片给梦溪，语气强硬，“你得吃饭啊，你已经几天连着没吃午饭了！不行！今天你得跟我吃饭去！”
感觉到晕眩已经过去，梦溪睁开眼，看着手上的饼干，心里一阵暖流淌过。“谢谢，不过我真的不想吃。”
赵奎看着梦溪苍白的脸，二话不说就把梦溪拽起来往外拖，嘴里还不停，“不想吃也得吃，人是铁饭是钢。哪个伟人还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来着？”
梦溪的力气没他大，只能眼看着自己像布娃娃一般被拖走，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是毛主席啦！连毛主席的话都不知道！你怎么读初三的？”
“哦！对！我想起来了！是毛泽东说的！走走走，今天我请你，看你瘦的都皮包骨了！”赵奎握着梦溪的手腕，放轻了力道，生怕一个用力，这只细腕就断送在自己手上。
跨出教室的一刹那，梦溪回头对上了那双看着自己的深眸，目光轻轻带过他，又不留痕迹的移开。既然决定出局，就不能再留恋。
欧阳季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心底的一个地方微微酸痛起来。
习惯了她热切的眼神，习惯了她长久的注视，现在的淡淡一瞥，显然伤到了他。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欧阳季的拳头慢慢收紧，明明是自己先冷淡她的，她现在这样的举动明明合乎他的心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感觉好像自己的一部分正在被硬生生的抽离自己的身体……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对得起父母。”她的话又轻轻缠绕在他的耳边。父母？他突然想起昨天父亲和他谈心时说的一句话，“季，你现在这样不仅对不起我们，更对不起你自己。我知道这次的事给了你很大的打击，但你不可能永远沉浸在里面不出来。我和你妈妈的事已经成定局，你再叛逆也没有用。”
知道自己任性的无理取闹，也知道自己的叛逆早该结束，道理不是不懂，只是心中依旧有恨。
谁能在初三开学时接受自己的母亲要和父亲离婚，原因是爱上了别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一夕之间破碎，原来永远并没有那么远……
憎恨那个无视父亲痛苦、却依旧坚持要离婚的女人，同时也憎恨起所有女人来，更愤世嫉俗的不相信爱情，不相信永远。
但是昨天父亲的一席话，却打破了他的想法。
父亲说，季，我和你妈妈的事，要说错，还是我错了。
父亲说，季，你还太小，很多事不懂。等你长大了，找到一到真心爱的女生，记住一定要好好对她，不要冷落她，不要借口忙绿就忽略了她。
父亲说，不要怨恨你妈妈，她只是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而已，她没有责任丢弃自己的幸福，眼看着自己的婚姻腐烂。
父亲说，季，如果你还是这样的话，以后你肯定会后悔的。我不介意出钱走后门让你念好的高中，但你以后会看不起你自己。
父亲说，快一年了，你的初三都快结束了，不要留下遗憾。
…………
欧阳季痛苦的闭上眼，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或许，自己真的错了。
还错的离谱……
“梦溪，学校马上就要放假让我们回家自己复习了，你准备怎么复习？”赵奎买了一桌子的菜，看着梦溪细嚼慢咽的吃着，心里悄悄的幸福起来。
“前四天准备把五门从头到尾再梳理一遍，后面五天就做模拟卷咯。”他们学校放9天，可以说是很仁慈的了，据梦溪所知，有的学校只放5天，真是惨绝人寰啊！
“你零志愿填了什么？”
“当初是没想过要进，所以瞎填了一个。”
“什么？”
“H高。”
赵奎听了倒吸一口冷气，为梦溪的勇气感到敬佩。
梦溪瞪了他一眼，不满的嘟囔，“干嘛那副表情，当初不是没想过要进零志愿吗！说了是瞎填的。”
“那你现在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进H高？”
“也不算是。毕竟初三以前有点太混账了，想把落下的补回来而已。也没考虑这么多。”就算自己拼命赶，也不定能考进H高，梦溪心里补充一句。
“你……和欧阳季到底怎么回事？他现在对你怎么不冷不热的？”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梦溪的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秒，又恢复了正常。满不在乎的撇嘴，“没什么事啊，我们从来都没有什么事过。”
赵奎皱眉，以为他是傻子吗？梦溪喜欢欧阳季他是知道的，看的出，欧阳季也喜欢她。他本来想既然他们两情相悦就放手了，没想到初三一开学，他们的关系就变的很奇怪。直到刚刚梦溪说的那番话，他知道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你零志愿填的是什么？”梦溪扯开话题，不想再听那个人的名字。
“哦，我填了Z高。能进区重点我就烧香拜佛了，根本没指望能进零志愿。而且我的愿望是进A附中（传说中的那个市重点，梦溪的第一志愿），毕竟我表哥在那里，能有人照应。”
梦溪不屑的瞟了他一眼，“事在人为听说过不？干嘛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你是不是男人啊？还要表哥照应？”
“我以后的老婆知道我是男人就行了，不用别人知道！”
“扑哧”一个久违的笑容洋溢在梦溪的脸上，看的赵奎呆了呆。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她这么开心的笑了？
“你这么笑多好啊，别整天哀怨着张脸。”赵奎温柔的替梦溪夹菜。
“谢谢你。”她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开心的，她是真心的感谢。
“哇！梦溪！你竟然有白饭吃不叫我们！太不够意思啦！”大头回到教室不见梦溪的身影，等梦溪回来才得知赵奎请她吃饭去了，当场哇哇乱叫。
“我也是临时决定的啊，sorry啊。”梦溪吐吐舌头，俏皮的样子让大头愣了愣。
“你……”大头伸手去摸梦溪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疑惑的开口，“赵奎给你吃什么了？怎么一顿中饭的功夫，沈梦溪就恢复正常了？”
梦溪知道大头的意思，朝她笑笑，“难道你希望我一直不正常吗？然后就没人和你争去H高的位子了是吗？”
“死没良心的！”大头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底由衷的开心却感动了梦溪，她绽放了一个最华美的笑，“知道你是为我好！现在我已经看破红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你就别啰嗦了！”
两人开心的笑闹着，全然没有看到隔着三排的那个震惊痛苦的眼神，及那只因为太过用力被折断的铅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