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梦溪哑着嗓子,塞着鼻子打电话请假时,得到的却是主管的冷嘲热讽,“又生病啦?你一个月要生几次病啊?你要是再病,就呆在家里休息吧,以后再也不用来了。”
无奈的挂了电话,只能拖着病体去上班。
“你真的要去上班?烧还没退呢。”大头担心的看着精神萎靡,状态不佳的梦溪,“这种工作辞了算了,这主管都不把人当人看。”
梦溪抬起软绵绵的手,无力的在苍白的嘴唇上涂上唇膏,“现在金融危机,工作哪那么好找?我们金融业不比你们,由不得我们这种新人任性。”说罢叹了口气,虚弱的弯了弯嘴角,脸上却毫无笑意,“要说不后悔当初的选择,那是骗人的。我现在每天都在后悔,这白骨精看似光鲜亮丽,其实比谁都苦。”
大头安慰的拍了拍她肩膀,“实在不行你就去读研吧,读自己喜欢的,重头再来。”
梦溪原本就不明亮的眼眸更加暗淡了,“读研最忌讳的就是跨行,我本科是商科,和室内设计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再说,现在我也静不下心来读书了。”
大头还想说什么,看到墙上的钟,只能换成催促梦溪,“你动作快点吧,不然就要迟到了。路上别忘了买早点,你生着病不许不吃早点!”
梦溪嘴上虽然答应着,但挤完惨绝人寰的地铁,用赶去投胎一般的速度赶到公司后,还是忘了买早点。直到肚子饿了,才猛然想起早餐没吃,那时她只能叹口气,继续认命的开工作。
本就身体不佳的她,经过上班高峰的挤车,空腹工作的连番摧残后,终于在茶水室倒咖啡时昏倒,被众人手忙脚乱的送去医院。
主管这才批准她休息三天,等身体好了再工作。不过这都是她醒来很久后才知道的,都是后话了。
梦溪昏迷时做了个梦,梦里的她身处一望无边的黑暗之中,她害怕,她绝望,于是她惊吓的大叫,这时,黑暗不再那么的深沉,周围渐渐明亮起来,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前方。虽然是模糊的,但梦溪一眼就认出,那是欧阳季。兴奋的飞奔而去,他缓缓转身,她定定的站在他身前,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脸上弥漫着哀伤与失望,他幽幽启唇,声音苍凉的令她惊恐,他说,“溪,我们还是分手吧,我接受不了你的曾经。我觉得你脏。”说完后,他的身形在她面前渐渐透明,她想抓住,伸手,却是一场空。
“不要!!”
梦溪睁开盈满泪水的眼,第一眼便看见了欧阳季,一滴泪不堪重负的从眼角落下,晶莹的似梦似幻,“不要离开我,季。”
欧阳季轻叹一口气,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和的低语如一个哄孩子入睡的慈父,“你梦见什么了?”
梦溪哽咽着声音,还没从梦境中摆脱出来,眼泪如开闸的洪流,止不住的往下掉,“你不要我了,你嫌弃我脏……你……不见了。”
他继续耐心的擦拭着那源源不断的泪水,眼底是心疼与无奈,“我这不是在吗?”
梦溪怔怔的伸手抚上他的脸,喃喃的开口,“真的是你吗?”
他伸出手覆在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将它更加贴近自己,“真的。”
梦溪这才清醒,连忙止住眼泪坐了起来,睁大双眼惊讶道,“这不是梦?”
欧阳季笑而不语,只是脉脉的看着她。
梦溪瞬间抽回自己的手,手足无措的像个犯错的孩子,低垂着眼帘不敢看他,“你……你怎么来了?”
欧阳季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你在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梦溪看了他一秒后又别开了眼,“我……我……”
欧阳季看着局促的梦溪,有些哭笑不得,放开抬起她下巴的手,慢慢往下移,拥住了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好了,都过去了。”
梦溪有些难以置信,“你,不怪我了?”
“恩。”
“你,原谅我了?”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些来的太快,快到不真实的像在做梦。
“恩。”
“为什么?”
欧阳季将下巴搁在梦溪的肩上,微微偏头,热气便吹在了她的耳边,“你说呢?”
梦溪微愣,“难道是你哥?”
“我没见过他。”
“难道是大头?”
“从那天到现在,我们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那……是为什么?”梦溪努力别过头,耳朵被他说话的热气弄的痒痒的,她竟然感到有些别扭。
“因为我发现,”他拥着她的手收紧,“我们有太多的机会可能永远的分开,既然战胜不了天灾,只能避免人祸。”
“什么天灾什么人祸?我不懂。”
“不懂没关系,”他松开手,含笑看着她,“你只要知道,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永远?”梦溪忽然想起遥远的曾经,他也许过她永远,“永远是多远?”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永远,便是永远。”
关于那个天灾,梦溪后来又问过他,只是他一直笑而不语,直到被梦溪逼急了,才丢下一句,“你去问大头吧,旁观者比较清楚。”
“他是真的很爱你。”大头看着‘一起来看雷阵雨’,吃着薯片,嘴里突然蹦出了一句感慨。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心酸的味道呀?”梦溪假装嗅了嗅,“还是嫉妒的心酸。”
“哎!”大头重重的叹了口气,顺便喷了梦溪一脸的薯片,这才满意的继续开口,“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好命啊?”
梦溪镇定的擦了擦脸上的残渣,“你的春天终于到了?”
大头用很受伤的眼神狠狠的瞪着她,“为什么是终于?”
梦溪瞬间来了兴致,“那就是到了?”
“不知道,等我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人家已经飞走了。”大头的眼底出现了罕有的惋惜和悲伤。
“那就乘飞机把他追回来呀!”
“所以我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幸福的。对了!”大头又换上了灼灼生辉的脸,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他生日快到了,你准备送什么?你们已经上升到老夫老妻的境界了,我觉得送什么都不惊喜了。”
梦溪有些惋惜大头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她知道,她们是一类人,不想说的再逼也没有用,于是顺着她的话道,“我的礼物非常的惊喜,你就别瞎操心了。”
………
欧阳季的生日那天,梦溪特地提早下班,做了一顿丰富的晚餐等待着他的回家。
一起住了这么久,没见过她下厨的欧阳季自然是眼前一亮,含笑道,“没想到你会做菜。”
梦溪期待的看着他,“好吃吧?”
欧阳季眉头都没皱一下,眼底是早就料到的了然,“好吃。不过,以后还是我做吧。”
中国人讲话的重点向来都是在‘但是’和‘不过’后面的,他没有直接说难吃已经很给面子了,梦溪撇撇嘴,“人果然不是十全十美的,我果然没有贤惠的天赋。”
“哪有人第一次就烧的很好吃的,要慢慢来啊,”他宠溺的摸摸她已经及肩的头发,眼神不自觉的温柔,“不过你的手不应该碰这些东西,会变粗糙的。以后还是我来吧。”为了他,她又留起了长发;为了他,她亲自下厨做了这么多菜,他还能再奢求什么?
只想更加的宠她,让她成为最幸福的人。
“小白,今天是你生日。”梦溪弯起眉眼,巧笑倩兮的看着他。
“恩,你的礼物呢?”他很配合的接了下去。
“给。”她献宝似的拿出了礼物,眼睛晶亮的如天边的碎星。
欧阳季眼角抽了抽,看着手上的纸币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意思?”生日送纸币?虽然不是冥币,但……
“你仔细看看啊。”
面对梦溪一脸的期待,欧阳季只能低头研究起这张纸币。
这是一张九元的纸币,虽然画的很真,但因为票面上大大的‘九元’,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欧阳季仔仔细细的看着,等看到那串字母和数字时,笑了起来,眼底荡漾起感动的秋波,“JandX21314。”他轻轻的念着,口中的字母和数字化成了浓浓的爱意,如一股暖流贯穿全身,说不出的欣喜。
“季和溪,爱一生一世。”梦溪深深的看着他,柔柔的声音说出了最美的诺言。
“为什么是九元?”欧阳季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
梦溪笑了起来,脑袋俏皮的一歪,“小白,民政局有项服务只要九元,我请你去把那项便民的服务办了吧!”
微愣之后,才明白梦溪话里的含义,欧阳季板起脸,不高兴道,“求婚这种事应该是男人做的,你怎么能抢先?”
梦溪无辜的眨眨眼睛,“我没求婚啊,我只是请你结婚而已。”
“噗。”欧阳季被她逗的破功,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到她身边,突然跪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戒指,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溪,嫁给我。”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梦溪惊讶的捂着嘴,震惊的看着他,欧阳季无奈的浅浅笑起来,“本来准备今天向你求婚的,腹稿也打好了,只是没想到你来了那么一招,害的我有些措手不及了。”
梦溪曾经不懂,为什么那么多女子会在爱人向自己求婚的时候哭,那时的她认为,那么高兴的事,应该笑才对,但为什么她们都哭了呢?
现在她却懂了,因为她也哭了,一边笑一边哭,那是感动的泪水,那是喜悦的见证,那更是历经千山万水,终于到达彼岸的苦尽甘来。
那是一种,非语言所能描述,非亲身所能感受的感觉。
虽然复杂,但其中最强烈的莫过于--幸福。
耀眼的钻戒一寸一寸套进梦溪的无名指,泪水一滴一滴的如泉水般落下,过去的种种如电影在脑中播放,暧昧的初中,甜蜜的高中,离别的五年,重逢的种种,最后定格在眼前的人身上,他站起身,吻去她脸上的泪珠,捧起她的脸喟叹道,“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为我哭。”
她紧紧抱着他,埋在他的胸前大哭起来,仿佛要将以后的泪水全部流干,来换取眼前突如其来的幸福。
“明天是5月20号,我们去登记吧。”欧阳季的声音从梦溪头顶传来,梦溪缓缓收起了眼泪,抬起海棠沾露的脸,哽咽着声音道,“可惜没有13月,不然……不然我们可以在13月14号去登记。”
“你给我的礼物上不是有吗?”欧阳季带着浅浅的笑意,吻了吻她的额头。
梦溪破涕为笑,笑容比艳阳更加夺目,“好,明天去登记。不过你要记住,是我请你的,所以你拿人的手短,以后后悔了也退不了货的。”
“你不知道吗?”他捧起她的脸,深深的看着她,“14岁我们第一次吵架开始,我的心就已经典当给你了,”他一寸一寸低下头,随着他们之间距离的越来越近,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灼热的呼吸带起撩人的情愫,“还是死当,早就没有退货的余地了。”
梦溪被他吻的昏昏沉沉时迷迷糊糊的想,我刚刚明明是把自己比作货啊,为什么他说到最后成了他是货了呢?不过这个谜团还没解开,她就被一阵晕眩的热吻吸去了理智,他轻咬着她的嘴唇,浅浅的坏笑,“你还有空游神,未免太不敬业了吧。”
梦溪脑海里浮现出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完了,以后又要被他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