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赶到汽车站送汪培,汪培那样的一席话,她感动,她揪心,冲动之下扑到他怀里默默的流泪……
照旧拍得真好,虽然只拍到了侧面,可却能让熟悉两人的人轻易的看出是谁。江南不敢想这照片的由来,不管那人是谁,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至少他成功了。能够让坚持如斯的江晓秋自杀,她想像不出自已被判了什么样的刑,无期吗?
心如死灰也不过如此!
算了,就这样吧!
“他是谁?做什么的?”江晓秋冷漠的声音响起。
沉默片刻,江南痛快的答着:“XX高中的老师,汪培。”
“多大了,结婚了?”
“二十七,没有。”江南有点机械,神情麻木的盯着照片,现在的她有点像戏台上的提线木偶,而线的那头是母亲江晓秋。
“找个时间见见吧!”
江南不明所以的看向江晓秋。她已经做好了听到那些难堪的话的准备,她甚至等着江晓秋的扫把、晾衣杆。可是,没有这些。江晓秋想见他,难道,是想砍人?她吓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大,全身冰冷。
江晓秋嗤笑一声,敛着眉,极为不屑的问江南:“长得不错,工作也还将就,最重要的是没有结婚。你还想挑什么?难道那个小白脸没给你钱花,还是你落了个鸡飞蛋打一场空。”
江南以为自己不痛了,或者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还不够!母亲的杀伤力还是一样的强,一样的狠,招招必重要害,招招要人的血。她眨巴着眼,努力地让自己平静。
“只要那个姓汪的没意见,你们找个时间把证办了,婚宴就免了吧。我,丢不起这个人。而且,也没啥值得庆贺的。”说完这句江晓秋就起身向自己的卧室走,那背影说不出的冷清,孤寂。
“妈!”江南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泪水流得太快,她看不太清她的身影。
“我是你女儿吗?是吗?为什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说再多你都当没听见?我知道你对我失望,伤心……你一心想我考上大学,可我没有。你一直想我能有个不错的工作,我也没有达到你的要求……”
江南的泪落得更急了,她悲凉的笑着继续说:“可是我尽力了,尽力了……我自考,每天上完班再晚都要自学,白天包里都要带着书……可您当时说什么了,说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您说过哪怕一句鼓励的话吗?”
“一个陈克儒,一个一个传言,您就把我所做的努力全盘否定,妈,我二十三了,不是十三。我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江晓秋的冷声如一柄利剑插了进来,狠狠刺中江南的心脏。“清荷说你没有那些事,我信了。可是我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一个男人裸着上身,而你,穿着他的衣服,你的身上那时多脏,你看不见,可我能,野外吗?你真不懂什么叫羞耻,什么叫下贱……”
江南猛摇着头,她想解释,她想说自己遇到了流氓,自己险些………
“还有这个,这是什么?照片都寄到家里了,说不定明天就要贴满整个小区。同时与两个男人交往,而且还闹得世人皆之,江万离,你不要脸,我还要!”
心一下子不痛了!
江万离,她居然叫她江万离。那个跟了她十六年的名字。江南身子摇晃着,她只觉得天在转,地也在转。她闭着眼伸手用力的抓住了一个东西,身子稳住了,可心呢?
江离再不想在这儿呆下去,她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她好恨,好恨!她记起了一段话,一段本只属于江晓秋的记忆,那是酒醉的江晓秋说出来的,而起因就是她要改名。
“你爸爸不要我,不要我,更不要你。他给了一万块钱,一万块,让我把你做了……所以,你就叫万离,一万块离开他,一万块……”
那个名字是耻辱的痕迹,是被抛弃的见证。她不要,不要。
江南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她迷茫,困惑。她进了一家酒吧,拼命的喝着酒。她想醉,醉了就什么不知道了。不知道痛,不知道恨。
一杯,一杯,再一杯,江南没醉。她大声问着服务生:这是什么酒?为什么喝不醉?为什么喝不醉?她边说边哭,有人上前来拉住她,被她推开,那人又来拉,是谁?
“江南,你喝醉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江南甩着头,费劲地看着他。
“我是李晔,你要不要紧。我打电话给清荷了,她一会就来。”李晔急得头上直冒汗,认识江南二年多,从未见过她这样子,一会清荷来了还不得把他骂死。况且,自己周围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只怕要不了明个江南又得再出名一次。
清荷!李晔!江南心里明白,但是现在她不想看见这些人。她用力的挣开李晔的手,踉踉跄跄的向门口走。李晔拉住她,江南打了个酒嗝。
“让我走,别告诉清荷,我没醉……没醉。这酒吧里卖的是假酒,你们不管么,假酒…不会醉,不会醉啊!”酒醉的江南力气大得吓人,李晔怕伤着她只得放开手,却又不放心的跟在她左右。
外面下雨了,不大。江南走着,走三步退一步,摇晃着伸了招了辆出租车。
“江南,清荷快到了,你等会再走吧!”
江南伸出手指摇了摇,笑得很开心。“我没醉,真的,不要跟着我,你要再跟着我,我就告诉清荷说你欺负我。”
李晔不放,江南扯开喉咙大叫起来:“流氓,流氓……”
李晔一惊,手一松,无奈地着看着江南上了车,看着车开走。他知道今晚自己别想睡了,而酒吧里江南的单自己还得去买了,他苦笑着,为自己,也为江南。
江南不停的打着门,身子坐在地上,只是没人开门。她好困,好累,其实这样死了也好,没什么痛苦……
“南南!”晚归的陈克儒看见了在自家别墅门口的江南。事情比他想象的严重,不然南南不会失态到这种地步。该死了,为什么不早回来几天,陈克儒咒骂着自己。
迷糊中江南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条件反射下她一巴掌挥过去。
啪!很清脆的声音。
“江南,你醒醒,醒醒,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南南……”陈克儒挨了一记耳光,却只得受着。
“别吵,别吵,我想睡…不,我想喝酒,有酒么?…那家酒吧是骗子,他们卖假酒,假酒……”
江南睡了!陈克儒长长的出了口气,睡着的江南还一抽一抽的,他的心也随着一抽一抽的,好痛。
点燃一根烟,陈克儒难受地扯了扯领口,再狠狠的抽上一口烟。抽得急了,被烟呛了一口,他猛咳了起来,胸腔里似乎有个东西堵在那,他咳得更厉害了。急急地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户,夜晚清新的空气随着风扑面而来,这才终于让他平静。
陈克儒掏出手机拔了个电话。
“江南家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她母亲自杀了,原因不详。”
“自杀?”陈克儒的声音提高了点,有点意外。“不知道,那就去查,还有那件事情你们就不必再跟了。”
陈克儒挂断电话,再次吸了口烟。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低估了女人的力量。妒忌、怨恨,居然可以让一个本温柔的女人变得如此疯狂、可怕。
想到此,他嘴角一瘪,冷冷的望着天际。手指轻轻的将烟头一弹,看着那红点慢慢下落,然后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