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深时,江南回到了旅馆。旅馆的人交给江南一封信。信是陈克儒写的,很普通的信笺纸,短短的几行字很是潦草,显然写得匆忙。
南南:
我想不通你为什么又开始躲着我,甚至连解释的话都没有一句?
市里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如果顺利一周后我会回来。那时,我希望能听到你的答案!
给我机会,也给自己机会。南南,让我爱你,好吗?
克
无力的将信纸放在床头,江南拉开窗帘,看着星星点点的灯火,第一次在云县感到了孤单!
她开始拼命工作,每天都在市场上弄得很晚才回旅馆,然后累得像狗一样趴在床上喘气。
累了,就睡!睡醒,就是新的一天。这样真好,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七天过去了,陈克儒没有回来,甚至电话都没有一个。江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叶清荷也好几天没来电话了,这让她心里有点酸酸的,有点赌气的也不打电话过去。二天一次的汇报工作,高永嘉总是静静地听着,然后象征性的说上一二句,再关心一下她的身体,然后就没了。
江南觉得自己被放逐了!
似乎整个世界都忘记了她!包括汪培。她开始睡不着,吃不下。烦闷、悲伤、失落种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她让自己投入到工作,工作,可是云县只有这么大点,市场上的事也不是你拼命就能见效益的。方法,时间,有时更能起到决定性的因素。
事情越来越少,江南空闲的时间越来越多。她开始想念,想念市里的那些人。想念叶清荷,汪培,办公室里的黄琴,小张,甚至高永嘉。而她最不愿意想起的江晓秋和陈克儒,却占用了她太多的时间。
痛、苦、怨、恨,这种种情绪折磨着她,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云县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面上让江南遇见了。
“江南,你还好吧!”
赵启刚还是那样子,经过调职,情人的出卖,他并没有变得如江南所想的那样憔悴、失落。
“还行,赵经理你呢!”
“江南啊,那件事,确实对不起你了……”赵启刚点了一根烟,二十三的软玉溪,一直是他常用的。“杨玲那婊子养的,居然把老子给卖了。要不是我哥和袁东平是过硬的兄弟,只怕现在我连这个江城县的采购都当不上,妈的……”
赵启刚骂了一句,狠狠的抽了口烟。
江南心里很是瞧不起。心想,你捞得还少吗?就佳华前前后后都出了十几万的血,别的厂家给多少还不知道呢。你哥不就一混黑社会的吗?袁东平黑白二道都占着,当然不看僧面看佛面。要是换个狠点的老板,直接就送你去号里蹲点了,还让你在外面逍遥。
“算了,事情也都过去了。”江南敷衍着。
赵启刚仍有点愤愤不平,抬眼看见江南有点恹恹的,随即了然的嘿嘿一笑。“坏事,有时也能变好事的。老哥可提醒你,那个陈少你可要把握好了,听说,他家里的钱躺着吃十辈子都吃不完。”
恶心!江南真想转身就走。
“不过,他以前那位,可还不服呢!勾上了袁东平,心还没死,着魔般念着陈少的好……不过,陈少的女人确实他妈的够味……”
赵启刚住了口,讪笑着将身子侧了侧,顺带弹了弹烟灰。
“你到云县来谈了几家公司了?我估计会在这边呆上二天,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介绍。”江南低落的情绪终于有所好转,心想赵启刚终于上道了一回。
还好赵启刚毕竟在药品这一行业混了些年头,面子还是有的。事情比想象的更顺利,江南没花一分钱,请客吃饭都是赵启刚掏的腰包。上促销的事情终于落实了,管理费也算合理,四个店面,一个月二千五。
“江南,或许陈克儒对你是认真的。”赵启刚拔通了江南的电话,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等江南再问时,他再也不肯多说什么了。
江南纳闷的同时,也开始忙碌起来。忙着找促销,忙着培训。这种真实的忙碌甚至让她忘记了与陈克儒之间的混乱,同时也忘记了自己与母亲江晓秋已经有二个月没有通电话了。
一个星期后,江南接到了叶清荷的电话。
“江南,你回来吧!”
“回来,高永嘉说的?”她有点惊奇。促销刚上,一切还不是很稳定,这种时候换负责人明显是不智之举,高永嘉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电话那头的叶清荷沉默着。随着沉默时间的延长,江南的心开始下沉。
“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就是……你走了二个月了,我…想你了!”叶清荷一说谎,就有点结巴。这个毛病,江南知道,叶清荷更是清楚。
江南困难的吞了口唾沫,有点艰难地说道:“清荷,说实话!”
“你妈病了!很重!”
…………
江晓秋不是病了,而自杀未遂。
江南掩着嘴,紧紧的咬着嘴唇,她怕自己会哭,会扑上去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江晓秋是谁,好强,好面子,却又坚强无比。她只会在家整天板着脸骂人,挑江南的毛病,对她动不动就家法伺候……
她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想不通去自杀的人,她老说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还不如死远些来得干净,免得丢人现眼。而现在她竟成了自己讨厌的对象……
“妈!”
江晓秋没睡着,她听见了。眼皮抬了抬,没了动静。
“妈,我回来了!”江南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做着努力。
江晓秋还是没有动静,她有些丧气,同时也很委屈。两个月了,她当时说了那么绝情的话自己都忍了,她还想怎么样?
“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去。”江南在病床边坐了下来,望着母亲消瘦的脸发呆。
门开了,叶清荷站在门口向江南招了招手。
门外,除了叶清荷还有住在隔壁的徐妈。
“徐妈,是您第一个发现我妈的?”
“嗯!那天我要打扫卫生,怕你妈出门,所以一大早就去借梯子,可是没人应门。你也知道你妈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而且头天下午我还碰见过她,也提了这个事,她还说她上下午班。”徐妈叹了口气接着往下说。“快中午时,我又去了一次,可还是没人应。我想你妈一个在家,会不会病了,所以就叫来了保安,结果……”
没人知道江晓秋为什么自杀,徐妈不知道,叶清荷不知道,就连江南自己也不知道。
“谢谢您徐妈,如果不是您,我……”江南有点哽咽,她不知道若是自己回来看到的是江晓秋冰冷的尸体,她会怎么做?她不敢想,那个雷区,她碰都不敢碰一下。
“南南,你别多想了,或许是误食。”
误食,不会的。母亲或许会失眠,但决没有到要服用安眠药的地步。只是,现在也只能做这样的假设。
本来江晓秋洗完胃再呆上一天就可以出院了,可是院方却说还要再观察二天,至于观察什么又不说明,这让江南很恼火。江晓秋还是不愿说话,只安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偶尔还会不自觉的望着江南流泪。
“妈,刚才李主任让您过去,说什么了?”
江晓秋的嘴角一抽,眼神奇怪的盯着江南。终于开口说了自见江南以来的第一句话。“我累了,想回去!”
家里有点乱,地上到处是脚印,江南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就忍不住地发寒。她倒了杯水给江晓秋,然后准备开始收拾屋子。
“坐着吧,我有话问你。”江晓秋平静地说。
江南默默地坐在对面,等着母亲开口。
“你和陈克儒在交往?”
江南吃了一惊,诧异的望着自己的母亲。母亲很平静,这种平静让她害怕起来,她隐隐觉得她的自杀和自己有关。
“没有,妈,你别听外面的人乱说。”
江晓秋笑笑,笑得很美,一种苍白而忧伤的美。她慢慢的起身走进她的房间。然后江南听到拉开抽屉的声音,江晓秋走动的声音,再然后她看见了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