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妻子的叫骂声,胡管事并未转身,依旧站在衣架前细心的将才挂起的棉袍拉扯平整,面上的表情倒是放松了下来。
“说话啊,你个闷嘴儿葫芦!老娘都快被你吓死了,你是死人么,还不赶紧过来哄哄我!”已经恢复了女身的管事娘子披着棉被,将自己那肥硕的身子裹起,如同一只大粽子般只露出一个胖胖的大圆脸来,瞪着一双眯眯眼,大嗓门的抗议着,时不时地扁一下嘴巴,竟是在道委屈了。只是她那肥头大耳的笨拙模样,加上这一副小女人态,咋看咋滑稽,任谁瞧了都会捂住嘴笑上几声的。
胡管事没笑。似是早已见惯了她这样子一般,木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头都不曾回过来,只是慢慢地踱到靠窗的桌子前,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端着走到床边递给她,然后挨着床边儿侧着身子坐下,眼睛瞟着窗外那摇曳的树影淡声说道:“才泡的热茶,留神烫着……”
“……”本来还要张嘴再嗷嗷几句出气的管事娘子顿时把已经溜到嘴边的胡话生生的憋了回去,双手捧着那碗热茶出神,心下明白,他匆匆地从门房赶到这后院,原来就是想让自己回来就能喝上口热水暖暖身子的……于是就更是后悔起自己刚才的嘴贱来,心里一急逮着什么话就骂他什么,可他这人不是一贯的面冷心热么,什么时候真的委屈过自己?
“打今儿开始就别见天的往外跑了。”胡管事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他哪里知道坐在旁边的妻子此刻正柔肠百转地做着并不深刻的自己检讨呢。
这一听见他说话,管事娘子立马就扭了脸,将整个身子都贴了过来,做小胖鸟依人状,直挤的他身子也歪斜着差点倒在床上,才意识到自己这惊人的分量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消受得起的,遂“嘿嘿”的干笑了两声,一手就把那已经被挤到床帮上的男人揪了回来。
“你真是!唉~”被拉扯的有些狼狈的胡管事颇为无奈地望了那个满脸讨好笑容的肥婆娘一眼,把才升起的羞恼压了下去,正色道:“我说的话,你可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老头子不就是说这几天不让我出去么,我不出去就是了。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呢,怕人家这身子娇弱出去冻着……”
“娇弱?哼!你那每天走东家串西家的不干点正事,还不是和那些嘴欠多事的老娘们一起推个牌九耍耍钱?当我不知道么?”
听见他的语气确实有了几分恼意,管事娘子也不敢开口说话辩解了,只眼巴巴的望着他。这二人拌嘴还真就应了那句话:你强他就弱,你若他便强。
顿了片刻,胡管事才继续说道:“占易司夫人想必也是快到临产的日子了,你就安分地在府里候着。万一有个动静,也好立时就帮上忙。”
“可不是。”管事娘子掐指一算日子,也正了脸色说道:“还真差不多了,这可真大意不得,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呢。不过只要有我在,你就放心吧,别的不敢说,方圆百里之内任谁也没有你老婆我的接生手艺好!”
“又说混话!占易司夫人生产,我放什么心?你这嘴啊,就没个把门的!”
“嘿,你个老东西,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能挑出刺来啊?要不是你每日里净看着我别扭,老娘至于天天的出去耍么?”管事娘子梗着脖子说完,将手中已温下来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气哼哼地将空杯举到胡管事面前。
抬手接过她拿着的空茶杯,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胡管事站了起来,走了几步随手放在桌子上,脸对着窗户低声说道:“都过了半辈子了,我何时见你别扭过?还不是怕你吃不了苦不肯多花功夫修炼,将来命数到了自己受罪么。”说着他负了手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每日里耍钱总是有输无赢的,平白地耽误了修行的时间,以后不许去了。好好地将我们的月银都攒起来,留着给你自己买些增补功力的丹药吃吃罢。”说完,他推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一阵凉意随着房门的开阖闯进了屋子,管事娘子才意识到胡管事就这么出去了,她一把掀开裹在身上的棉被,三两步走到衣架前抓起棉袍就追了过去,口中叨叨着“这老东西,是找死呢,这么冷就穿着夹衣出去,又不是个年轻的岁数了……”
==狐涩诱人。情牵永世==
霍隐修把元容送到后堂,随意嘱咐了几句就说有事去了书房。
元容看着他去的匆忙,又想起他青白的面色,心里明白,他这是到安静的地方练功去了。自己的夫君一贯如此行事的,练功的时候从不许外人在场,即便是她也不行。都是他一个人到书房把自己关在里面,然后做了结界,任谁也进不去看不着。于是她也不多想,自己拖着有些笨拙的身子去了膳房安排晚膳,特意给他加了滋补的药膳,直到眼瞅着仆妇们按照她说的方子,将那一味味珍稀的药材小心的投在砂锅里,又细细地嘱咐了几句才放心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趟偷跑去半山腰的仙姑子庙也却是折腾的有些累了,而怀孕的身子又特别容易疲倦,所以一回到后堂,元容就由着丫鬟伺候着好歹洗了个澡,就睡下了。原本想着只是眯一会儿,养养精神,等着夫君回来一起用晚膳的,没想到这一躺下竟是难得的安稳,连肚子里的胎儿也安静了许多,于是不大会儿功夫她便沉沉的睡了去……
霍隐修回到后堂的时候,已是半夜。
坐在桌边支着头打瞌睡的丫头紫苏被开门的响动惊醒,立时从坐着的凳子上弹了起来,待看清进来的是霍隐修后,赶紧敛衣行礼道:“大人回来了。”
“夫人可是睡下了?”霍隐修将手上的斗篷交到紫苏手里,轻声问道。
“是。夫人睡得极是安稳,婢子不敢惊动了她。只是,夫人吩咐了要等大人回来一起用晚膳的。”紫苏一边将斗篷挂起,一边回复道。
“什么?夫人到现在还未用膳?”霍隐修皱了眉,向内室走去,吩咐道:“赶紧下去备了端过来吧。”
“是。”紫苏应了,关好了房门,快步离去。
内室只燃着一只不大的油灯,光线柔和。
元容的脸朝外侧着身子睡着。一头秀发散落在枕上,衬得嫩白的小脸愈显干净。许是盖得暖和,让她有些热了,身侧一支手臂从被里探了出来,里衣的袖子微微卷起,露出纤细的手腕,皮肤如雪。
“呵呵,果然睡得安稳。”霍隐修走近床榻弯腰捻起她滑落在地的一缕发丝,因离着近了,元容均匀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呵气如兰,他动作一滞,如猫抓心般顿时觉得心中痒了起来。
------题外话------
夫妻过日子,冷暖自知。果然不是外人看到的那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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