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梁继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如果骆青染说的话有实体,那么一定是刃光锐利见血封喉的毒箭!
且箭箭中心!
是,他是利用了她,利用她为自己搏得美名,利用她已有的遭遇为自己的目的搭路建桥。可前提是,她绝对无性命之忧啊。
因为清楚地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会平安无事,所以他才放心地将一切过往最大利益化。这有问题么?她不是早就了解他的处事方法并且理解么?甚至还跟他说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么在追根究底也于事无补的情况下当然要利益最大化,这样才能不让事情白白发生。
她的父亲触及到了皇室的底线,被杀人灭口是早晚的事。就算梁家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出手。包括她手里的东西,如果不是给了他,那么无论落到谁的手里,她的安全能像在他这里一样得到绝对的保证?
她什么时候被救,以什么方法被救有区别吗?结果不都是完好地做上少将军夫人的位置?而她的骆家,即使不灭,在两个月后,她还不是变成梁家的人,入他梁家的祖谱,百年之后进他梁家的祖坟?
所有的一切意外不过是刚好发生在了她未进梁家门之前,她就不能理解了?
梁继望向骆青染的目光满是陌生,不明白那个眼光犀利向来能看透事情本质的骆青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没了理智。
他目光陌生,骆青染亦是眼神疏离。
十几年的相处,她用膝盖想都能知晓梁继此刻的心理活动。可她,倒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跟他沟通论证谁对谁错了。
昨日见面,她给过机会让他解释,换来的是他夜半派人对救她的事情精打巧算;刚才在召唤斐天问出来之前,她也给过机会了,换来的不过是他另一种方式的以退为进。
还给第三次机会?
骆青染突然闭了眼睛,她的父亲还不知是否入土为安,她拿哪张脸给他第三次机会!
“爷,走吧。”骆青染闭着眼睛说道。
一身喜庆的新嫁娘,脸上没有喜气不说,这眼下的疲惫却是显而易见。
昨夜许蓝是保证过她可以高枕无忧,可对于一个连遭意外的闺阁女子而言,她真能无忧高枕就怪了。
斐天问不知怎地心尖忽然就酸了一下,一个多月前盛京礼部尚书一家的惨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更何况他还曾亲临现场。
那五百多口的血光几乎漫天,连他这个见惯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人都不禁心中一颤,更何况差一点就死在当中的她!
“好,走。”斐天问低了声音,一带缰绳,“我们回家。”
家?骆青染眼皮一颤,多遥远的一个词啊。
梁继脸色苍白,她有荣华富贵的梁家不要,却偏偏要把一个土匪窝子当家?他怔怔地视线不离骆青染的脸,连站在这里是为阻她离开的目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眼看着斐天问就要纵马离去,胡大锤突然蹿出挡在了前面。
“大哥,”胡大锤一手拎着一个狮头大刀阔斧地一站,“我没打完呢!我不走!”
杀气腾腾的眼神直指梁继。
他就不信打不过这个白白嫩嫩的小白脸!刚才一定是意外!
如此想着,不等斐天问回应,身子前倾就要扑上去再战一番。
此时,假媒婆易天扭着腰走了回来,“二寨主留步留步啊。”
原二寨主季不强已经背叛而亡,这三寨主胡大锤自然变成了二寨主。
“此人身为驻边少将军,不管他对外敌是真有用还是假有用,目前来看,我们还真不能对他怎么样。”
胡大锤两个狮头互击一下,发出刺耳的碰撞之声,“老子听你的才有鬼!都是小白脸,难保你不会替他说好话。”
易天的折扇摇了摇也不生气,“二寨主容禀,这年底的招安大会开始在即,这位少将军可是圣旨里指明的最高决策官。如果今日他死在这里,”易天瞥一眼对面那个仍未回神的梁继,语气正经,“引来官府的追究是小,这耽误了招安大会的举行,那对我们傲天寨来说一定是不小的损失。”
招安,洗白,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寨子里那些漂泊了前半生就希望后半生有个干净身份的兄弟们,他不能不在乎。
“哇呀呀,气死我了!”想打却不能打的胡大锤气得原地跳脚。
易天突然奸兮兮地一笑,眼角一挑,示意他看向外围,“当官的我们不能碰,可那些当官的手下,昨晚参与了谋害我们大夫人的宵小之徒,间接阻碍我们响应朝廷号召,直接干扰我们参加招安大会的破坏分子,我们绝对有义务帮朝廷肃清障碍,从而护卫招安大会如期举行……”
易天在这厢滔滔不绝地说着冠冕堂皇的场面话,那边,胡大锤已经高举一对狮头冲向了外围。
他只要能打就好!
尤其是打眼前这些不敢白天动作只敢夜晚偷袭的卑鄙小人!
一锤下去,脑袋开花;二锤过去,脖颈断裂;三锤四锤五锤,他招招毙命,不懂何为手下留情。
这些是昨晚堵烟囱的,那些是通烟囱通一半的,全都不是好鸟,全都不要放过。
鲜血再次飞溅如雪,白茫茫的大地很快被鲜血染红。
躲在许蓝身后的许雅蝶和从来就没有真晕过去的许大夫人,早已相抱而瘫,抖如筛糠。
“救,救,救……”
她们想大声地喊救命,可她们出口的声音落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却是微乎其微。
胡大锤拎着鲜血如水滴的狮头朝着这边走近,老爹教过的,不要认为女人胆小力微就心存放过,要知道越不被注意的人耍起手段来越要人命。
昨晚一切阴谋的开始不就是起于眼前这两位么?
预示着死亡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头皮发乍的许雅蝶一个激灵终于鼓起了勇气求救,“少将军救我!”
少将军梁继应声回神,看的却不是梁雅蝶,而是骆青染。
“岳丈尸骨未寒,你我理应素衣善行。可现在……”梁继痛苦地闭一闭眼,似不忍环顾四周,“你我这是不孝啊。”
骆青染霍然睁眼,几乎失笑,一个直接灭了她骆家满门的人现在居然指责她不孝!
真是他令堂的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