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继闭嘴的力道几乎能让外人清楚地听到那牙齿恨恨咬合的咯吱声。
无耻!他眼神充火。
过奖。斐天问恋恋不舍的直回身子,这人太识时务,没意思。
“走,回寨!”斐天问一收缰绳,马头调转就要回返。
“休走!”梁继高喊一声,身形一纵就拦到了马前。
斐天问不屑地睨他,他拦得住?
梁继被他太过明显的挑衅眼神盯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立刻冲上去与他一决高下。但,他握了握拳头,嘴角翘起,笑了,温柔一如往昔,“青……”
目前实力有差距是事实,梁继从不做一看就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他想从骆青染下手。
青?青什么?他还敢喊?斐天问邪邪地一挑眉毛。
梁继即刻改口,“青——梅竹马的过往,一经十数年,你,全都忘了么?”
他们曾一起读书一起看戏一起游过灯会一起踏过春青。
梁继声音悠悠,目光也悠悠,过往的十数年仿佛从对视的眸中一一重演而过。
深情,而感伤。
骆青染却莫名的想笑,“我忘?还是,你忘?”如果他记得,那么他们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相遇。
知她又是旧事重提,梁继的不满不可谓不明显,“事情已过,你何必执著地紧抓不放?”
她全家被杀了,她不该紧抓着不放要个说法么?难道还要让她感恩对方没有赶尽杀绝么?被梁继语下的意思气得心似火烧的骆青染,张口想说些什么,可目光触及到对面那人一脸“你不对”的表情的时候,她忽然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梁继仍然在那厢振振有词,“从你与我指腹为婚开始,你就已是我梁家的人。所以,你才能安全的逃过此劫……”
“所以,”骆青染其实真的不想再跟他争论什么,可是他的话,实在是自打脸的让她看不下去,“所以,我就该在为你梁家保证最大利益的情况下以你梁家的方式自觉做出一定牺牲?”
“呃?”什么?梁继没有明白。
骆青染眼神清明地继续,“我说过了,我昨晚是清醒的。”
昨夜夜半时分,许蓝突然进来,她还未来得及询问何事,许蓝已经一手一个,手刀劈晕了许红和许翠。再一伸手,左手一副人皮面具,右手一副护鼻面具伸到了她的面前。
她清楚地记得许蓝单膝跪地说出的话。
“小姐,斐爷说,如果您想走现在马上就能走;如果您想留,那么你尽可以安枕无忧地留。”
说实话,她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多呆,可是,她被那副护鼻面具吸引住了。她突然想看看那些人还能怎么对待她!
“我想,我应该欠你一声谢谢!”骆青染稍稍侧身,对着身后的斐天问认真地一颔首,“爷,非常感谢!”
感谢他让她清楚地听到了房顶是哪些人来了又去,感谢他让她明白了她的未婚夫在“救她”的事情上是如何的心机用尽。
斐天问回给她意味深长的一笑,“也许,今晚你可以用行动具体表示一下。”他的洞房花烛夜啊……
颔首下去的骆青染身子一顿,视线落在彼此大红的喜服上,是呀,如果她在刚才被穿上喜服的时候没有拒绝,那么今晚还真就是她的新婚之夜了。
淡淡的暧昧忽尔漫延开来,骆青染不自在地抿抿唇,她刚才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粱继出声打断,其实他更想打断那两人之间隐隐散发的和谐之感。
骆青染借机转回身子,眸底梁上一层嫌恶,“没关系,我说给你明白。”对面这人就是这样,不到最后绝对不会松出一丝口风。原来,她当这理解为滴水不露,现在却觉得,表里不一到不扒掉外面的皮露出里面的瓤,这梁家的人是一定不会承认他们的做法的。
“昨晚,有人于房顶企图堵上烟囱让炭气倒灌入室好毒死于我,你知道,你会救我,但你不会救全部,只要救一半就好。因为一半的我才会在受尽惊吓侥幸存活之后脑子不够用的依附于你。”
“不是这样的,我……”梁继心下因这八九不离十的事实而震惊,表面却是一幅被冤枉的神色。
骆青染懒得鄙视他早已被看破的演技,“季不强和花芳芳与你什么关系?以我现在官奴的身份,幕后主使偷掳我的人,还有条件供应燕窝牛乳蟹黄包的人,放眼整个北部边陲,除了你还有别人么?”
“你……”
“不用那么着急解释,先等我说完。”骆青染轻蔑地看着梁继一脸急于辩解的表情,接着说道,“或者从我被押入囚车开始,你一边派人以各种难堪的工作来奴役于我,另一方面却明令暗申的警告大家不得强辱于我。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不,你是想利用那些让我尝尽艰辛然后在你到来的时候甘心被救甘心重回你的未婚妻位置。”
否则,就以她的容貌她的境况,别说安然到乌山了,就是安然出盛京都是问题。
看一眼对面男人开始变得沉默的表情,骆青染笑笑,凉凉继续,“骆家满门皆斩,唯我独活,是因我是你的未婚妻?不,一是因为我手上的东西让你们不得不留我一命;二,在你们梁家为了日后的某种事情急于树立良好形象的时候,一个对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是如何不离不弃的深情形象那是多么的重要!”
“坚持娶我?”骆青染冷冷讥诮,“你当我是不明是非的三岁孩童呢?我骆家满门被斩的时候,盛京是如何的人心惶惶?你梁家一家独大是不假,可万千盛京民众的眼睛也不是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的!为了平息你们短时间制造的动荡,你们梁家不得不派一个人出来缓和形象。”
“这个人很不幸的选中了你,因为与骆家有着最近关系的也就是你了,所以你声势浩大的恳请圣意,唯恐天下不知道是你深情于我。可是,在当时你就能李代桃僵救我平安的事情,你偏偏做成了发配之后再救。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先弱化我的情绪然后再利用于我!”
骆青染眼神很平静,一个月来每每想通就痛彻心扉的情况,到今天终于完全消失。
“梁继,别再说坚持娶我了!”
骆青染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空灵与净澈。
“因为,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