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染走的很坚定,即使她昨天还暗暗发誓在父亲昭雪之前再不见那立场敌对的竹马仇人,可当事情发展到不向他低头不行的时候,她那所谓的硬骨头就算自己砸也会砸碎它。
骆云霞走的很纠结,他及时出现救走了姐姐却没有回来救她,甚至连个人也没派过来,那么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察觉了她的目的?进而,他可是知道了她假借他命调动营卫的行为?
许雅蝶走的很兴奋,父母是否平安她没问,被关了一天一夜的委屈也忘得一干二净,她现在满脑子的都是她要去见他了她要去见他了,那她是梳淑女偏月髻好还是侠女素马尾好?
一辆马车,三副心思,各自揣测中度过了难得平静的两天日程。
第三天,军营到。
说是军营,可光从这外围来看其实更像是一个专门建造的用来抵御外敌的坚固城池。
两丈多高的城墙,巡逻队几乎首尾相接;两侧高高的了望台上,早有人发现了她们。
未几,城门大开,一队人马快速来到近前。
居中一位,方脸牛眼,络腮胡茂盛,领军大将军郭全海。
骆青染盈盈下拜,“青染见过大伯父。”他是父亲的八拜之交。
郭全海飞身下马,双手虚扶,“侄女快起。”至于后面施礼的那两位,他只当没看见。
“老石头,快,去收拾最好的帐篷给我亲侄女住。”郭全海被络腮胡挡住了几乎半边脸,于是表情无法分辨,不过这声音中的热情却是显而易见。
骆云霞低着头自行起身,既然人家从来没有将她放进眼里,那么她还做什么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而且,待到梁哥哥明年升了大将军,然后再娶她过门……哼,到时看谁给谁行礼!
被点名的老石头面露难色,“将军,恐怕不行啊……”
“什么不行!老子一辈子没要过特权,现在不过给侄女要一顶好帐篷小住几日有什么不行的?”真正的吹胡子瞪眼。
老石头害怕地瑟缩一下,不过还是没有改口,“将军,最近战事吃紧,伤员那是空前的多。别说好帐篷,您就是让我现在哪怕找一顶可住的旧帐篷来都不可能啊……”
许雅蝶望望坚固的城门楼,不高兴地嘟囔道,“有本事建那一眼望不到的城墙门楼,没本事为自己建个能住的小院?骗鬼呢!”
“喂,说什么呢!”
“什么叫我们没本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许雅蝶的意有所指立刻引来了对面数位将士的不满。他们建坚固的城墙门楼是为御敌,他们不为自己建舒适的小院是因为国不安宁怎可自享。他们为眼前这些千金大小姐们保家卫国,最终却要得到这样一句评价么?
郭全海冷哼一声,却不回头去看,只对骆青染说道,“侄女,虽然你骆家暂时没落了,可这家风万万不能没落。以后,不要什么人都要相交!”
“是,青染记下了。”骆青染再施一礼。
许雅蝶愤愤不平,刚想说现在明明是自己比她骆青染高贵,可在看到对面那群凶神恶煞般瞪过来的目光时,撇撇嘴不敢吱声了。
“那现在?”老石头问着郭全海,营内没有多余的帐蓬是事实,可就这么让人家门都不进就回去吗?
郭全海沉吟半晌,愧疚开口,“侄女,大伯父对不起你!你骆家遭此巨变,大伯父一没能赶回去向圣上求情,二还在你前来的时候连个住的地方都不能向你提供,大伯父真是……”
咚——郭全海一拳击中自己的头部,“我真是个废物!”
许雅蝶和骆云霞都吓了一跳,骆青染则迅速矮下了身子,“恳请大伯父不要折煞青染!”
老石头凑过来说好话,“小姐明鉴,骆尚书的事情从开始到最后都快得不合常理,我们大将军身在边陲就算插上翅膀也来不及啊。至于今天,帐篷的事确是没的多余。不过就算有多余,奴才也要劝小姐不要住下。”
老石头背转过身子挡住身后的将士,以只有对面三女听到的音量说道,“这军营里都是几年不曾见过女子的莽汉子,小姐一身风华,如果只身进入军营,我们万一稍有疏漏的话,只怕……”
他没有说完,但对面的三人已经都明白了。
只怕清白不保。
“老石头,净在那里胡言乱语,还不快快退下!”郭全海一脚踹开老石头,同样低声说道,“侄女,你知道的,大伯父在这北部军营虽然官拜领军大将军,是除了镇国大将军之外的最高当权者,可是,这实权却是不如……”
他话声稍顿,牛眼定在骆青染的脸上,“……不如侄女的未婚夫,少将军梁继呀……”
骆青染眼皮不眨面容不惊。
郭全海眼珠一转,继续,“要不,大伯父帮你通知出外操练的少将军,让他回来接你到他的营帐……”
“大伯父快快住口!”骆青染陡然出声,神情悲愤,“青染以为,大伯父应该了解我骆家的家风的!梁继那样的见利忘义之徒,我骆青染怎会再下嫁于他!相反,我恨不得摘下他的首级来祭我冤死的父亲!”
声音朗朗直冲云霄,周围的人听得真真。
许雅蝶第一个蹦起来,刚想要说什么被骆云霞狠拽一把袖子制止了。
郭全海四下环顾一周,以内力传声,“方圆百丈的听清楚了,刚才你们什么也没有听见!”
“是!”响应一众,不仅有周围这一队将士,还有不知身在哪里的将士。
许雅蝶打个哆嗦,后退一步躲到了骆云霞的身后。
郭全海眼神灼灼地盯住骆青染的眼睛,“侄女果然不愧是骆弟最引以为傲的女儿!你放心,大伯父虽然没能来得及救下骆弟的命,但骆弟的冤屈大伯父一定想办法使之昭雪!”
“将军!”老石头忽然重声提醒一下,“我们怎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如此秘密的事情!”
“大庭广众之下?”郭全海傲然地一挺胸脯,“怎么,谁敢当这个‘大庭广众’?”
众将士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投向许雅蝶和骆云霞。
而这两个人呢,却是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全身上下无比明摆表示着“我没看到我也没听到”的乖巧。
郭全海满意地收回眼神,又对骆青染说道,“侄女放心,骆弟生前曾飞鸽传信于我,如果他当真出了意外,那么我只要找到那份他藏起的名单,我就一定能帮他洗刷冤屈!”
名单?骆云霞的耳朵悄然竖起,果然是有回事!可是,在和骆青染一起发配的过程中,无论自己怎么问她就是没有说。那么,现在……她会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