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了望她，似是有些惊讶，随即便撇开了眸，望向别处，脸上渐有些红晕，一路蔓延到他的耳根。
“嗯。”似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未抬起头来。
声音很是镇定，若非他的耳朵出卖了他，倒也没什么破绽。
这个男人，倒是出乎意料的纯情。
其实，看到反应，萧徵羽已是料到了答案，可直到他肯定的回答，她的心才算回到了远处，感觉有些安心。
她隐隐感觉到，这段感情未必没有可能开始更好的发展。
“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是她最疑惑的地方，也是她对这段感情抱有希望不大的最大的原因。事实上，对于他的感情，她自是感受得到，本就张扬，又丝毫不加遮掩，可这些年，他与她的交集实在是没有，哪里会有动心动情的理由，更何况，他的感情实在是称得上汹涌。
似是未料到她还会继续追问，微抬起来了些头，脸色更是绯红，本是清俊的面孔，此刻更是透着股诱人的味道，身体有些紧绷。
他在紧张，或者，不好意思？
许是知道不说清楚，今天这关是过不了，很有些妥协的意味。
“大概六七年前，具体……具体我也记不清了。”
这算是什么答案，既没起因，又没结果的。
他大概也是意识到说的实在是不清楚，抬头很有些小心翼翼的瞄了她一眼，见她表情没有丝毫松动，有些颓然，很有些豁出去的道，“六年前，我出了一些事情，你的资料开始陆续送到我身边，我看着看着就心动了……”
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组合在一起却是有些不懂。真人在他面前，他都能毫不心动，利用起来毫不手软，不过透过几张资料，便喜欢上了自己？
她知道这世间甚至有些感情来的毫无缘由，不过，总觉得有些诧异，听他的语气，又总觉得像是另有隐情。
庆幸她未曾继续追问，那段时间大概是他生命里最为灰暗的时光。自幼便被当成家族继承人培养，因是程家唯一的嫡子，又有几分聪颖，但凡认真学的，没有不会的，从小千宠万惯着长大，之后，学业、事业、感情皆万分顺遂，于人前，他始终是那个即便性子带有几分清傲，仍堪称完美范本的继承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万分顺遂的生活已磨去了他所有的激情，便是商业上的成功也无法再给予他刺激。他迷上了山路赛车，尤其，开盘山公路段。一次又一次地延缓踩刹车的时间，耳边只能听到风声，生死皆在一瞬之间，他觉得他体会到了久违的快感。
只他即便是赛车，也玩得实在是太好，隐隐有了些厌倦感，到底还是没找到新的代替品，便也没随意放弃，大抵是刺激感太弱，他到底是过于松懈，出现了失误，整辆车翻出了山路，也幸好一旁有棵古树，算是救了他一命。
然而，即便是一流的专家，即时的救治，却也只是保住了一条命，有血液压住了神经细胞，成了一名彻底的偏瘫患者，当他第一次发现从左手到左脚全都不能动时，只觉得全身冰凉，难以置信。
生活都不能自理，他成了一名彻彻底底的废人。
暴躁、恐慌、崩溃，他甚至没有办法尽情地宣泄情绪，因为他的身体不允许。
所有人都放弃了他，包括他自以为的爱人、他的母亲、他的家族。
当那个女孩儿哭泣着和他分手的时候，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眉目无一不精致，仿若一朵娇养在温室的名贵的花朵，干净、纯洁，那是他曾经最爱的特质，如今却甚是陌生。他没有感到难过，一丝也没有，连他都诧异自己的冷情。
或许，他曾经想保护的只是这份他以为的纯洁干净，那是他一直心底隐隐渴求的东西。如今，这些特质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了，自然没有什么好伤心的。或许，她的身上，从来没有过这些特质。一切，皆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不是一个轻易被打败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早已接受了偏瘫的事实，只有些心灰意冷，难免有时会有些烦躁，倒也能控制得住，他不想成为他们的笑话。从来的骄傲不允许他的懦弱。
可当他的母亲带着一叠资料拿到他的床前时，他还是出离地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