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太也没想到李政廷拒绝的这般干脆,陈三老爷反倒觉得李政廷为人不错,很值得结交:“儿子听他话意,却是怕连累了咱们。”
云家被炒,族人流放,一场无妄之灾让云家人口迅速凋零。而最关键的原因则是,那些受牵连的朝廷命官都定了确切的罪名,而云家的罪名虽有很多种说法,却始终叫人觉得含糊不清。
不过是应了官场上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周的五大家族,天子杀鸡儆猴,选中云家。
陈老太太倚着迎枕,闭着眼道:“他既然婉拒了,咱们也不能强人所难,此事先搁着。正好要给老二那边送过年银子去,写封信仔细问问,再派人细细打听打听李姑娘行医事迹,信上也给老二说说。”
过了腊月中旬,年节的气氛便浓了,街上时有爆竹声响起。杂货铺的生意也比平常好,方嬷嬷一人照管不过来,捉了阿九去帮忙,云氏和刘嬷嬷则忙着给他们三兄妹做新衣。
鉴于李君如委实没有红女这方面的天赋,看着她十指被针扎得血粼粼,云氏既心疼又无可奈何,不再督促她拿绣花针。年节之下,看病吃药不吉利,李君如反倒成了个大闲人。
其实,她也没真正闲着,几乎整日都呆在书房。曾太老爷钻研医道几十年,收藏的医书当初从京城搬来时,整整装了两车。从上古典籍,到民间大夫手札。
李君如埋头其中,也不是没缘故。哥哥李君卿的病,她需要的是更多的阅历积累,而姐姐李君兰,她也想治好她。
李君兰是从假山上摔下来,人昏迷两天,醒过来后就变成了这幅模样。她曾请教过臭老头,臭老头说能治。可治疗起来极其凶险,要么亡,要么治愈。
臭老头游历天下,见多识广,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后来,臭老头留下一封信不知所踪,李君如独身一人过起了四处颠簸流离的日子。她以臭老头所授行医,有时为了有个短暂的落脚地,有时为了一顿饭,也曾遇见过几例与李君兰相似的病例。
家属咨询了她,她把其中的凶险言明,几乎都选择不治。痴痴傻傻地活着,好歹还是活着,总比没了好。
倒也有一位病患的家属请求过她,她试了一次,却没能治愈。
李君如忽然有些气短,胸口闷闷地难受。她搁下手里的书,准备去书房外透透气。
刚走到屋檐下,就见阿九慌慌张张地跑来:“姑娘,不好了!陈三老爷带了好多人来,个个面相不善!我瞧着那阵仗,是来砸场子呢!会不会是陈家少爷出了什么事儿?”
陈家棋哥已痊愈,吕氏还特地将他带来确诊过。顺道亲自送了请他们去陈家看堂会的邀请帖,这是两天前的事。怎么可能两天后就突然不好?她还不至于切错脉。
李君如没好气道:“别这般咋咋呼呼地,小心方嬷嬷见了又捉你去学规矩!”
阿九很怕看起来就有些严厉的方嬷嬷,这招一向管用,可今儿却不管用了。阿九咽了咽口水,脸色发白,唯恐李君如不信,誓言坦坦地道:“我说的是真的,跟着陈三老爷来的那些人,看起来个个五大三粗不好惹!这可如何是好?他们一来,把铺子里买东西的人都吓跑了!”
阿九急得眼眶都红了。
李君如愣了愣,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莫不是,云南那边的人来了?
她记得这事,但时隔遥远,只约莫记得大概年月。也因此,陈三老爷提出,父亲李政廷替她拒绝,她也没太失望。至少,陈三老爷这么一提,说明她没有记错。
在她的记忆里,也并非是陈家人提出,而是云南那边直接来了人。
李君如正想着,月亮门外已有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地朝那边望去。
在前面带路的方嬷嬷已穿过月亮门,陈三老爷紧随其后,他们身后还有四位面向生疏,虎虎生威,步履稳健,穿着整齐划一玄色衣着的男子。
为首的男子身高七尺,年约十七八岁光景,棱角分明,气势非凡。虽然同行四人穿衣打扮近似,却一眼就会叫人将注意力全权落在他一人身上。
他那双如猎鹰犀利的眸子,快速在小院扫了一圈。视线在李君如身上略作停留,不等陈三老爷先说话,便侧首问道:“您说的李大夫就是她?”
他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不由得就叫人望而生畏。
一向胆大包天的阿九竟然躲到了李君如身后去,弯着腰,脑袋从李君如肩头探出来,怕兮兮地道:“就是他们!姑娘,该怎么办?”
李君如吃惊地盯着为首的男子,虽然模样上有些变化,她也只不过见了两面,依旧能肯定这人是谁了。
霍椉,表字玄朔,延隆皇帝身边一员猛将,亦是延隆皇帝登基的大功臣!
这般年纪已有这样的气度,也难怪他日后会有那样的成就。可李君如还真没想到会是他从云南来,这岂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姑娘?”阿九急得跺脚,推了推李君如。李君如回过神,耳边传来阿九不安的声音,“真来砸场子可怎么办?”
“不会!”李君如回过神,笃定的回答也没能让阿九安心,她只得道,“你要是害怕,就去屋里。”
阿九二话不说,拽着李君如去了正屋。云氏也正好听见动静,放下针线准备起身出去看看,见女儿进来,就忙问:“来了些什么人?刚才听阿九说什么陈三老爷、砸场子,到底怎么回事?”
李君如看了一眼阿九,正想摇头解释一下,阿九只是被吓着才胡乱说的,方嬷嬷就撩帘进来。
云氏便望着方嬷嬷,方嬷嬷行了礼道:“他们打云南来,同行一伙中有人染了恶疾,陈三老爷便领着他们来寻四姑娘救治。还说,来之前已请城里的大夫瞧过,因没法子才寻来咱们家。”
云南?云氏立马想起之前的事,盯着方嬷嬷问道:“是什么人?是商人还是……”
作为荣州拥有最多盐井的陈家,与各地盐商都有往来。可这大年节气上,商人再重利也会回家与亲人团聚。云氏心里也明白不可能是商人,可她委实不愿与陈家提过的事有关。
方嬷嬷也不知道云氏为何看起来不安,倒也仔细想了想回答道:“奴婢听陈三老爷称呼为首的年轻人霍爷,说是有要事途径荣州,不巧路上有人染了恶疾,因此才在荣州停下来寻找大夫。瞧着,不怎么像商人,奴婢也不好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只是,陈三老爷咱们也算是熟知了,又说那人病得格外凶险……”
云氏不等她说完,道:“那就仔细打听打听!”
方嬷嬷却站着不动,迟疑着试探道:“既然是从云南来的,说不定可以打听打听老夫人……”
一向温和待人的云氏却横了她一眼,声音与平常不同,竟有些尖历:“你去问清楚了再说!”
方嬷嬷满是诧异地看着云氏,云氏急得跺脚:“还不快去!”
她不敢迟疑,转身就去了,却差点儿与进来的刘嬷嬷撞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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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登场,反反复复写了几遍,总觉得不太好。暂时就这样吧,说不定会修改,如有改动会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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