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街道两旁的行人似乎基本清空,公路上的车辆也稀稀两两,风雪中缓慢移动,像一只只染白了的甲壳虫。
双手已经冰冷,鼻子和脸颊也冻得通红,在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后,依夜从秋千上站起身,拍拍浑身上下的雪花,准备回家。生日这天没人陪,没人疼也就罢了,若是再得个重感冒的话,岂不更加糟糕透顶!
“嘀嘀---”是谁在后面鸣笛?
依夜诧异地转过头,看到不远处一辆白色的车子前,有人正向这边招手。
骏一?
在那张愁云惨淡的小脸上,刹时有惊喜的笑容展开,她顾不得布满积雪的路面,飞奔过去。当跑到那人跟前:“骏---”
只喊出一个字,所有的兴奋和笑意便从她唇边隐去。身后,跑过来一个女孩,直扑进那人怀里,然后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斜瞥着依夜。
【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满含歉意地说完,依夜一脸尴尬地走开。
心里的错愕多于失落:
从几何时,“恶魔”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占据了首要的位置……
快到家时,依夜注意到,除了自己所住的房子,附近其他公寓都是灯火通明,树上挂满了彩灯,处处洋溢着圣诞前的节日气氛。
“唉~”深深的一声叹息,依夜怅怅然走向自家清冷的大门,却蓦地发现,院子里的雪地上有几排大小不一的鞋印!
她还没来得及吃惊,一楼客厅的灯—————亮了!
谁在里面?…会是伟雄吗?可是,这不可能啊!她在信中明明说得很清楚,半年之内绝不见面……难道,又进来了小偷?
带着满腹猜疑,依夜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一步步悄悄靠近房间的门。她的手指刚碰到门锁,便从里面横冲出一个人,一把搂住依夜的脖子,嘴里欢快地喊道:
“!小夜,你总算回来了!”
闻言,依夜整个人顿时愣住。
这个声音…这个让她抗议了十七年仍旧没有半点改变的称谓……是依星!
透过依星黑亮的长发,她看到了站在客厅中央,对她微笑的依月,还有一脸温和的宫崎骏一。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原本握在手中的石头滚落在地板上,发出“嘭嗵”一声响。
一楼大厅已经被装扮一新,绚丽的彩灯挂满了楼梯的扶手,仿佛镶嵌了五彩的宝石;楼梯口一侧耸立着一棵高大的圣诞树,上面有金色的小球和精致的娃娃人偶;树下,则是摆放着许多个大小不一的礼盒,那折成花型的各色缎带,似乎在调皮地向人们发问:猜猜里面是什么?……这一切,几乎像在香港的家中时一样!
泪水毫无防备地来了,依夜发觉自己再也说不出只字片语,因为有一股海潮般的感情充斥在胸口,堵塞了喉咙。
“当然是为了来看你啊!还有一起庆祝我们的生日!”依星乐滋滋地把缠在依夜脖子上的手臂放下来,突然,她圆睁了黑眸,惊叫道:“小夜,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依夜转过脸,用背影挡住正要下落的泪,又用手迅速擦去眼角的泪痕,声音牵强道:“刚才…被你的头发扎到眼睛了。”
“咦~?我头发有那么硬吗?”依星信以为真,撩起胸前一缕发梢在自己脸上扎了扎,百般不解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
“好了啦,依星,不要一个人霸着小夜不放!”依月意见很大地插话进来。她走到依夜面前,轻轻环抱住她,意味深长道,“小夜,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简单一句话,依夜的心脏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长期积压在心底的痛苦,恐惧,寂寞和委屈,仿佛决堤的洪水般,顷刻淹没了她所有的伪装。随后,曾几度被她压抑回去的泪水,也无法自制地夺眶而出,她抱紧依月,放声大哭起来。
依星同样一阵心酸,她伸出双臂,拥住依夜和依月。
三人紧靠在一起,就像小时候在妈咪肚子里一样,那种密不可分的玄妙维系,让她们身心都渐渐平静下来……
依夜从依星依月的臂弯中抬起头,看向一直静立一旁的宫崎骏一,吸吸鼻子道:“谢谢---”
“谢我什么?”宫崎骏一挑挑眉,笑盈盈地问道。
“明知故问…不理你了!”依夜羞红了脸,一甩头,拉起依星依月的手就往楼上走。
“小夜,你这样就有点过分了喔!”依星向后拉住依夜的手,煞是认真道:“小夜,骏一哥哥可是为了你,日以继夜地处理分公司的工作,挤出休息时间安排我和依月过来陪你一起庆祝我们的生日…这样不辞辛苦,你难道都不能给人家好脸色?”
“我———”依夜难为情地低下头。
“哎呦,还扭捏什么?快过去啊!”依星在后面推了依夜一把,正把她“送”到宫崎骏一面前。
依夜垂下眼帘,躲闪开那两道炙热的目光,支支吾吾道:“谢…谢你…专程接依星依月过来…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你们的生日不是每年都在一起渡过么,所以这是应该的…我想听的是,除去这些,你还有没有其它话对我说?”宫崎骏一微微弯下腰,碧玉般的深眸注视着那张俏红的小脸。
一个月不见,这丫头似乎出落得更动人,更可爱了……
旁边,依星依月敏锐地察觉到他们间暧昧的氛围,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交换,两人不约而同道:“你们慢慢聊,我们去准备晚餐啰!”
“哎,等一下———”依夜说着就要跑。
“妖精…在没给我满意的答复前,你还不能走。”宫崎骏一似乎早就料到她想逃,长臂一勾,那小妖精就稳稳跌回了他的怀抱。
注意到依星依月走开时,她们脸上那同出一撤的表情,依夜顷刻心虚得无地自容:
她们…该不是看出什么了吧?
“妖精,只是一个简单的答复,也让你如此困扰么?”宫崎骏一感觉到了她的神思游离,故意在她耳边哈气道。
耳朵痒痒的……忽然好想笑。
这种温馨甜蜜的感觉,应该就是恋爱吧?…最近一段时间,脑子里思念最多的人,就是他…而现在,他就在眼前,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依夜抬起手,手指轻轻扯扯宫崎骏一那好看的下巴,嘴角弯起一抹有些贼气的笑:“谁说我困扰了?这…就是我的答复!”
啵~!
一个很用力,很用力的吻,在宫崎骏一右脸颊落下。
依夜俏皮地从他怀里挣脱开,一溜烟地小跑向二楼。边跑,边对着厨房的方向喊:
“我先上去洗个澡———依星别在里面帮倒忙,依月要记得做我最喜欢吃的红烧狮子头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