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又做了那个噩梦,醒过来时天已大亮,我看着房里古色古香的一切物品,稍微恍惚了一下,很快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慢慢地下了床。
打开房门的时候,姚韶姚护卫又尽责的站在门口,仿佛他从未离开过一样。
门外还站了一个人,似乎是我醒来后就一直服侍我的丫鬟,她是个很秀气的女子,叫什么名字一直没有问过。
那丫头端着一盆水站在那里,显然已经有一会了,看到衣冠不整的我忙福下身来请安。
扫了一眼她端着木盆的手,似乎有点发抖,我打了个呵欠,便道:“进来吧!”
漱口洗脸后,便坐到铜镜前,这个房间不知什么原因本来是没有镜子的,当时我提出要镜子的时候,那个丫鬟还不小的惊了下。
对着镜子,丫鬟小心翼翼地为我梳着头,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我仍能从镜子里,看到她脸上的一丝惶恐,不禁微微一笑,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啪”的一声,她手上的梳子掉到了地上,“王爷饶命。”惊呼的同时她已经跪在了地上。
我低下头捡起梳子,然后尽量放柔脸上的表情,“起来吧,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名字。”
她怯怯地抬了抬头,颤声道:“奴婢······奴婢名唤冬儿。”
“冬儿吗,很好听,没有姓吗?”把梳子交到她手里,我轻声问道。
“奴婢······奴婢······”
看她吱吱呜呜一副吓破胆的样子,我皱了皱轻叹道:“下去吧!”
冬儿急急地退了出去,生怕我改变主意似的。
真的有这么可怕吗?我不由看向镜子,里面的映着的容颜,分明一点也不吓人,明明是和蔼可亲好不好。
直到几天后我才知道冬儿为什么那么怕我,原来她也是刚刚上任,而且据说“我”已经杀了四个专门服侍我的丫鬟,所以对于梦王府中的仆人来说,被派到王爷的身边,就等于一只脚踩进了棺材,离死不远矣。
那天过后难得的过了几天还算平静的日子,那些杀手忽然也停止了一切刺杀活动,除了大将军淳于赤迟偶尔送来的那些意义不明的礼物,令人颇为头痛外,一切都很顺心。
等到我的脚伤恢复的差不多时,这种生活突然被一道圣旨打破了。
圣旨的大意是,皇帝濮阳御始因体恤爱子重伤在身,特恩准濮阳昕进宫养伤。
看来这个御始帝似乎倒是真的很宠这个儿子(本来皇子封王后是不允许住入宫廷的),不过这道圣旨是不是下的晚了点,貌似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
我把那道黄色绣龙纹的锦缎圣旨轻轻放下收好,重重一叹,进宫就意味着麻烦呀,意味着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将离我更加遥远,不过万幸的是,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回来了。
不管如何的不情愿,最后我还是坐上轿子,经过长长的皇家大道,被抬进了宫里,住进了封王以前居住的麒麟殿。
连茶都来不及喝一口,皇后就带着胡太医过来了,结果自然是好的。
我看着那一张平滑没有任何皱纹的祥和面容,不知为什么心中一刺,眼前的这个女人,大邱国皇后,梦王的亲身母亲殷氏,却让我想起了另一个女人,我的妈妈,那个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惜牺牲自己女儿的千家大夫人。
所以我立刻装作疲累不堪的样子,轻声说道:“母后,我累了。”
殷皇后本来还在柔柔关怀的话语,立刻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终。
“那好,母后先回殿了,你好好息着吧。”微笑着说完这些,便起身离去了。
我松了口气,打量起眼前的一切,果然一切都是最好的。
脱下布靴,我赤足站在光亮的大理石上,小巧的裸足白润精致,非常美。
嘴角微微翘起,总算有一点让我满意的了,这双脚真不错,没有脚气,话说回来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这种病吧!
这样站在冰凉的地上真舒服,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吧,天气已经转热了,索性,我看了眼身上繁琐的衣服,动手开始脱起外衣。
“王爷这样甚是不妥。”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我停下动作回头望去,一个嬷嬷级的人物皱着眉站在那里。
看她的打扮似乎应该不是个显贵的角色,但她的态度我不由疑惑起她的身份,于是开口问道:“你是?”
老人家闻言眉头的更紧,加上一脸的皱纹,脸上简直就象一朵干扁枯萎却仍开着的菊花。
“王爷在宫中养伤的这段日子,老奴会亲自伺候,这样娘娘也好放心。”
不会吧,竟然让这么老的人来伺候,这个皇后到底有没有搞错,我小小的郁闷了下。
“王爷以前唤老奴崔嬷嬷。”她继续说道,口气倒是中气十足。
我淡淡光了她一眼,说道:“崔嬷嬷是吧,你可以先下去了。”
崔嬷嬷走的时候腰板的挺得很直,和她的声音一样,根本和她的年纪不搭。
皇宫有多大我还没有个概念,只知道从我住的麒麟殿向外延伸无数里下去,还是看不到宫墙,皇宫里的侍卫有多少我也没有数,只知道光在麒麟殿外巡逻的侍卫就有百八十个,当然暗里有没有还不知道。
皇宫里有一样生物绝对令人受不了,那就是自称老奴的崔嬷嬷。
不管我在做什么,只要一有点出格(当然,我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她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所以,当我不小心跌下那个小小的人工湖,再度冒出水面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奇怪的是这次她居然没有出现。
站在岸上与我隔水相望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水蓝色绣着云雾花的长衫,长发用一根玉带松松的系着,长相俊朗的面容完全看不出年纪的大小。
他看着我,就只是看着我,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我也只能呆呆的看着他,直到他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然后整张脸开始柔和起来。
“上来。”声音很有磁性,里面有些宠溺的意味。
“好。”我不由自主往前淌了淌,但脑中马上想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立刻停了下来。
那人看我停了下来,挑了挑眉,轻笑道:“怎么,水里很好玩吗?所以我的昕儿不想起来了。”
水里好不好玩?如果你不要出现那还好,现在吗!我苦笑,可一点也不好玩,因为即然在水里,就意味着我全身上下湿了个通透,也就是说,一上岸某些秘密就有可能被看穿,所以这个岸是万万上不得的。
我还在水里苦恼,那边的那位倒笑的越发开怀了,那双眼睛都眯了起来,虽然如此,说出的话却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严厉:“上来。”
明明是那么明媚的表情,却让我感觉到那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那种统治者与身具来的独特气质,让我有一种感觉,自己若是再不上岸,会很不妙,大大的不妙。
但即便如此,我却还是不能上岸,所以我非但没有往前,反而往后退了退。
然而,我这一退终于使得岸上的人有了动作,我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跟着身体一空,人已经被拎了起来,很快又被丢回了岸上。
湿答答的衣服上面,不断有水滴落到地上,很快又没入泥土地中,我抱着胸,低着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那双鞋,那双鞋居然没有湿,好轻功!
“你是谁?”我终于问了出来。
那人正对着我,脸上慢慢露出温柔的怜意,“昕儿果然失忆了吗?连父王都不记得了?”
他话音未落,我就大吃一惊,大声道:“你是皇帝。”
居然会是皇帝,皇帝为什么会这么年轻,那,殷皇后看上去且不可以做他大姐了!
“来人啊!”御始帝此时的声音除了威严,再无其他,眉宇之间的霸气显露无疑。
他话音刚落,空旷的地上忽然出现了许多太监,伏身在地。
“带梦王回去好好的梳洗。”、
“奴才们遵旨。”然后,那些太监慢慢跪在往后退去。
御始帝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回头意义不明地看了我一眼,就气度非凡的离开了。
我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暗叹道:皇帝不是该穿着龙袍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打扮啊!
又低头看了看胸口,再次叹息,看来我是白担心了,略去这繁琐的衣物不说,这胸也太平了一点吧!明明和我前世是一样的容颜,怎么胸部差了这么多,果然是绑坏了!、
刚被那些太监簇拥着回到麒麟殿,就看到殷皇后坐在客厅里,崔嬷嬷在一旁伺候着。
殷后看我这一身,脸上表情一闪,立刻站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不小心掉湖里了。”我道。
“你怎么······”殷后的这句话,只起了个头就没有下文了,只见她收起脸上的慈爱表情,沉声道:“还不伺候王爷沐浴。”
站在他身旁的崔嬷嬷,突然走出一步,躬身道:“娘娘放心,老奴亲自伺候王爷入浴。”
殷后脸上的表情一缓,叹道:“嬷嬷一切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