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别庄,其实也是慕连翼的产业,它离禹州城并不太远,就在城郊的淮河边上,据说这一带都被慕连翼买下了,从这一点上看他无疑是个大地主。
淮河只是一条不大的小河,别庄附近也不是没有人家,因为那场战争,收留了一些流离失所的农人在这里种地。
而我因为怕麻烦,一直把这些琐事交给老墨的女儿打理。
老墨是别庄唯一的老仆,据说他是慕连翼亲自带来的,已经在此十年了,这个六十好几的老人,满是沧桑的脸上两个空洞的眼眶看起来有点吓人,但他却有个非常漂亮的女儿,而且非常有才,虽然这个女儿平时一副老气横秋的打扮。
老墨是个瞎子,但他对别庄的一切显然了如执掌。
平时因为很少有人来此(就连我以前也是难得来一次,住下的话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在外人眼里这个面貌有点可怖的老人无疑成了别庄的代名词。
我带着小慬出现在那里的时候,老墨却一点也没有惊讶,安排好房间后,便去了厨房。
厨房是归云姑管的,云姑是老墨的妻子,奇怪的是这位云姑一年四季脸上都蒙着黑纱,据说她的相貌丑陋的吓死人。
我的房间并不是庄里最好的,最好的房间听老墨说已经给前不久他救来的一位姑娘住了,因为那里的光线更适合病人。
从这点来看,这外老墨也是个特别性格的老仆。
而我很快便知道那位姑娘不但是个病人,而且还是个大着肚子的病人。
这个女子我并不陌生,她曾在江湖上引起过正邪两道大波浪,她就是神医世家——白家的大小姐,白丁的大姐白风。
白姓女子现在本来对我来说应该敬而远之的,但白风不同,只因她有一张我无法抗拒的脸,一张与遥远时空我唯一的好友一摸一样的脸。
白风与白素菊完全不同,或许因为经历的太多,她身边整个充斥着一种绝望的氛围,每每远观,总觉得她对任何事都不关心,仿佛连生存在这世上也是仅仅为了她还活着,只是活着!发现这一点后,我便渐渐不再去看她。
她和若彤的不同又何止十万八千里,若彤!美丽、骄傲充满着热情而又浪漫的女人,在那片不一样的天空下一定依然精彩的生活着吧!
我又怎能把如此不同的两人混淆不清,貌似毕竟形不似,白风不是若彤!
小慬倒很喜欢白风,这倒有点出乎意外,大概是白苏的处境令的她的同情心放滥了,所以她大多时间实在白苏那里的。
我倒无所谓,反正清净就好,就这样在这里过着舒心的日子,简直不知今夕是何夕了,什么柳家、柳言已被我完全抛在了脑后。
直到那天······
事情往往在你最意料不及的时候出乎意外的发生了······
天气越来越热,晚上在大大的澡盆里洗澡成了我每天最喜欢的事。
小慬吃过晚饭就去了白风那里,我照例稍作休息,便泡进了澡盆,温热的水绕过莹白的肌肤时,头上便有细小的汗水轻轻滑落。
我拂了拂已经有些潮湿的头发,细长的双指撕下了脸上薄薄的面具,脸上的肌肤稍微短暂的刺痛之后,便觉清爽轻松,连那些细小的毛孔也舒展开来。
慕连翼知道我拿下面具的话,又要说了吧!不过,管他呢!
脸上的烦人的小红点点,擦过药后已经消去了,我捧了一洼水往脸上泼去,然后愉悦的笑出了声······
起身的时候,我慢条斯理的站在盆里,绞着湿湿漉漉的长发,用大大的布巾这样连绞几次,头发也就干了许多,放下布巾我一只手伸向搭在架子上的衣袍。
令人没有想到的变故就在此时发生了。
“哗”的一声,屋顶破了个洞。
若是着别庄里最后的厢房的话,屋顶因为是上好的琉璃瓦,自然就不容易破,若是按老墨安排的房间的话,当然也不会差太多。
但是我因为喜欢清静而选择了这个偏僻角落的小瓦房,虽然僻静,却实在称不上什么太好的房子。
所以在我还光着身子,没带面具的时候,屋顶破了一个洞,并掉下一个人,而且显然是个非常令人头大的人物,并且这个人还看光了我赤裸裸的身体和脸时,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得不丧失、自找罪受。
我穿好衣袍的时候,那位仁兄已经昏了过去。
他倒好,为什么在掉下来前不晕过去,偏偏看了不该看的才晕过去。
蹲在他的身边,看着从他额上顺着脸颊静静向下淌的血,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人是救,还是不救?或者更干脆一点,来个杀人灭口!
我拨了拨他发际的伤口,不知道这样的伤口会不会流血致死,那样倒省的我动手了。
站起身,我抬头忘了望屋顶的那个大洞,又看了看地上的碎裂的瓦砾,再转头看了看上了栓的门扉,无声的叹息一声,低头看向地上那人与鲜红的血相互耀应苍白的脸,嘟噜道:“算你运气好!”
转身来到衣柜边,拉开上面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瓷瓶倒了几颗药丸,再回到他的身边,一骨碌往他嘴里塞去,然后没好气的把他拖向床边。
好不容易把他安置在床上,我身上又是血,又是汗的,看来这澡也就白洗了!
看了看澡盆,似乎还有点余温,而那人一时恐怕也醒不过来吧,草草地把屋里收拾了一下,便索性脱了衣物从新洗了洗。
洗好后,拿了件简单而又略显宽大的棉布衣袍套上后,才回过头来看向床上的伤员,草草裹在他头上的布巾,以及还没有擦掉的血痕,而且显然头上的伤并不是最严重的,最最严重的应该是在身上吧!
拿了快方巾,在澡盆子里弄湿后,我漫不经心的帮他擦掉脸上的血痕,然后松开他的腰带,撩起他的衣物,果然,胸口的位置有一个紫青并且正在变黑的手印。
好重的内伤!我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衣衫,喃喃道:“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了。”
拉开门栓,开门走了出去,院子里倒因为接近十五有些微亮,几缕清风徐徐吹过,翻飞了胸前的长长发丝。
稍稍仰头,泛着清冷光晕的月亮那么冷冷清清的挂在天际,却又那么多情的俯视着大地。
低下头来,眼角望见地上的一株小花,似乎被谁无意踩了一脚,有点凄惨却依然顽强的活了下来。
我静静地站着,远处厢房也亮着微亮的光,那个与若彤有着一样面容的女人,是不是还那么了无生意的生存着,小慬那丫头都快成了她的丫头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最终我还是转身走了回去,推开房门慢慢走向床边,站在床头对床上脸色越发惨淡的男子低声道:“你的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难得我居然会有一点良心不安,算了,救人救到底吧!”
扶他坐了起来,我脱去他的外衫,把他的里衣卸到他的腰际,坐在他身后,双手抵上了他的背······
然后自然又出了一身汗,那人倒是好了许多,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长长的舒了口气,我疲惫的动了动腰,把那人往里推了推,便上了床。
幸亏这张床虽然不怎么样,倒也不算太小,睡两个人还是可以的,打了个呵欠,我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早的起床洗漱了一番,床上的人虽然还在昏睡,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早饭是老墨送来的,听他说白风似乎不大好的样子,小慬走不开身。
我轻笑,那丫头的同情心恐怕泛滥到一发不可收拾了,只是以白风的性子,小慬怎么就那么喜欢她呢!
不过那样也好,毕竟屋里还有一尊“大神”不是,而且我让他看到了真实面目,现在也不方便再带面具,索性叫老墨让小慬这几天不准到这儿来了,省的事情更麻烦。
吃过早饭后半个时辰,床上的男子终于醒了过来。
我看着他一脸迷茫的样子,淡淡道:“一人一次,这下我两扯平了。”
只一瞬,床上的人脸上已看不到迷茫,只是一丝惊讶随即闪过,他沉声道:“是你!”
闻言,我微微一怔,摸了摸脸,不会吧!上一次我的脸上可是一脸的疹子,而且他也应该不认识我吧!
“果然是你!”床上的男子,也就是上次在潭边遇到的裸男,神色肃然道:“黑白两道,两大巨头一直在找的人居然隐身在这小小的庄园之中······”说着打量了一下我的穿着,接着道:“做个丫鬟!还真让人没有想到。”
麻烦大了!!我沉下脸,冷声道:“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