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邦。”三更已过,我却了无睡意。
月伯和小雪离开后,我就坐在镜子前发呆,镜子里的那张脸惨白黯淡,摸了摸后脑勺,仿佛还能感到那阵尖锐的刺痛。
袖口一滑,指间便多了跟细长的银针,那是在密室里醒来的时候,从我头上逼出来的。
就这么一根细细的东西却能带给人那样的疼痛,我转了转细针,想起濮阳予始先前说的话,背心里一阵冷汗。
如果苏洛没有给我吃那颗解药的话,如果我真的崩溃了、疯了,那么是不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傀儡娃娃!
即便是现在,针刺入穴道后,那股痛的恨不得死去的感觉仍然隐隐存在,那时候虽然昏了过去,脑中的意思却还是醒着的,但我仍然不知道,小雪和皇帝间发生了什么,因为我把所有的意志都拿来对付那剧烈的痛感了。
这个身体还真是麻烦,怎么看,穿到这样的身体中的自己确实倒霉啊!
还有,姓慕的这家伙不会是真的阴沟里翻船了吧!
“就是阴沟里翻船了,那家伙。”
窗户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原来我竟不知不觉说了出来了吗,不过!我望着从窗户里慢慢跨进来的身影,典型的宵小打扮,那一身夜行衣黑不溜秋的,脸上也蒙着块黑布,只留下一双黑亮的眼睛。
黑衣人一进来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反身把窗户关了起来。
我打量着这不算陌生的身影,暗叹道:看来还是没有认错人了。
果然黑衣人把脸上的黑布撩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与先前不同,现在这张脸上干干净净,素净美丽。
我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在这?”
她听我这么一问,也是微微一叹,“当然是因为那家伙真的阴沟里翻船了!”
那家伙指的的自然是慕连翼,只是,“怎么连你也出动了?”
我还以为她就只是那个别庄中管账的而已。
“我倒是不想淌这趟浑水,但谁让那家伙和我是一娘生的呢!”墨妗带着遗憾的语气说道。
闻言我却大吃一惊,这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想起那对在别庄里奇怪的夫妇,竟然会是慕连翼的父母,但是墨妗为什么会把这样的秘密告诉我?
“我告诉你这个秘密是因为我相信你,而我之所以相信你是因为我也知道你的秘密。”墨妗淡然道。
我皱了皱眉头,缓缓道:“慕连翼告诉你的?”
墨妗轻轻一笑,道:“谁告诉我的没有又有什么关系,我来是告诉你清风明月楼叛变的绝不止初晴一人。”
听她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那个月伯和小雪好像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怎么可能,月伯我就不知道了,小雪先前可是禹州待着的。
墨妗见我疑惑的看着她,皱眉道:“凭初晴一人还不至于让我哥阴沟里翻船,至今音讯全无,更不能让吴庸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怎么会?”我心中一惊,到此真正为慕连翼当心起来,那家伙这次看来真的惊险万分了。。
墨妗没有再说什么,把拉下来的黑布重新拉了上去,转身上了窗台,临走时回头看了我一眼,沉声道:“这飘香楼现在是龙潭虎穴,你还是尽早脱身吧。”
我看着她一闪而没的背影,心中一沉,听她的意思莫非月伯也是不可信的?慕连翼怎会混到这个份上······
虽然京中现在草木皆兵,但是这京城之中最颓废、繁华之地却依然歌舞升平、淫声浪语,我在飘香楼一转眼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里月伯只出现过一次,而小雪却忽然踪影全无,想着墨慬告诫我的话,心中便想着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
我在飘香楼显然并不自由,据我观察至少有四五个人在盯着我,当然这些人应该是月伯派来的,然而在我还没来得及现出办法时,小雪出现了。
她一出现,月伯就让我准备准备,晚上离京。
晚上的话,城门已经关了吧!不会是准备翻墙吧?而月伯既然不能相信,这次会不会是个陷阱?但不管是不是陷阱,反正也没什么差别吧,待在这里既然也是不安全的,还不如先出去再说,暂时也只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了。
白天的飘香楼很冷清,连弥漫在楼里的脂粉味和那股青楼特有的浓郁香味也淡却了许多,想是那些姑娘大多在睡觉的关系。
我躺在床上等待着天黑,顺便养养精神,墨妗并没有再出现在我房中,而我似乎也没有和她告别的必要,虽然当心他们兄妹,但现在我实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不知道月伯有什么计划,但我很清楚晚上必然是凶险万分的,在皇宫的时候我唯一的武器被没收了,现在只能空手对敌了,这样胜算似乎少了很多,也许该······
“我进来了。”门外那个令人神经发麻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抬起头,果然推门进来的是浓妆艳抹、造型“奇特”的墨妗。
她抬着下巴,扫了我一眼,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我这才发现她的手上拖着一杯茶碗,碗上还盖着盖子。
墨妗轻飘飘的笑了笑,道:“你倒自在。”说着手中的茶碗往我手上一塞,居然就这么转身走了。
我没有去看她离去的身影,注视这手中的茶碗,这茶碗有些奇怪,里面完全没有盛了水的感觉,我目光一敛,抬手揭开了盖子,里面一条银闪闪的链子静静的躺在其中,我盯着链子顶端的菱形利器一阵恍惚,慢慢拿出链子的时候,才发现杯底写了几个子,“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自己小心。”
擦去字迹的时候心中暖暖的,我不知道慕连翼怎么跟墨妗说我的事的,但是知道在这个世界有人真的关心我,这感觉真的很好。
当天际的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云层里时,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楼里也开始热闹起来,等到了楼里最繁忙的黄金时段,也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小雪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穿了一件利索的蓝色长裙,脸上自然也是干净利落了,眼中倒多了份清莹。
我换下身上轻薄透气的衣裙(其实这样的天气穿着这样的衣物倒很凉爽!)后,就跟着她上了后门的一辆马车,马车一路朝城门而去,我没想到的是,月伯竟让我们这么大大方方从城门出去。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慢慢的跑着,马蹄声也特别的清脆,直到“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我顺着门帘撩开的一角向外看去,城门自然是紧闭着的,门前除了两个守门的士兵,再无人丁。
我看着车夫打扮的月伯慢慢朝其中一个士兵走去,再看着那个士兵慢慢和他一起走过来,悄悄捏住了袖中的锁链。
但是出乎意料的,那个士兵过来撩了下帘子,连我们的身影还没有看清,帘子就放了下来,然后他便过去开城门了。
我微微一愣,这实在有些过于顺利了,先不说戒严中的城门怎么这么容易过,就是带我们出城的月伯也并不可信,事情越是顺利,我便越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马车再度动了起来,城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开启,我的感觉却越来越不好,但奇怪的是我们真的出了皇城,没有一丝阻碍。
小雪大概是见我纠结这眉头,轻声道:“月伯早就安排好了,现在城里大部分士兵都倒城东去抓‘我们’去了。”
我透过不太厚的帘子看向前面在赶车的那个模糊的身影,心中不妙的感觉却没有消去。
马车开始往前飞快的奔驰起来,城门想必也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我舒了口气,暗道:看来这次倒是我多虑了,墨妗大概也弄错了也说不定。
然而就在下一刻,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我心中一沉,小雪却比我快一步掀开了车帘。
马车外面,赫然是濮阳予始冷傲的坐于马上,他的身后苏河和士兵一字排开,我的心终于沉了下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