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濮阳辅神采飞扬,和那时的他真的很不同,我不知道他这样是对还是错,但是起码现在我说不出责备他的话。
我叹了口气道:“五哥,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别怪我,要怪就要怪父皇。从我一出生,他为我取名为辅时,我的人生就变成了一个笑话。”濮阳辅说到这里,目光忽然锐利起来。“小时候,其实我最恨的是你,父皇是那么的疼你,可是你知道吗,后来我可怜你,真的!那时候恐怕只有我知道,父皇真正宠爱的孩子只有濮阳暨,看着你们一个个被蒙在鼓里,我心里都笑翻了。父皇,父皇,你可真狠啊,看看到了最后你留给我们的是什么!”
我看着有些狂乱的濮阳辅,忽然感到一阵悲哀,生在帝皇之家,果然是最不幸的一件事,濮阳昕、濮阳辅如此,濮阳暨如此,连仅仅是是附身在濮阳昕身上的我也如此。
可是,我们起码还是可以选择,只是最终,他也没逃过宿命,选择了那个位置,而我也终没有离开这个漩涡。
我再度看向濮阳辅的时候,他已经镇定了下来,依然微笑着看我。
“小九,其实这一切,也要谢谢你,是你让我下定了决心。”濮阳辅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你使我觉得自己的人生还不是最可悲的,这一点我要谢谢你。”
我皱了皱眉,缓缓道:“你真的不能放过他吗?”
濮阳辅轻笑着摇了摇头,“傻瓜,你以为到了这一步我还能放过他?不!我不能放,也不想放,从十岁起他就是我发誓都要打倒的人。”
“可是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我低叹道:“起码给他应有的尊严。”
“好了。”濮阳辅挥手,“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小九我看你脸色不好,天寒地冻,还是随五哥回去再说吧。”
我低下头,看了看已经被白雪覆盖的鞋面,轻轻一叹,拢在袖中的手指紧了紧,摇头道:“五哥,我不能随你走。”
“傻瓜。”五哥低咛,眼中流露出一种惋惜的光芒,“你还想去那儿。”
他这句话一说完,从路旁的大树后便闪出一人,那人对着我淡淡道:“好久不见。”
我看着那人熟悉的身姿,不禁微微一笑,道:“柳轻眉,好久不见,看来他果然还是在这里的。”
柳轻眉仍然淡着一张脸,缓缓道:“教主在上面等你。”
我苦笑,果然!袖中的手慢慢松了开来,转头对濮阳辅道:“五哥,看来小妹要打扰了。”
濮阳辅伸出手,还是那么温和的笑道:“好了,过来!”
一抬步,手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掌中,奇怪的是,我的心中一片冰凉。
“你信不信命?”
很久以前,这只手的主人在那片紫藤树下,曾这样问过我。
我是怎么回答的?
“命这种东西,即使有的话,我也要走出自己的路!”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濮阳辅就是从那时开始就开始变了,从一个渴望父爱而不得,愤世嫉俗的皇子,变成了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
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它总是带走一切的爱恨情仇,又悄然的改变着所有的人和事。
如今执意牵着我手的人,我名义上的哥哥,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失意少年。
轻轻的从他的手中挣开,我停下脚步,叹道:“五哥!”
濮阳辅怔怔的望着已经空着的那只手,听到我的呼声,才朝我看来。
“我是濮阳御始的女儿,是大邱唯一的公主,也是你的妹妹,但是如今我们走到了这一步,我只问你一句,你准备把我怎么样。”
濮阳辅定定的看着我,慢慢的又露出那种微笑,轻声道:“小九,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皇叔的,你只要待在我身边看着我怎么坐上那个位置就好。”
说完拉着往晚归寺而去。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在我们走进挽归寺的那个瞬间。
这次,寺里的情景已是寂然不同,三五步就能看到士兵、哨位。
我被带进了一间单独的小屋,不知道它以前是干什么用的,只是,现在它被布置的舒适别致,这么看来,我这个五哥对我还算不错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虽然不是有意而为,但是我现在已在虎穴,心情反倒平静下来,现在我只担心云杉他们是否能够成功。
推开窗户,我远远望了出去,奈何古代的夜晚还是太过暗沉,除了那地面微微泛起的白色光泽,什么也看不到。
直到一道嘹亮的红光滑过眼帘。
红光一起,我就从窗子里掠了出去,脚一落地,刚想往前,眼前就多了一人。
那人淡着目光,静静的看着我,许久才叹道:“你果然不是那种会乖乖就擒的人。”
“苏洛!”我一见他反而不急了,他的话一说出口,我就更冷静了。
“千湄,你准备好了没有?”苏洛紧紧的盯着我,缓缓道。
我嘴角一弯,轻笑道:“是的,我准备好了。”
那次他曾说过,如果我再落入他的手中,后果会如何,尽管不愿面对,但我知道,他说的绝对做的到。
“你为了他真的什么也不怕。”苏洛轻嘲道,然后负着手慢慢的走了过来。
“千湄,你知道吗,只要你肯,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愿意原谅你杀了我的罪。可是······”他目光忽然变的冰冷,“可是你居然把它给了别人,所以······”
他说所以的时候,我直觉眼前一花,什么都来不及做,颈上一凉,便昏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面对的是一张愤怒的脸,但那并不是苏洛的,而是我的五哥濮阳辅。
“真是不能小看你,”濮阳辅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竟然能把那个废物救出去。”
我舒了口气,看来是成功了。
“你是不是很高兴?”濮阳辅的目光忽然变得狂乱起来,“你们都一样,他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样?”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定定的望着我,眼神之中却更是狂乱。
我忽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一阵寒意由心底而生。
然而下一刻,我的预感还是成真了,濮阳辅的一只手还是探向了我的衣襟,眼中是绝对的疯狂。
一瞬间,我连死的心都有了,这姓濮阳的果然全都是疯子,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可恨苏洛那家伙居然封了我的气门。
那只手已经拉开了我的衣襟,我却完全不能反抗,忽然之间我感到万念居灰,轻轻闭上了眼。
然而下一个瞬间,濮阳辅忽地停了下来。
我慢慢的张开眼,苏洛冷冷的站在他身后,淡淡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