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贵族的一年四季,似乎都是在宴会中度过,秋季的赏花宴才刚结束,转眼,便是年末的赏雪宴。
与皇后一时兴起举办的赏花宴不同,在一年中的最后一天举办的赏雪宴,就像是一个惯例,已经没有人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它流传的时间,已经如同北燕国的历史一般悠长。
路面积上了厚厚的雪,干冷的空气冻得人鼻头发红,轻轻呼出一口气,霎时化为白色的薄雾,蒸腾着升上了湛蓝的天空。
宫城依旧灯火辉煌,月光静静的洒落在纯白的雪上,自大敞的殿门内飘出来的言笑晏晏之声,则更是衬得园中寂静无声,清冷孤寂。
“皇上驾到——”
“皇后驾到——”
随着宫人的高喊,喧闹的大殿内瞬间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恭敬的跪在地上,迎接这两位北燕国最尊贵的人。
带刀的侍卫,提灯的宫娥,开道的宫人,庞大的仪仗。北燕国的皇帝与皇后被簇拥在正中,皇室的尊贵与霸气,即便是不抬起头,也能从那自面前刮过的寒冷之中感受。衣料摩挲的优雅,步履缓慢的沉稳,成为了此时大殿中唯一的声响。
“都起来吧。”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殿内回响,带着些许时光的沧桑,顾倾城抬起头,不其然的便见到了那孤高冷傲的男人。
那是一张俊美到近乎病态的容颜,他的五官那样深邃,垂在面颊两侧的金穗在他的面容上投下了虚晃的影子。帝王黑色的锦袍上用着最上好的银色丝线,勾勒出最为繁复的纹样,自衣摆处向上攀升,由繁入简,最终化为一片寂静的黑色。他的眼神如同狼一般的锐利且凶残,那其中闪烁的寒光,仅是轻轻的一扫,似乎就能让人恐惧到窒息。
燕空烈,他是将北燕国的统治推上巅峰的帝王,他的功勋用上三日三夜也讲述不尽。他就那么随性的坐在高坐之上,浑身上下都是慵懒的气息,却之令人觉得君心难测,讳莫如深。
顾倾城只觉得那道游离的没有特定目标的视线,似乎在自己的身上略微停顿,却还不待她细细追究,那带着强烈压迫感的视线,便已经消失。
“九弟……还没来?”燕空烈轻转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指腹摩挲着凹凸不平的刻印纹路,随意的问道。
一旁的李德全行了一礼,答道:“回皇上,方才九王府派人来传话,贤王殿下染了风寒,今日就不来了。”
“染了风寒?”燕空烈的尾音略略提高,似乎是百无聊赖的掀了掀眼皮,看了眼左手下方空着的席位,嗤笑了一声,“朕这位九弟,还真是——体弱啊。罢了,既然九弟不来了,那也不用等了。开宴吧。”
李德全领了命,向前站了一步,宣布开宴后,那些大臣及女眷方才纷纷落座,大殿内似乎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却是比起之前的肆意,要多了几分拘谨。
谢雨香就坐在江清月与顾倾城的对面,大殿如此的宽广,可即便隔了那么远,她依旧能够清晰的窥见江清月眼中,那专注于顾倾城的一抹温柔。他甚至头都没有抬起过一次,只是宠溺的看着顾倾城,为她殷勤的布菜。
那曾经,是只属于她的温柔啊。
心,就像是被千根针扎入一般,蓦然的疼痛让她低下头去,紧紧的攥着胸口的衣襟。一旁的顾落转过头,担心的看着谢雨香,道:“雨香,你没事吧?”
谢雨香失手打翻了桌面上的酒杯,那声响很快被四周的声音遮盖住。顾落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赶紧为她擦去那些落在身上的酒水。他轻轻揽着谢雨香的肩头,将她纤瘦的身子纳入怀中,凤眼中满是心疼。
不经意的一抬头,却看到对面的江清月竟是调转了目光,看向了这边。视线绕过舞姬飞扬的衣裙,朦胧中只见那一抹杏黄被白色包裹,二人相依相偎,郎才女貌,那么相配。
面上划过一丝苦涩,江清月已经分不清楚,此刻他的痛苦是出于自己爱而不得的嫉妒,还是对于谢雨香琵琶别抱的愤怒。
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却又飞速的错开。谢雨香低下头,更是将自己缩进了顾落的怀中。她的脸埋入了顾落的胸膛,红唇扬起了一抹复杂而扭曲的冷笑。
江清月,你痛苦吗?每当我看到你那样温柔的护着顾倾城,我心中的痛苦,又岂是佳人在怀的你可以比的?
第一次的,谢雨香尝到了报复的快感。她更是大胆的伸出手,环住了顾落的腰身,抬起头,看着那张同样俊美的侧脸。
顾落很美,他与顾倾城本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容貌自是有着八分的相似。而比起顾倾城莲花一般的娇柔纯粹,顾落的身上则是多出了少年将军的傲气与风流,他可以淡然从容的如天边的流云,亦可以化身为满身煞气的地狱修罗。那是一种矛盾的美,一旦见了,便如上瘾的毒药,欲罢不能。
“我没事,不过是有些走神……”谢雨香不着痕迹的自顾落怀中退开,她面颊微红,在触及顾落眼中淡淡的受伤时,心中忽的一软,有一种名为心疼的感觉,淡淡的划开。
有些人,有些事,想通不过是一瞬间。谢雨香忽然就觉得,她为何要因为一个已经转身离去的薄幸男子,而伤了眼前这个将她捧若珍宝,爱她宠她的男人呢?
这么一想,谢雨香便回握住顾落宽厚的掌,她抬起眼,盈盈秋水一般的滟潋。“落,你若是有空,就去见见我的爹爹吧……”终究还是女子,脸皮薄得很。谢雨香语尽于此,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羞涩的低下头,那双与顾落交握的手,却是十指缠绵,不离不休。
对面,江清月的视线刚好扫到谢雨香羞涩低头的那一幕,红润的面颊在橘红的宫灯映衬下,犹如眼前翻飞的舞姬身上的轻纱,朦胧的美丽。他的心,忽然就抽痛了一下,放在矮桌上的手臂也不受控制的歪斜,却正巧撞在了从身侧经过的宫人身上。
“啊——!”
小而短促的惊呼声,伴着自酒壶中洒出的美酒,在空中抛出了一道晶莹的弧线,准确的落在了顾倾城的裙摆上。那宫人吓得面色都白了,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告饶道:
“奴婢罪该万死,请大人、夫人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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