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是把米饭和菜混在一块煮的,煮出来的是干不干稀不稀的糊涂饭。橙子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菜,只是一个小碗里倒了一些酱油,泡了点咸菜。看着老陈碗里不干不稀的饭,我心里有些不忍,问他,“这儿也没办法炒个菜?”“用不着炒菜,这样吃也很好。不上火。”他顿了顿又说,“之前人多时在房子后面搭了灶炒菜,后来人少就散伙了,锅也等拾破烂的给检走了。”他朝门指指,说,“他们都有好吃的地方,就我一个人烧饭吃。”“你怎么不跟他们一块去呢?”我问。“我脸皮没那么厚。”他不客气地说。“大家来自同一个公司,走近一点不是相互有个照应吗?”我也不是要劝他,只是说我的看法。“他们又吃又嫖的,我不会像他们那样乱来的。”他把问题想的很严重。这时他饭吃完了,站起身来,把碗筷收拾进一个塑料盆里,端在手上,说,“我到后面去洗一下碗。”我明白他是叫我也出去。也就随他出了门。他把他的小门带上才向外走去。
我又回到老沙他们的大房间里,这时小邱已经上工地去了。老沙已躺在大通铺上了,见我回来了,小声问,“怎么样,不欢迎你吧?”“还好,没给我难堪。”我也小声回答。“反正我是和他合不来的,他不喜欢我,我也讨厌他。相互讨厌。”又说,“这个人心里有病,喜欢找别人差子,好攻击人。他回公司时对人说,我在这里有很多‘野老婆’,你说他不是有病吗?”正说到这句,老陈在开他的小门了。我想老沙虽是小声说,他也是听见了的。但他装没听见,开门进去,又把门关上了。老沙吓的伸了伸舌头,说,“他妈的,还得怕他。”老沙拍拍床板,说,“别怕脏,躺下歇会儿,不然下午困。”说实在的,昨晚在那个小楼顶上一夜吵得不能睡,也真有些疲劳了。此时也顾不上脏不脏了,把席子扯扯平,也躺下了。可真要睡又睡不着,眯眼想心思,“这样乱七八糟的,难道这就是今后要过的生活吗?三十年前在水电站当民工,那时过这样的生活还能忍受,可三十年后还要再过民工样的生活,这算什么事呢?”想到这些,情不自禁地发出叹息。老沙也没有睡着,听我叹气,问我,“我是没办法出来打工的,你都当了领导了,怎么也走打工这一步呢?”“人都有难念的经吧。”我还是无法对他细说出来打工的原由,只能这样回答他。“你到这里打工,给你的工资不低吧?”老沙试探地问。“八百元。”在公司,我看过工资表,老沙也是这个数。所以也我就没必要对他保密了。“只给你八百元?不会吧!”老沙有点不相信。“试用期就这个数。转正后给加四百。”我补充说。“和我一样的,不过,我这个月就要加到一千二百了。比你还高了。”我的工资比他低,是不会引起他心理不平衡的。他这个月就要加到一千二百了,我心里也丝毫没有感到不平衡。他在这个行当里混了这些年了,论经验真是我的师傅了。我刚入这个行,正要他这样的人带着我才行,否则我是很难混得下去的,起码可以说很难长时间挨下去。“我非常愿意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我们做个朋友吧,到哪里都不要忘了对方。”老沙建议道。“行,做个朋友。不过得靠你多帮我一些了。到这里我可是什么都不熟悉的。”我说。“说这么客气,凭你当领导的能力,这里那点事,用不了几天你就都能刨出根来了。”老沙说。
“说到刨根,我倒要问一下,之前那些工程师在这儿工作情况你知道一些吧?”我想起下午要给华总打电话的事,能尽量知道一些前面的情况才好。“我来时,只在这儿见过三个工程师,他们不固定住这儿,在设计图纸中有需要到现场的问题,他们才会来,处理完事情就走。一般也就住个几天或一周的。他们也不是一起来,这个走了那个来的,走马灯似的。”老沙回答。“像欠廖工设计费这样的情况,还有没有听说别的?”我接着问。“没有听说欠其他工程师设计费,就是欠廖工钱的事,我也问过华总,他说根本不欠。是廖工拿了一大堆发票找华总报销,理由是到工地现场指导施工技术问题发生的食宿费用。华总说出差费用是核在图纸设计费中的,不是另外给的。只给他报销了一部分,还有二三千元没给他报,再叫他来现场处理技术问题,他就不肯来了。”老沙虽没有与廖工见过面,却还是知道内里瓜葛的。
“既然到这种程度,那栋楼停在那儿不能施工,损失可能就不是二千块钱的事了,还不如给他报了账,让他快点来现场处理问题更合算。”我说我的看法。“我也是这样想,可又不好对华总说这话。毕竟是他与工程师之间的事。”老沙表示他对这事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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