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恬去洗手间的短短二十几分钟,外面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前被郑浩远派到外面四处求证的人都先后回到了局里。最早到分局的是鑫雨旅游制品厂的几个工人,按道理黑心老板于镇江也是其中重要的目击者,而且这次案件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跟他有脱不开的关系。可是不知这家伙是心里有鬼,害怕去公安局那种庄严的地方,还是真的有问题,公安局的人赶到的时候,他就是一副重病不起的样子。说是自己受了惊吓,头晕的厉害,只是半卧在床上跟办案人员交代了事件的和经过。
毕竟这起杀人案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局里找他也不过是作为一个认证,因此录了口供也就算了。
这次还真是便宜他了。
之后被带回来的是陪梁廷宇一起去医院的两个工人和光哥的手下大个儿,梁廷宇本人听说黄伊涵惹上了人命官司倒是想跟着一起来,不过因为他有伤在身被办案人员和两个工人劝住,也只是录了口供。
被调查的人里面,黄宏山是最后一个来的。他工作的地方在x县的西郊,而西青分局却是与x县的东部紧邻,因此他来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交代完了。
作为当事人的父亲,他对此并不知情,反而见到这满屋子的人更觉得事情闹得没边大,而且他觉察到一些人看自己冷冰冰的眼神,难道他们跟死者有关系?这个时候的黄宏山心里又没了底,见当官的问自己话,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语之间极力的为自己女儿澄清罪责。当然这些话除了本能添加了一些个人感情之外,倒全是事实,黄宏山心疼女儿是一回事,可他知道自己作伪证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周静恬的调查工作也因为大量人证的涌入而提前结束,她此时和薛美娇正坐在离黄宏山三步开往的地方冷冷的看着这个老熟人。
作为在同一个圈子混的人,周静恬对黄宏山的事情最了解不过。
她的印象中好友的父亲是个滥赌无度的家伙,对于赌博,黄宏山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为了赌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周静恬认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合适的词汇能形容他对赌博狂热的程度,非说不可的话那也只能是无节操、没下限、丧心病狂了吧。
出于和黄伊涵的关系,周静恬以前自然是没少劝过黄宏山,但是后果可想而知。基于这一点,在黄伊涵蜕变之后,周静恬也没少因为她老爸为她的安危担忧。只是人家毕竟是父女,自己的劝说黄伊涵听不进去也在情理之中。
看吧,现在果然出事了。眼前的麻烦虽不是黄宏山直接造成的,但也是因他而起。
作为老熟人,周静恬自然早就看出了黄宏山的变化,但是想到上述因素,她觉得造成这个结果也是他咎由自取。因此对这位伯父落魄的遭遇没有丝毫的怜惜,但是碍于黄伊涵的面子她也不会像那位女警和一众工人那样对他怒目而视,而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冷眼旁观。
坐在她身边的薛美娇别看是富家大小姐,生的端庄娴逸,骨子里却是口快心直,豪气四射,生平就爱干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事迹。依她的个性对黄宏山这种人怎么会看得顺眼。薛美娇心想,自己的老爸虽然平时没少干坏事,但是对自己和妹妹却是娇惯的不得了,你就说自己吃的住的、玩的用的,哪样不是拔尖的。可伊涵的老爸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作为父亲,他不仅不能给予女儿安逸的生活,还因为自己好堵让她早早辍学走上了打工的道路,更有甚者还差点被人欺负,以至于最后闹出了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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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老爸说他是禽兽也不为过。
众人做笔录的时候,薛美娇旁听了黄宏山的一些片面之词就气的不行,这会儿见了本人更是恨得两眼冒火,心跳加速,一对小拳头握的咯嘣嘣直响。如若不是看在黄伊涵的份上,薛大小姐发起飙来可不是那几个民工能比的,犯在她手里最轻也是个生活不能自理。但即便是这样,薛美娇也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的饶过他,她决定在事后对这个不称职的父亲说教一番。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警官我女儿可是个乖孩子,她平时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缘无故绝不可能杀人,一定是光头那王八犊子给她逼急了……”她们两个想着心事,这边的审讯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时黄宏山已经将他所知所历的始末叙述了一遍,这不到最后又情不自禁的给女儿求情呢。
案件审理到这个程度,贺涛已经清楚的掌握了事实,根据罪犯的供述、证人的证词、现场搜集的相关证据,以及死者的尸检报告,综合的判断,本案确实和当事人黄伊涵所说的没有差别,她就是单纯的自卫伤人,跟之前自己所怀疑的有组织有预谋的黑社会火拼没有丝毫的关系。
自己是冤枉这个小姑娘了。
作为总指挥,郑浩远和他的想法大同小异,不过他之前之所以不等人证物证都到齐了再集中审理,而是采取了隔离审查的措施,并非是他考虑不周,而是上次“周小天携款潜逃案”留在他心中的阴影至今尚未消散,今天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他莫名的有种直觉,总觉得这次的事跟上个案子之间存在着有某种联系。
出于这份职业敏感,郑浩远比贺涛想的还要深远,今天的隔离审查提前进行就是要给嫌疑人造成心理压力,以求在刚刚案发对方惊魂未定心理防线脆弱的时候打开一丝缺口。虽然对方列举了很多人证,但是这也没准就是表面现象,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被黑恶势力威逼利诱才给她作证的?
当然他这个想法也只是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在各方证据陆续到来之后,郑浩远不得不推翻了之前的假设,重新给案情定性。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该告一段落,但是因为上次周小天的案子郑浩远一直对郭福局长心存芥蒂,因此这次对于他交代的任务郑浩远也特别的留心。
无巧不成书,今天他在审讯周静恬的时候,意外的得知这个姑娘居然也姓周,虽然她的家庭住址不在香山小区,但单凭这相同的姓氏也足以让本就心存疑虑的郑浩远给自己找到一个调查的理由。
想到这里,郑浩远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周静恬,忽然间就想起了上次调查周小天的案子时在视频里看到的那个开车的女孩。
对了,他和女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香山小区周小天所在的那栋楼,而且她下电梯的楼层也是和周小天同一层。
难道她就是……想到这里,郑浩远暗骂自己混蛋,当时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线索漏掉了呢?
算上这一次他和周静恬是第三次见面,可能是前两次时间仓促,可能是对女孩心生好感先入为主,郑浩远从来也没往这个方面想过。但这次有了多层面的联系,他越看越觉的眼前纯美的少女跟视频中驾车的女孩有几分相像之处。
而周静恬清丽出尘的面容也在他惯性思维的麻痹下,在他的视野中逐渐和视频里模糊的几乎看不清五官的那张脸相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