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伸出的手,立刻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包裹了。感觉到萧临风温暖的注视,千仪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抬头,第一次勇敢地正视他的双眸,里面闪烁着的光芒竟然让她在刹那间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错的,自己对于权力的追求真的配不上这种真挚。
错了么?当然没错。这个李妃,用反间之计迫害安丞相一家,藉此打倒在当时后宫甚为得宠的安贵妃,谋得自己的地位;这个皇帝,听信奸妃的谗言,竟然将功勋卓著的忠臣一家杀害,这样的皇帝,这样的妃子,于天下苍生无益,除掉他们,哪里有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己人单力薄,自然要先借助别人的力量以达目的,她哪里有错?
淡淡的一笑,千仪心中的犹豫一闪而过。
“儿臣叩见父皇、母后。”
“陈千仪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哈哈哈!太子请起!太子妃请起!宴会上一句‘明月千里寄相思’,再一句‘灯火阑珊倚人间’,朕和皇后,对你的印象都非常深呐!”皇帝呵呵大笑地说道。
“谢皇上、皇后娘娘夸奖!”千仪微笑着颔首致谢。
“千仪,要改口了哦,要叫父皇跟母后。”
“是,父皇、母后。”
皇后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听,她执起千仪的一只手,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身边:“你现在是太子妃,将来等太子登基时,你就成了要辅佐他的皇后,要母仪天下,会很辛苦,你有这个准备么?”
呵!将来母仪天下?将来……太子妃的出逃会给这个萧姓皇朝留下耻辱吧,哎!到时候这个妇人不知会是怎样的表情!她是暄朝的一代皇后,默默地经历了后宫的风风雨雨,无为与隐忍,是她的处事方式,她一定过得很辛苦!而自己,还要来雪上加霜!
千仪只轻笑着颔首了,说:“嗯!千仪会努力学习的。”在毫不知情的旁人看来,她这声回答,却是显得羞羞答答。
一旁的萧临风,他脸上原本就已经荡漾着的笑意,在听到千仪的话之后,变得更深了,就连目光,都流溢出幸福的光彩。原本就俊朗的他,显得更加光彩四溢,顾盼生辉,在旁边陪伴的宫女看来,惊如天人。但萧临风却是已经受惯了这种眼神的恭维,倒是显得泰然自若。
“父皇、母后,你们说错了呢!不只你们对于太子妃印象很深,皇儿我也是呢!”耳旁传来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却用着孩子的语调。
在众人的惊愕之中,千仪也是吃惊地回头:一个穿着金丝绣龙黄衫男子,腰间系一条月牙色的腰带,下坠一块白玉,正笑着望着她,身材修长、面容姣好,但是眼神中,却分明透露着孩童才会有的天真。
大皇子萧储昂!是他!
千仪听世卿提过他,以及在他的身后,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故事的开始,缘于王家三姐妹。那是在现在的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一次纳妃,选中的三个女子竟是出于同一个王姓家庭,三姐妹同时入宫,一时间王家平步青云,门口,达官富人的车马络绎不绝。
一年后,先皇驾崩,太子登基。立谁为后?大姐与三妹之间却起了争执。王家三妹在大姐的饮食中下毒,虽然施救及时,大皇子得以平安出世,但是大姐却死于难产。皇帝念在王家三妹当时亦已怀龙种,于是决定产后问罪,不幸的是,命运的重演:诞下三皇子萧煜之后,三妹亦因产后体虚而逝。独剩下王家二贵妃,天性纯良,深受皇帝宠爱,可是眼见着姐姐和妹妹的过世,而不能从中调解她们的矛盾,她亦感到深深的愧疚,原本就体弱的她,终于抛下了年幼的二皇子萧临风,在皇帝的恸哭声中,撒手归西。
一时间,王家家业凋零,门前冷落。王家的父母,亦不知所踪。从外域回来的人有说遇到过两位老人的,他们失魂落魄地喊着“三个呐……三个……”携手走在荒郊,已经不认识任何人了。
可是,传闻中的大皇子萧储昂因为在娘胎中就受毒气侵染,天生就是个弱智儿,因而久居深宫,就连三年前甚为得宠的贵妃安楚彦,也未曾见过。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震惊!皇帝的眼中亦是排山倒海的震惊。
“奴才该死!惊扰了圣驾,奴才该死!”萧储昂的身后,太监丫鬟们早已跪了一地,“大皇子殿下说今天是太子妃娘娘的加冕仪式,不顾奴才的阻拦,就……”
“来人呐!把这些办事不利的奴才给我拖下去!”皇帝咬牙,恨恨地出声,也许他本来是想说把这些办事不利的丫鬟太监处斩的,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了一声,道:“拖下去每人二十大板!大皇子啊,你也下去吧,以后不得朕召见,你就不要出来。”
“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
一个小太监站起身,拉了拉还一动不动站着的萧储昂:“殿下,已经看到了太子妃娘娘了,我们回去吧!”
“我不!我有话跟她说!还有,父皇你为什么要责罚他们?是我自己愿意出来的,并不关他们的事,为什么要连累他们挨板子呢?”萧储昂,一手指着陈千仪,一手指着皇帝,认真地问道。
别人的眼光,他毫不在意,自己的痴傻,他也浑然不知,他,就是这后宫争斗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