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上山的小道,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却仍止不住自己内心的尴尬。虽然我来自一个现代化的城市,一个理念超前的时代,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自己与这么几个男人仿佛都有瓜葛,好像还是让自己很是难堪。
前世的自己也不过就只谈过一个男朋友,嫁过一个男人,而他们,还是同一个男人,而这一世,仿佛自己很有男人缘,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个个在江湖上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相对而言,我自己处理这方面的事情,好像觉得挺棘手。
就拿任轩来说吧,与自己有肌肤之亲,其实自己内心不可否认也挺喜欢他的,他还是自己来到这个世上,见到的第一个男人,也是自己在这个世上的第一个男人。照理来说,自己对他应该是很依恋的,可是,我们之间,除了为我养伤的那两个月,总的来说,都没怎么见面。我又是那种,分开就很独立,可是一旦与爱人在一起就会很粘人的女人,他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环境,都不适合我。他又是一位亲王,而且就快要纳妃入府,我想,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了。
最近的,就是冷月,他的身份我知道的就是冷漠的弟弟,和摘星阁的七星使。与冷月在一起,有一种被守护,被照顾的感觉,很温暖,很安然。从与他相识在靖城城楼,再到将我从问星手中救下,一直陪我从四季山庄走到现在。就算他不在身边,仿佛也是守候在我的四周,没有离去。可是,想到方才当我说到与任轩有过肌肤之亲时,他错愕的神情深深地刺痛了我心。这个时代的男人,是很在乎这个的吧。我自嘲地笑了笑,这种事,放在现代,是极为平常的,可是在古代,任何地方,怕也是一件极为耻辱的事吧。我不在乎,并不代表别人心里不在乎啊,我仰天长叹:小竹啊,是你的命苦,还是我的命苦?
至于崔飘羽,我压根就没有想过与他之间的事,就算当初没有文婷,就我和任轩的事,也够我拒绝他了,我受不了没有感情,也要强加在一起,还要为了这具躯体的一个承诺,我办不到,因为我不是小竹。
笑三生也别提了,提起来我就呕得内伤。先前的谈话些,他估计就在近前听到了,众人争来争去,让我把最后的话吼了出来,约摸着,他认为,我说的与他结拜,是算拜了天地的,那他就该把九袋净衣交给我。捏在手中的小衣服被我紧了紧,我还要想个办法,怎么才能平和地将这件重要物品还给他。
一路走着,一路好像又被牵引着,我不自觉地走入了银杏林,当我警醒过来的时候,我又来到那日晕倒的地方。
还真是邪了门儿了,我暗自地唾道,为什么每次进到这个林子,我总会来到这个地方?我皱起眉头,紧盯着一棵银杏树死瞧,瞧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个名堂来,我放弃地垮下了肩。
就在我决定放弃的档口,那熟悉的异样感就袭上了心头。这一次,我并没有在脑海里听到嘈杂的噪声,而是自心底深处泛起了一丝恐惧,此许无奈,还有深深地酸楚……大脑清醒的我,很清楚这些都不是真正的我(郑瑶)发出来的感受,而是,不知从这个身体某处传来的情绪。
一阵冷风吹来,我的脸上冰冰凉凉地,用指尖一触碰,才觉出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我抬头望向天空,稀落的银杏树树枝,枯黄的银杏树树叶,将我头顶的天空割裂碎开,纵横交错,斑斑驳驳,枯黄的图案,印在我的视角膜上,却有一股悲戚苍凉的感觉由然上心。
我踉跄着退出银杏林,小跑着往山下奔去。就在转角处,我停下了脚步,回望那片杏黄的树林,此刻,我的心中再无任何异样感觉。我直起了身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吐出心中残存的一丝郁结,百思不得其解地下了山。
一路沉思着,我来到了木楼消失的悬崖边,定定地望向深渊里。那银杏林为什么会给我带来如此怪异地感觉呢?就好像……就好像身体里还残存着一些记忆,或是小竹的灵魂?这个想法让我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双手交替着为自己摸了摸手臂,我皱起了眉头。单手支起下巴,我又陷入了深思。林子里一定有怪异,可为什么别的人没有同我一样感觉呢?难道,小竹曾经在银杏林里遇上过什么事情?也不可能啊,虽说那银杏林有一条道至后山直通外界,一般情况下,还是不会有人发现的,小竹生前身手应该不错,就算遇上了什么,也不至于会有无奈或是酸楚的感觉啊?难道跟感情有关?她的感情,不就是崔飘羽吗?如果真是这样,可为什么我见到崔飘羽时,却一点儿情绪也全无?
难道……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却又没把握住,我想到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或许,我该去问问冥俞?
想到什么就去做,我也不管现在已经迟暮,冲回了院子,遇人就问冥俞的行踪,最后,有一个小童跟我指了指牢房的方向,就退开了去。
牢房?冥俞这个时候去审孙不归?我突然感到十分地奇怪。冥俞也参加了孙不归抓捕活动的,为什么他不在第一时间里去审讯他,而是拖到现在?我猛然又想到,当时捉住孙不归,笑三生都为我能阻止住孙不归而感到惊讶莫名,可为什么冥俞却能平静地带走在我盛怒下的孙不归?唔……这事儿一定与我不怕蛊虫有相当的关联,我得去瞧瞧。
支开牢房门口正要跟我行礼的守卫,我悄声来到关押孙不归的牢房附近。我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因为不敢走得太近,怕那样容易被冥俞发现,里面的声音虽然远,但也够我能听得清楚。
“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孩?”是冥俞的声音。
“……”
“你为什么要帮巫族的人进攻小楼?”还是冥俞的声音。
“……”
“你在为谁做事?”冥俞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
“为什么要把小竹逼出小楼?”冥俞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开始在空荡的牢房里回响。
“赤曈现,天机变。魔星生,天下换……”仿佛是为了回应冥俞的怒气,孙不归有气无力的声音飘浮在潮湿牢房阴冷的空气中。
“……”这回轮到了冥俞不再出声。
当孙不归停止了叨念,牢房里又沉寂了起来。
良久,我都快以为里面的人全睡着了的时候,冥俞苍劲的嗓音又回响在了牢房里:“司空密籍在哪里?”
“哗啦……”孙不归听到这句问话,仿佛很是激动地拉动了锁住他的铁链条,沉下声道:“你怎么知道有司空密籍一事?”
“你果然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冥俞胸有成竹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孙不归仿佛也彻底冷静了下来,铁链条不再哗响,又变得静静悄悄的了。
“当年那姑娘既然到了我小楼,我自然便可以知道这件事。她在临终之前,还交待要我为她找回司空密籍,交还给她女儿,冥某无能,这么多年了,仍未能有一点儿消息。没想到,小楼这一劫,又将当年的事,牵扯出来了。既然牵扯了出来,有了线索,冥某自当歇尽全力为故人实现遗愿。”
冥俞仿佛知道了孙不归的来历或是某些事情,竟然像是与他聊天一样开始攀谈了起来。我觉得这些内容听起来一点也没有头绪,于是便轻轻退出了牢房。
故人?遗愿?司空密籍?我的爷爷啊,这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