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如水,月色如纱。
当我从梦中醒来时,看着窗外透进的月光,不禁想轻叹出声。却意外地发现鬼蛾子在帐幔外与另一只蛾子纠缠着,追逐着。
是什么样的蛾子敢接近鬼蛾子?我惊讶地坐起身来,却听到了那日在银杏里讲话的那个中性声音:“你醒了?”
呃……一丝汗划过额际,这人是谁?为什么不声不响地就进入了我的房间,而我还丝毫未察?当然,既然等我醒来,也就是对我暂时没有敌意咯,所以我慢慢地穿好衣服,这才拉开帐幔,缓缓地下了床。
当我站立起来时,窗格子的阴影里同时站起来一个人影,这个人影很高,但是身形却看似单薄,一米九的个子,却裹藏在了一件宽大冗长的披风里,直没脚尖,披风的斗蓬罩着头顶,阴影下面显出一张金属色的面具。
“阁下夜闯女子闺房,不知意欲何为?”半夜醒来,看到这样尊容的造访者,估计没几个人会有好的脾气,我这样客客气气地问他,也是用尽了我最大的修养。
“呵,”那人轻笑一声,中性的嗓音再次响起:“难道你没发现我们有共同处吗?”
他的答非所问让我疑惑了一小会儿,他的表情藏在面具后面,就连双眼,都隐在了面具的空洞中,我着实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嘲讽,还是在陈述。
我往房中走了两步,离得他近了些,又仔仔地打量了一翻,才道:“我没有看出来,咱俩哪里有共同之处。”
那面具后面又传出了轻笑声,道:“你再仔细看看?”这一次,我听出了做作的中性嗓音。我惊愕地看向他,是他自己让我发现的破绽?他为什么要伪装自己的声线?
我眼珠子一转,笑道:“既然你能深夜造访,想必也有事情相告吧,不如我们先说事情?”
那人却摇了摇头。
我实在就是纳闷儿了,这人怎么这样?难道真要做那啥啥啥的,夜半来,天明去?我不由地搓了搓肩膀上的鸡皮疙瘩。
这时,鬼蛾子好像是玩累了,翩翩然地飞到了我的面前,轻轻落在了我的肩上,我下意识地去寻找先前与它共舞的那只蛾,却见那蛾子飘飘荡荡地落在了那人的衣裳褶子上,还貌似兴奋地扑扇着翅膀,仿佛意犹未尽。
“现在可是看出来了?”那人在我眼光落到他衣上的蛾子身上时,偏着头,轻快地说道。
我迟疑着点了点头,道:“你也有一只带灵性的蛾子。”
“哈哈哈……”一阵带着磁性的男子笑声从面具里溢出,不过声音听起来十分陌生,我不解地看着他笑够了,接着再也不吭一声地挥袍离去。
我并没有追出去,既然他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我寻找与他之间的共同之处的话,他找着了,我为什么还纠缠不休?
上前关上那人临走出带得虚掩的门,有些莫名奇妙的摇了摇头,正准备上床再睡一觉的,却一眼瞅见了窗前的桌子一角上,那人坐过的那一旁,有一枚硬币静静地躺在那里,反射着月亮的光芒。
我上前拾起这枚硬币,翻转着看了半天,嘴角开始慢慢上扬,这是一枚星使币!这人是摘星阁的人!那么,冷月一定回来了!他知道我出现了吧?一定是的!是他派人来看我的吧!一定是的!
我欢喜着抱着那枚硬币上了床,开心着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睡梦中,我看到那个带着斗蓬披风的面具人,用他的手,在轻抚着我的脸,他身上带着冷月的味道……
“小环来服伺竹姑娘起床!”一个清脆的声音惊醒了梦中的我,我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却一下子警觉地坐了起来。
“谁让你来的?”隔着纱幔,我冷冷地看着这个曾经带我回房洗澡的黄衣少女。
“是主子让小环过来侍候姑娘的。”那小环谦逊地低着头,职业性地回答让我紧皱眉头。之前让你带个路,你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现在又被派来侍候我,想你心里也不好受吧。我在心里嘀咕了她几句,就晃晃悠悠下了床。
漱口,洗脸,喝粥。毕,我散漫地问道:“你家主子呢?”
“主子在前厅和崔楼主告别,还请姑娘收拾好行装,我们要回宫了。”小环答得不卑不亢,好像我就是应该照她的话去做似的。
我冷冷地笑了,道:“没什么好收拾的。”说完,没顾上环姑娘惊讶的神情,抚袖往前厅去也。
这宫里的小丫环就是拿乔啊,更别说是她们的主子了,难怪戏上书上总是说后宫的日子不好过哪。还好我没想过要进宫!耸了耸肩,我一脚跨进了前厅。
“她来了,你问她吧!”崔飘羽脸上微微有些愠怒,说完这句话,已是别过头去,谁也不看,而任轸则是激动地站在厅中央,仿似与崔飘羽争辨过什么似的,面红耳赤,当看到我进去后,面色稍缓,却又在听到崔飘羽撂下的这句话,微微有些变色。
“发生什么事了?”我看看崔飘羽,又看看任轸,道“什么事情问我?”说完,我大大咧咧地坐在堂下的茶桌边,端起桌上茶壶自行斟了一杯茶,就喝了起来。
任轸在看到我大大咧咧一坐的动作时神情微微一愣,而崔飘羽则在看到我的动作后咧嘴一笑,道:“你看看吧,竹儿生性野惯了,你叫她跟你回宫,宫里烂规举又多,你让她怎么受得了?”
听罢崔飘羽的话,我点了点头,嘴唇衔着杯子,两眼望向任轸。只见任轸面色一急,道:“遥随我回宫,我定不会让她被那些繁文冗节所恼,她在宫里想怎样便怎样,我,我要封她做我的皇后!”
“噗……”嘴里的茶因任轸最后的一句话不小心喷出,我定了定神道,尽量用很是缓和的语调向着任轸说道:“任轸,做不做皇后,对我来说,不重要的!”
崔飘羽两眼含星,笑眯眯地看着任轸直点头,我斜着眼瞅了他几瞅,直白道:“可是呆在小楼,好像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嗯嗯嗯!说得是!说得是!”任轸在听到我说完呆在小楼没意义后,小鸡啄米似地一个劲儿点着头道:“遥可以跟着我到外面去走走,想上哪,我带她上哪。”
崔飘羽在听到我的话后,脸色一白,两手握着座椅紧了紧,才道:“竹儿,婷儿快当妈妈了,难道,你不想呆在小楼看着我们的孩儿出生吗?”
我们的孩儿!这话说得要多暖昧有多暖昧!咳咳!我清了清嗓音,道:“是啊,小婷要生了,我就是干娘,哪有干娘有机会看着,却不看着干孩儿出生的呀。”
崔飘羽在听到我说完这句话后,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气,伸出袖子擦了擦额头可能存在的汗珠。
听到这话任轸急了,竟然走到我的面前,握住我的双肩,带着些许哀救的声音对着我说道:“遥……跟我回宫吧!如果你要一辈子呆在小楼,我,那先陪我回去下召将王位传了那陆怀安,我们再回来,可好?”
我眼角直抽抽,这个败家子,你姓任的江山,若是因我而断送给了姓陆的,你叫后世的人要怎么唾骂我?不过……跟他回一趟宫也不错,方便我找寻要找寻的人,于是,我暗暗地就作下了决定。
“我随任轸去一趟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