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匾挂上的时候真是喜气洋洋,司徒詹带着许氏、张氏、庞氏还有庶妹们一同前来观看。
按礼,司徒红玉站在门口迎接,感谢司徒詹赐字。
鞭炮声此起彼伏,全府上下喜气洋洋。司徒樱瘸着脚,由丫环扶着站在许氏的旁边,眼瞧着司徒詹亲笔提写的匾额,心中大为不悦,拉着许氏的手频频抱怨:“瞧把她给得意的,等太妃走了,有她哭的时候!”
许氏自然也是愤恨不已。昨日,司徒红玉拿了三百片银叶子分给工人,司徒詹连个屁都没放,还大为鼓励。
如今,又送了匾额。这么多年来,他还未曾给任何一个女儿亲笔提写匾额,如今倒是让司徒红玉抢了先。如此看来,樱儿的担心倒是没错,不趁早打压了司徒红玉的势头,以后她们母女的地位岌岌可危。
看完热闹,司徒詹便去与中书堂商议国事了,许氏一等也干脆散去。人都走光了,司徒红玉便站在匾下,看着“慈柔堂”三个字冷笑起来。
慈柔二字取自一首诗:
永日方戚戚,出行复悠悠。
女子今有行,大江溯轻舟。
尔辈苦无恃,抚念益慈柔。
幼为长所育,两别泣不休。
对此结中肠,义往难复留。
自小阙内训,事姑贻我忧。
赖兹托令门,任恤庶无尤。
贫俭诚所尚,资从岂待周。
孝恭遵妇道,容止顺其猷。
别离在今晨,见尔当何秋。
居闲始自遣,临感忽难收。
归来视幼女,零泪缘缨流。
司徒詹写了这三个字挂在这里,无非是为了向太妃展示这司徒家是如何的父慈子孝,他的大女儿即将出嫁,他心里有多么的不舍。司徒詹真是好算计!
宫暝在府里听说司徒红玉将银叶子分给工人们的事,又在心里为她鼓起了掌。
要说这司徒家的女人,个个都是好样的。先是司徒锦,凭着一身本事替皇上趟平了满路的荆棘,这个司徒红玉后发制人,也慢慢地开始崭露头脚。说实话,如果不是她野心太大,他对他这位未来的王妃也是有所期待的,也许在他们的共同治理下,他封地的百姓一定可以安居乐业。只可惜……
正若有所思地想着,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王爷,有您的信!”
宫暝朝着一直在身边侍候的福满施了个眼色,福满立即心领神会,迅速开门接了信,交给宫暝:“王爷,是沐宫主。”
沐幽凡?莫非那件事情,他已经办好了?
拆开信,宫暝逐字逐行地看,果然如他所想,沐幽凡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办妥了。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了几下,待火星冒出来,将信点着烧成了灰烬。
“皇上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福满道:“这几日宫里风平浪静,各循其章,料想皇上并不知道此事。”
“看来,皇兄是真的不曾在意过。”宫暝叹了口气,道,“母妃的行程如何了?这一路上可都安排妥贴?”
“回王爷,老太妃一切安好,眼下正行至平裕关。再过三天,就该进京了。”
“你去给相国府通个信,告诉司徒红玉,太妃不喜欢花哨,到时候让她穿的素净一些。”
“王爷,这……”福满略带难色。
宫暝挑眉:“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有。”
***
太妃驾临那日,相国府上上下下喜气欢腾。司徒詹亲率几个小妾和女儿恭敬地站在相国府门口,迎接太妃的仪仗。
为了突显家中的地位,许氏特意穿了一件湖蓝色水缎裙衫,上面绣着用银线捻织而成的紫罗兰花,十分华贵。
按祖制,湖蓝色的蟒袍是一品诰命夫人专有的朝袍,而许氏并非正室,又未曾受过皇上的封赏,这身湖蓝色的衣服霎是乍眼,惹人猜度。相较之下,张氏、庞氏虽也盛装加身,却远比许氏低调的多。
在许氏的安排下,司徒樱也穿了一件桃粉色的水缎罗裙,裙子乍看普通无华,实则在领口、裙摆、袖口处都用细丝线绣着桃花,桃花虽不明显,却层次感极强,十分精巧。其他的姐妹们也将自己压箱底的衣服翻了出来。
司徒红玉接到福满的消息,说太妃不喜欢太花哨的东西,所以只让司徒詹为自己准备了一件淡青色的水袖蚕衣,看上去十分普通,但却是用极细的蚕丝织就而成,十分轻薄,罩在身上,若隐若现地透着里衣的花纹,素雅别致。
司徒樱理了理打了皱折的裙摆,又瞧瞧司徒红玉的衣服,讥讽起来:“听说太妃凡事极为讲究,这样大喜的日子,姐姐穿的这样素净,就不怕太妃瞧了不高兴吗?”
“恭敬之心不是表现在穿着或嘴上,而是要实实在在地放在心上的。对于太妃,我待之以孝、奉之以诚,有何不妥?”
“莫非姐姐还不知道么?”
她这么问,难道这里还有什么隐情?司徒红玉心里一沉,奇怪地看着司徒樱。
“太妃一向喜欢红火、热闹,你这样素净的一身妆扮,只怕会扫了太妃的兴。”司徒樱看着司徒红玉陡然变色的脸,得意洋洋地说,“瞧,太妃来了,姐姐若是再回去换,只怕是来不及了。”
司徒红玉一抬头,果然,太妃的仪仗就在不远处,队列之人无不穿着艳丽,而那辆镶金纹饰的辇车也格外华丽。辇车两侧各随着两名侍女,左右两侧第一排的侍女一个抱着如意,一个捧着苹果,后一排的侍女分别举着用雀翎制成的羽扇,而其他随行人员也都是禁言正色,步伐整齐,浩浩荡荡地往相国府的方向而来。
这队伍如此整齐喜气,看来司徒樱所言不虚。她一早就知道,却憋到现在才说,足以说明,她还有许氏,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怎么办?司徒红玉的心里也砰砰地敲起了小鼓。忽然,一个灵感迅速在脑海里闪过,她立即叫来元香,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站进了迎接太妃的队伍里。
仪仗走到相国府门前停下,侍从拿了个马蹬在辇车前放好,退后几步才弯下腰,毕恭毕敬地道:“恭请太妃!”
帘子缓缓打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安王那张春风得意的脸。
他的目光在众人群里扫视一周,而后掺着太后缓缓在车内走出来。
太妃是个端庄之人,一身装扮华贵非常,司徒红玉算着她的年龄,应该在四十七、八左右,大概是保养得当的缘故,竟然比三十多岁的妇人还要绰绰风韵。
司徒詹带领家人一同跪下,行叩拜大礼:“臣等参见太妃娘娘、安王,祝娘娘、王爷万福金安!”
太妃弯弯嘴角,手心朝上微微一拂:“众卿平身!”
“谢太妃娘娘。”
太妃的目光开始在人群里穿梭游走:“司徒爱卿好福气,这女儿们一个个如花似玉,知书达理。”
说着,她的目光在司徒红玉的脸上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