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我看着都有些难过了。”
冷凝月抬头浅浅一望，三千青丝从轿顶上缓缓垂落，那一双魅惑人心的紫眸正含着些担忧看着她。
“你还真像打不死的小强。”
柳如煜轻笑，“小强是什么？从你口里还真能听到许多稀奇的东西呢。”
“就是蟑螂…”
柳如煜好似恍然大悟一般，点了下头，“原来是这样…那我甘愿做那小强，也许还这待在你身边吧。”
冷凝月瞬时睁大了双眼，看着血一滴滴从轿顶上滴落下来，低落在地上如同妖媚之花。柳如煜的身子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落了下来，瘫软无力地倒在了她的怀里，脸色如纸般惨白。
冷凝月急忙伸手向他腰腹上摸去，收回手时，满手的鲜血。
“柳如煜，你怎么回事？身上有寒毒也就罢了，现在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什么时候待在马车上的？”
“大概…昨日吧。”
冷凝月一皱眉，“这么浓的血腥味我怎么可能闻不到。”
“我不想让你忧心，用一些草药盖住了味道。刚刚草药好像已失了药效。”
“不管怎样，我先叫烟玉让马车停下来，送你去看大夫吧。”
柳如煜脸色一变，“不行，我受伤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再说，我想陪着你一起去皇陵。”
冷凝月叹了口气，将手就伸向了柳如煜，“算了，你有药吗，我帮你上药。”
柳如煜随手将一个小瓷瓶丢给了她。冷凝月也顾不得这么多，将柳如煜的衣服直接给扯烂了。她有些心惊地看着那狰狞的伤口，那并不是刀伤，倒像是用尖利的细绳勒出来的血痕，一条一条紧密相连，也有些深，险可见骨。伤口已经发黑了，又像极了一条条巨大的蜈蚣。冷凝月咬了下牙，她一挥手，那药就撒在了伤口上。
柳如煜疼得脸都变青了。“轻一点。”
“我懒的管你，谁知道你去哪里惹了些仇家来。”冷凝月说罢，又将挂在柳如煜身上的那件被她扯烂的衣服撕成了一块的长条，直接捆在了柳如煜的伤口上。
“你把我衣服给扯烂了，我等下怎么穿啊。”
冷凝月一笑，“我包裹里我衣服，你先穿我的衣裙吧。而且你不是说要随我去皇陵的吗？皇陵里可都是女子，你一个男子怎可能进的去，所以只有男扮女装了。”
柳如煜有些释怀地笑了笑，“太好了，原来你没有讨厌我，你那天将我赶了出去，我还以为被你讨厌了呢。”
冷凝月一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急忙说道，“我那时是被人控制了。”
“嗯。我知道。”柳如煜将头倚在了马车壁上。
冷凝月有些发愣，突然脱口而出，“柳如煜，你喜欢…我吗？”
“为什么问这个？这不符合你的个性吧。”柳如煜更是惊讶，但他两颊竟有些发红。
冷凝月看他躲开了自己的话题，一笑，“我曾经爱过一个男人，他叫白宁霄。他好像也喜欢我。但是我那时比现在还凶好多，我杀人放火、不管是坏人还是好人，我都会杀。我还是冷氏集团的大小姐，是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女修罗。我以为只要有钱有权，他就会永远爱我。可是我最后却看见他和我妹妹在一起。我那时就想杀了他。我没下手，却毁了我自己。”
“这是故事吧？你现在是在编故事给我听吗？换一个吧，这不好听，再讲一次你上次跟我说的那笑话吧。”
“你不信就算了，也别多说了，好好休息下吧，你还有伤呢。”冷凝月默叹了口气。
柳如煜点了下头，却又说道，“小凝月，幸好你不是大夫，不然那些病人都会被你给吓死的。”
“是么？那你呢？你现在对我来说不也是病人吗？我方才还给你上药了呢。你不是也没死？”
“呵呵，所以说，这世界上也只有我可以镇住你了。”
冷凝月闻言，忽然面色一寒，吼道，“你给我睡觉去。”
“哦，知道了。”柳如煜看似非常不情愿地将头枕到了冷凝月的膝上，闭上了双眼。风起，马车外碎花满地，冷凝月低眸间偶然听到来了那轻得就要飘散在风中的话语，“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是相信的。”
冷凝月一笑，别开了目光。她的心里有些暖意，虽说现在妹妹还没找到，而又出了这一连串的事，但她不会轻言放弃，她始终都会跟自己的过去说一声再见，等她找到了妹妹后，她的过去就算彻底结束了。车帘被风吹得上扬了起来，冷凝月透着缝隙依稀看见不远处的小道边，站立着一个飘飘欲飞的长发女子。心生疑虑时，马车快速开过去了。
飞驰了一天一夜的光景，才到了处于江南地带的皇陵。
马车停下，冷凝月扶着虚弱的女装柳如煜下了马车。
“他是…”烟玉瞅见，也是满脸的惊讶。
“别说。”冷凝月立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奴婢曲中歌前来接正娘娘。”
冷凝月一笑，向前看去，“这位就是守着皇陵的姑姑吧，月儿这厢有礼了。”
“不必。”曲中歌淡淡说道。她看起来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已守了近十五年的皇陵。
“正娘娘请恕奴婢直言，正娘娘在今日还是娘娘，只不过明日就不是了。你首先要记住你是来领罚的，不是来享福的。奴婢也会待你同其她婢女一样。你今日先去收拾下，明日一早前去早堂受教。”
“好的，曲姑姑。”
曲中歌一瞥，看见了柳如煜，而后问道，“这位是？”
“我的妹妹，如花。”
“怎么没听说过太子妃有这位妹妹。”
柳如煜狠狠瞥了眼冷凝月，却听她继续说道，“义妹而已。是我求得父皇让如花作我的婢女一同前来的。但如花在途中感染了风寒，身子有些小恙。”
曲中歌薄唇一勾，冷笑了一下，“那就请快些进来吧。如花姑娘，不管你风寒也好，顽疾也罢，明日早教一律不许迟到。奴婢先走一步。屏翠，你带她们去房里吧。”
“是，曲姑姑。”
烟玉看见曲中歌走远了，这才抱怨地说道，“这人也太刻薄了吧，亏我方才还觉得她礼貌有加呢。”
屏翠接而说道，“姑姑其实是个好人，但在皇陵里也不是什么话都可说的。说错话，一不小就会掉了脑袋，姑姑也是因为这样才对我们严些。你们还是小心点吧。”
“啊，救命啊，不要杀我。快救救我。”屏翠刚说完，一个身穿灰白衣裙的守陵女就飞快地跑了过来，她跪倒在了冷凝月的脚边，还想伸手去抓她的衣裙，但是被一旁的柳如煜急忙给拍掉了。“你救救我啊，我不想死，你不是娘娘吗，快救我。”她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也飞奔了过来，拉开她，不管她的大声呼喊，刀就抹上了她的脖子。守陵女双目一瞪，倒了下来，血溅了一地。
烟玉急忙捂住了双眼，屏翠叹了一声就算带着她们绕道走了。
“那女子好可怜，她怎么了？”烟玉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唉，她是丹凤，在这儿已经守了四年的皇陵了，还有一年就可以出去了，只可惜她在这个时候居然跟外头的男子好上了，那男子还翻墙进来与她偷情，被人撞了个正着。”
柳如煜听到这里，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还娇声娇气地说道，“那这位小姐姐，请问要是女子和女子在一起会怎么样处罚啊？”
屏翠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一眼，立马站远了一点。“你就不要多想了，外头许多可能的事在皇陵里都不可能，这里的条律可比天规还多还难呢。”她随后又说道，“好了，你们的房间也到了，自个看看吧。剩下的婢女都住在了其它地方，你们也不用多加忧心了。正娘娘，我先退下了。”
冷凝月默不作声地点了下头。
倒又是烟玉急匆匆地说道，“天啊，这里居然要四个人睡一间房。”
“其实是三个人，这个人可以睡房梁上。”冷凝月伸手指了下柳如煜，但却被他立马给瞪了一眼，“你别闹我了。真是讨厌。”
烟玉笑得快岔气了。冷凝月淡淡叹了声，不再理她，打量了下这间不算太大的房间。
“不是说四个人住的么？那么还有一个人住着儿？”
“也对，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应该都去吃饭了吧，我还真有点饿了。”烟玉说道。
“人家如花受伤了都没说饿，你说什么。”冷凝月坐在了床上，缓缓说道。
“不许再叫我如花，你叫我如玉都没关系。”柳如煜好像真有些生气了。
冷凝月淡淡看了他一眼，“好了，如花似玉，你上房梁吧，我们要换衣裳了。”
柳如煜只得先怄住气，闷闷地跃上了房梁，穿过身去。可能是因为碰触到了伤口，他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哼声。
“这衣服也太难看了，”烟玉拾起摆放在柜子上的衣服说道，“灰灰的，是不是没洗干净啊。”
“你在宫里也没见你有那么多的抱怨，怎么一到了这里，话就多了起来？”冷凝月什么也没说就将那灰白的长裙套到了自己身上，还把头上的簪子都取了下来。
“宫里有那么多的束缚，但一到这里我就觉得跟你的距离近了点。不过我没有想到柳宫主也会跟来，看来你们两个…”
“别瞎猜。”冷凝月打断了她的话，看着烟玉也已经穿好了衣服，也正要出去。这时，一个女子突然从门口跃了进来，她身上也同样穿着那灰白长裙，“你们还在这儿啊，要不我带你们去吃饭吧。”
“你是谁？”冷凝月问道。
“我叫廖双鸢，以后是跟你们住在一起的。”
冷凝月一顿，扫视了她一眼，倒是个跟烟玉差不多大小的清秀女子。
“那以前跟你一起住的人呢？”
廖双鸢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都死了，所以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住很孤独呢，你们能来了我真的很高兴。”
“死了？”
“对啊，一个是偷东西。刚死的那丹凤也是和我一起住的，她偷情。好像还有一个是逃跑。”
烟玉一听，也问道，“那她逃走了吗？”
“当然没有啊，不然哪还会死。喂喂，你们到底还去不去吃饭，问那么多干什么？”
冷凝月看着廖双鸢有些不悦，笑着缓缓说道，“以后大家都是姐妹，要好好关照了。现在还是去吃饭吧。”
“对啊，大家都是姐妹，那我以后也可以叫你们凝月和小玉了？”
“嗯。”
廖双鸢上前来勾住了冷凝月的手，和着烟玉一同走了房门，烟玉浅声问道，“那柳…哦是如花该怎么办呢？要叫他一起去吗？”
冷凝月反应有些冷淡，轻轻看了一眼，在烟玉耳边说道，“不用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