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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微微亮。

薛铭衿半夜奔波,这才赶到了皇陵。他翻身下马,整理了下衣服。欲走上前敲门,方巧看见有两个守陵的女子在这时打开了大门,只是那两名女子脸色蜡黄,形容憔悴,面无光彩。没有一点妙龄女子的娇态。

她们走下台阶,看到薛铭衿时,一愣。

“请问您是哪位?看衣着倒像是朝廷里的人。”

“正是,本督特奉皇上之命,前来宣曲中歌入宫。”

女子闻言,脸色更是惨白,“原来是薛总督大人,您一路上奔波也辛苦了。先进来小息一会儿吧。”

薛铭衿想着正好能见一下冷凝月,便跟着她们走了进去。眼下分明是早教的时间,可是长廊和庭院里的人都少得出奇,安静得很。薛铭衿被带着走进了内室,他朝四周一看,装饰倒是挺奢华,名流古画,琉璃挂饰。颇有几分宫中房阁的样子。他随意找了个宽敞的位置坐下了。

“总督大人,这里是以往宫里的人来巡查时住的地方,奴婢也都仔细打扫过了。”

薛铭衿微点头,轻声问道,“其她的女子呢?”

那名女子眉头一紧,眼睛扫去了别处,有些答非所问,“奴婢名为廖双鸢…大人您现在好好休息会儿,她们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是么?那么曲中歌怎么也没来?”

“奴婢…。不知…姑姑她…。”廖双鸢有些结巴,她恍然间看见另一女子端着一杯茶水走了进来,还一直在对她使眼色,她心里一动,顺手将茶水接了过来,放在了薛铭衿面前的玉桌上,“大人,您辛苦了,先喝杯茶水吧。”

“不用了。”

“大人。我们这里什么也没有,您就不要再客气了。喝吧。”廖双鸢硬是扯出一抹笑容。

薛铭衿顿感疑惑,“本督这次前来是奉皇命急宣曲中歌,茶水就不用了。”

“您就喝吧…”

薛铭衿推脱不过,将茶杯给接了过来。他不经意间看见廖双鸢微微一笑,好似松了一口气,心里疑惑更重。哐当一声,薛铭衿佯装失手,将茶杯摔在了地上。

茶水很快散开,被浸过的地面都泛起了白色的小泡,还冒着一丝的热气。狼藉一片。

薛铭衿猛地站起身,冷笑,“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茶里下毒。知情不报已是重罪。谋害朝廷重官罪加一等。”

廖双鸢泪水溢满了眼眶,她情急之下,扑通一声跪到在了地上,其余赶来的女子看见此场景,也随着她跪下了。

“大人…饶命啊。奴婢不想这么做的。”

“告诉本督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人…您这还不是要奴婢去死吗?若是奴婢说了出来,这就是诛九族的罪啊。”

薛铭衿一听,面色愈发沉重,他轻轻一挥手,命令其余人先出去,独留下廖双鸢一人。

“放心,我会保你的性命的。但是事情的前因后果你都要如实说出。”

“真的?奴婢这的可以不用死吗?”

薛铭衿点了下头。

廖双鸢垂眸,颤着说道,“那是一月前的事情了。那一天刚好是到打扫棺木房的日子,但是奴婢看见棺木房的门大开着,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只是大门附近的地上还留着一条长长的乌黑泥土印记。奴婢进去棺木房后,才发现…。发现先帝的尸骨…。不见了,奴婢起初以为是那个打扫棺木房的女子盗走了先帝的尸骨,于是便顺着那条泥土印记追到了皇陵外面。”

薛铭衿大惊,先帝尸骨不见这一罪何止会诛九族这么简单?

“然后呢。”

“奴婢在远处的山崖边…看见了先帝的尸骨,依旧完好无损。只是,曲姑姑…死了。她的尸身就在先帝尸骨的旁边,脖子上有着好大的一个口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死时的样子惨不忍睹,真的很恐怖。而且这几日奴婢老是做噩梦,梦见曲姑姑来找奴婢,她好像想诉说什么冤屈。”廖双鸢低声痛哭起来,声音有些哽咽,“接着皇陵里也老是出事,屏翠姐失踪了。冷凝月也坠崖死了,最后如花把烟玉给带走了。然后就剩下我们,大家都很害怕。恰逢这几日是朝廷里派人下来巡查的日子,谁都怕这些事情被朝廷发现,于是只得…”

冷凝月…坠崖死了!

“你说小月死了?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廖双鸢被薛铭衿吓了一跳,她浑身一震,“有人看到她从奴婢找到先帝尸骨处的葬花崖上掉了下去。那个崖几乎是没有活口的。大家都说冷凝月已经死了。”

而后的事,就连薛铭衿自己也记不清了。他茫然地转身,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然后走出了皇陵。骑上了马。

“奴婢知道大人您一定很难过。奴婢也一样,曲姑姑对奴婢来说…就像是…。像是娘亲一般的人,可是她却这般惨死,奴婢也无能为力救她一命。”

薛铭衿晃过神来,捏紧了马鞭,“那你要想好了。如果你想活下去,本督会将这里的事情暂不禀告皇上。但是,这也意味着永远无法查明曲中歌真正的死因。”

廖双鸢苦笑,“奴婢…知道。”

薛铭衿别了廖双鸢后,骑着马慢悠悠地在四处游逛着,不知不觉间竟骑到了一处断崖边,崖岸的石壁上刻着三个大字:葬花崖

崖边还站着一个衣衫飘飘,长发貌美的女子。

薛铭衿喃喃出声,“小月…”

“就这么想她吗?”

他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看错了人,“你是谁?”

“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我叫樊素,上次宫宴会我们在皇宫里见过的。我还是凝月的好朋友呢。”

“是么?幸会。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赶回皇宫向皇上回话,告辞了。”

樊素轻笑,“喂,你就这样回去吗?你会死的。你如果想保住皇陵里女子的性命。必然要对皇帝撒谎,可是,冷凝月已死这件事情,你乱说得了吗?和亲的重要人物都死了,皇帝会以不忠和欺君之罪杀了你的。”

“那又如何?”薛铭衿咬破了唇瓣。

“我可以救你。但是有条件。”

“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薛铭衿挥起马鞭,正欲驾马。

樊素眼里闪过一丝的厉声,快速说道,“如果我说,冷凝月还没有死呢?”

薛铭衿动作一滞,声音带上了一些低哑,“她…在哪里?”

“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告诉你。”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樊素笑了起来,“你有这样的怀疑也不奇怪,毕竟我是百绯宫里的人。如果冷凝月在你心里就值这点分量,那你就尽管怀疑好了。我可保不准她下一秒是不是就会死了。”

薛铭衿平日虽待人温和,又文武双全,但是此时竟然会拿一个女子没办法。他突然想起了北冥帝以及还在被江宸和花似两大大国夹击的北冥国。心中有些不忍,“我…。答应你。”

樊素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真好。我希望皇上可以取消太子殿下的禁足,并且恢复他昔日的地位。这点事,你应该做的到吧?”

薛铭衿闻言,不由一怔。

半个时辰后,葬花崖底

“摆在这里就行了么?”

“嗯,辛苦你了。”越无双轻笑着说道,冷凝月这时正在帮他晒着熬好的草药。

“没想到草药居然有这么多的学问,就连晒都那么麻烦。”

“也是…。”越无双眼里突然一阵低落,自上次那件事来,都半个月了。在这半个月里,她什么也没有说,好像已经习惯了崖底的生活,还不时帮他处理些草药。

“冷姑娘,草药也已经晒好了。我也是时候要回到城里去了。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一月来,多谢你的照顾了。”

越无双正欲作答,突然有一道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随后便是一阵娇柔的女声,“请问,冷小姐在吗?”

冷凝月一惊,眉目间有些不悦,她三步走上前,果不其然,站在她面前的女子正是樊素。

樊素脸微红,低着头对越无双说道,“我可以…单独和冷小姐说说话吗?”

“当然…。”

樊素柔和一笑,俯身谢过,拉着冷凝月的手走到了远处。

“樊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寻风窑里有一个熟人,是他带从密道里钻进来的。”

冷凝月咳了一声,“那…。柳如煜他怎么样了?”

“宫主都快急死了。一月来,没有人下得了这崖,宫主他便命人挖起了地道。几百余人日夜兼程地挖,估计很快就可以通到崖底了。”樊素表情依旧是那般淡然,声音娇婉,静美可人。

“樊素,你是不是很久没有沐浴了?怎么身上一阵死人的泥土味儿?”

樊素被冷凝月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连连后退,“太子妃…。你在说些什么啊?女儿家哪有不沐浴的?”

冷凝月步步紧逼,忽然一把拽下了她系在腰间的丝巾。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上面这些闪闪发光的粉是死人骨头上才有的磷粉吧?难不成你去盗墓了?”

“没有的事,太子妃别瞎猜。”樊素左右挣扎着想要取回丝巾。

“到了这个份上,你还不想承认吗?运用坟地里乌黑的泥土和死人的尸首取以腐物,再运用腐毒控制已死之人进行尸变从而攻击他人。我早就怀疑了,偃仙公主的死很是蹊跷,还记得那天的宴会你正好在场。还有,皇陵里的那几个守陵的女子也是被你所害的吧?”

“太子妃为什么这么肯定?若是冤枉了好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樊素啊,你认为你还跟好人扯得上边吗?你是七月七日出生,属性极阴的女子吧?我早在私下问过柳依筱了。她都告诉我了。”

樊素闻言,面色一变,鼻子有些微红。她突然蹲下身小声哭了起来,“对不起,我不想的。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做,他永远也注意不到我。如果没有你和柳依筱,他的心就是我的了。我其实并不想害你,对不起。”

冷凝月一怔,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算了,你还是走吧,我这次就放过你,毕竟你是百绯宫里的人,但是下一次你再敢加害于我,我一定不放过你。”

“谢谢,你真是个大好人…但是…好人也不一定有好的结局哦。”

“你…”

樊素脸上那一星点的泪珠很快不见了踪影,她昂起头来,低笑出声,“你还是老样子,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哪怕你是错的。”

“什么意思?”

“还不懂吗?我本来不想捅破这篓子的,可惜你早一步发觉了。我也不得不说了,冷凝月,我的…。姐姐。”

冷凝月眼眸瞬时睁大,她微退一步,“你是妹妹?”

“嗯,自二十一世纪同归于尽后,我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跟姐姐聊天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冷凝月竭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她扭过头去,心里有些失落。

“还问我为什么?如果不是你把白宁霄从我身边抢走,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吗?死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会不计一切代价毁了你。不过那时没死成,不过不要紧,我就在这个世界让你失去所有吧,冷凝月。”

“宁霄…。他…。”

樊素突然娇笑起来,“罢了,别再提永远也见不到的人了。而且我现在也已经不爱他了,我现在爱的人是…柳如煜,是他将我从海里救起来的。我刚睁开眼睛时,迷糊中说了句‘怎么不开灯。’没想到他居然说我是他母亲家乡的人,还对我一直都很好。比起你来说,可能我更加适合他。至少我很了解他。”

冷凝月咬紧了下唇,“所以呢?重复上辈子你做过的事吗?把柳如煜当成宁霄一样夺走?”

“不错。”

“随便你怎么做好了,不过,我是不会松手的。”

樊素眼里嘲讽更深,“呵,难不成你爱上柳如煜了?真是可笑,你一点都不懂他,他心里的那些痛苦和伤痕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且他之前一直为你着想、为你担心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你早就错过可以爱他的机会了,至少现在有我在。”樊素说罢,看了眼天色,“都那么晚了,我也该走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还操纵了先帝呢,明晚子时,他便会攻击皇陵里剩余的女子,到时皇陵就会变成一片美丽的血海,一个人都不剩下。至于我这么做的原因,你自己再好好琢磨一下吧。”

“你知不知道,因为那些丧尸,柳如煜曾两次受伤,还诱发了体内的寒毒。你现在还有脸再做出这种事情吗?”

“呵,你知道我的性格,只要能达到目的,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樊素嘴角微微上扬,她没有再说些什么,转身悄然走远。

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冷凝月仍站在原地,她的眼里有些木然,这就是她等待的结果吗?明明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小时候她还老是喜欢粘着她,跟在她的身后撒娇。现在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就将冷凝月浑身都给打湿了,她在雨中一步步往山谷里走着,任雨水敲打在她的身上。

等到雨渐渐停了,冷凝月才回到越无双的屋子里。她敲开门,看见越无双和柳依筱正站在桌子旁,桌子上堆放着的是湿了的草药。

“好可惜,今天才晒的,就被淋湿了。”

“没关系。以后天气好的时候再晒吧。”越无双拿着细碎的草药转身,在看到冷凝月的时候,先是大惊,而后脸微微一红。

“冷姑娘…你…。你去哪里了,这么淋得这么湿?快些换件衣裳,小心得了风寒。”

柳依筱看了一眼,大怒,冷凝月的衣服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其透明程度可想而知,简直就跟没穿一个样!她瞥了眼越无双微红的脸,更觉气愤。于是一步上前,拽过冷凝月就往自己房间奔去。

回到房后,柳依筱从衣橱里拉出一件衣裳,直接丢在了冷凝月的脸上,“快给我换上,别以为你这个样子就可以到处勾引男人。丢死人了。”

冷凝月默不作声地换上,半响,“喂,柳依筱,你脸上的毒斑是怎么来的。”

“我干嘛要告诉你!”柳依筱撇嘴,坐在了床上。

“那我换个话题,越无双待你很好吧,他是个很温柔斯文的人呢。”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别提这些废话,我都说过了,在我心里的…。只有哥哥。”柳依筱的指甲嵌进了肉里,她面上怒火乍现。

“你又生气了。我只不过是问问而已。”

“只有你这种人会把这种事情当成玩笑!你知不知道哥哥受了多少苦?如果我不陪在他的身边,我…会很难过的。…。我脸上的毒斑还是小时候在黑窑里的时候中的毒。”

“黑窑?”

柳依筱长长的睫毛轻颤着,有些不情愿地说着“我还记得,哥哥很小的时候就男伴女装和娘亲一起被抓进了黑窑。我…。当时还小,也只不过是黑窑里的一个囚人。是哥哥救了快死的我,还要我做他的妹妹。他对我真的很好,娘亲也很温柔。可是后来,娘亲被那些土匪玷污了,她为了不让哥哥受更大伤害,迫不得已把哥哥的腿筋砍断,将他丢进了妓院…。”

柳依筱眉眼间染上了些湿气,“我很后悔自己帮不了他,但是我却不小心听见那些土匪的谈话,他们说要在哥哥的汤里下药。我不想哥哥死去,所以代他喝下了那毒汤。在我中毒的一个月后,娘亲自刎死了,我还记得那天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手持着剑发疯似的冲进了黑窑里,他斩杀了很多人,最后大哭着抱走了娘亲的尸身。我和哥哥在那时趁乱逃了出去。”

冷凝月知道柳依筱说的那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就是嫣粹。她心中有些黯然。

柳依筱胡乱摸了把脸,扯着声音喊道。“真是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啊。这又不关你的事。冷凝月,你现在也知道哥哥有多辛苦了吧,所以就知难而退吧,你还配不上他。”

“在我眼里,没有配不配的问题。”

“唉,我现在还弄不懂你这蠢女人哪里好了。”柳依筱瞪圆了双眼。

冷凝月自嘲一笑。背过身去。“今天天气不是很好,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出太阳。”

“喂,你…”柳依筱看着冷凝月根本不理她,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打开房门出去了,她气得将被子狠狠扔在了地上。

冷凝月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迷迷糊糊之中竟然倒在床上睡着了。就算听见越无双来叫她,她也没起来,继续熟睡了过去。直到过了很久后,她才恍然转醒。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阳光透着纸窗射了进来,有一种异常温暖明媚的感觉。她走下床,越无双把早餐做好端到了她房间里,还在一旁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今天的天气很好,他和柳依筱便出去采草药了。还写着,如果以后回到城里,她有需要找他帮忙,就到无双药铺去找他。

冷凝月轻笑,吃完了早餐。她推开房门,想呼吸一下早晨清新的空气。但是,当她刚走出房门,听着自己如鼓的心跳声时,眼泪差点落了下来。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白衫紫眸,眼里有满满的温情。

“你醒了?”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其实也不久…只是一夜而已。”

冷凝月骤然想起越无双写的那些话,原来他都知道,这才带走了柳依筱。是…为了她?她鼻子一酸,快步上前,扑到了男子的怀里,紧紧环住了他。

“掉下崖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幸好你来了。”

“小凝月…。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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