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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醒悟,除了郝连宇枫之外,其余人纷纷跪下,无不谦恭。

只余冷凝月心生好奇,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郝连宇枫微微低头,对着走来的穿着淡黄色衣衫的男子说道,“父皇。”

“丑姑,你上去问问,发生什么事了?”这太上皇年约五十,皮肤发黄,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病态,走路还需婢女搀扶,看他身形消瘦,又听闻他住在寺庙里,应是长期吃素之人。

他鼻方口正,嘴唇微抿,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那眼里隐隐透着威望,足以看出年轻时的不可一世和俊逸非凡,眉间的一粒黑痣给他平添了一分的雅气。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脸上有数道疤痕,丑陋至极的婢女,名字就叫做丑姑。

丑姑走到侍卫身前,两人私语了一会儿。她回到太上皇身边,小声说着,“太后娘娘要斩皓德公主呢。”

“什么!为何无人前来通报我?”

“她犯了错,就应该受罚,再说这等小事怎需要您费心…”萧月明故作虚弱,嘴唇发紫,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句,太上皇一听,顿时怒不可遏。

“谁敢斩我的月儿!没有我的命令,谁敢动她一下!”太上皇吼着,萧月明一颤,好似又看到了多年前那驰骋沙场,威风凛凛的一代圣君,那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存在着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父皇,母后中了毒,您不先去看看?母后年事已高,此番却中了毒,对身体伤害颇大。”郝连宇枫在一旁尴尬出声。

“她还没死!”却不料,太上皇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还当着一干人的面四处找寻起冷凝月来,“月儿,你在哪里?快过来我这边。我会保护好你的。”说着,太上皇伸手在四周摸索着,眼里没有丝毫焦距。

冷凝月一惊,太上皇竟然是个瞎子?她刚刚竟毫无发觉,也从来没听说过。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上皇,这儿呢,公主在这儿。”丑姑小心翼翼地牵着太上皇走到了冷凝月的身侧,将他的手缓缓覆在了她的手上。

萧月明见此状,恨得咬破了唇。

廖冬雪松了一口气,乘此机会急忙上前去帮萧月明解毒,幸好她所中之毒不似鹤顶红,砒霜等要人命的毒药。

“月儿…月儿….”

冷凝月嘴角牵动了一下,看见丑姑略带恳请的眼神,不由得轻声说了句,“父皇。”

“好好。”他好似得了珍宝的孩子那般开心,刚才的威望也不知到哪儿去了。他拉着她便往外头走,“月儿,我带你去你娘最喜欢的擒归楼歇歇。”他眼睛不好使,刚走几部便差点绊倒在地,惹得众人又是一阵慌乱。

“上皇,您等会。皓德公主欲害妾身,您如此轻易就放她走,遗留祸端。此事如何说?如果放了她,皇家的威望荡然无存啊。”

太上皇一怔,“混账!梦儿是怎样高洁善良的女子,她的女儿又怎会使些下流的手段。只怕是你自己不小心中了些毒,又污蔑月儿。”

想罢普天之下敢骂花似国太后萧月明‘混账’的人就只有眼前这位太上皇了,冷凝月偷笑一声,却又突然撞见柳如煜关切的目光,心一点一点下沉,嘴角抽动了一下,了无笑意。

“上皇,您如今还要这般说妾身吗?为了韶华,您当初是如何对待妾身的?甚至对韶华迫害怀着龙种的婉妃离宫一事都不闻不问。”萧月明一字一句的说着。“红颜祸水。她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苗子,妾身是怕她危害花似国江山,才要斩她。”

“太后娘娘,您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了。你不是因为我下毒害你,才要斩我的么?这会怎么又扯到了花似国?”冷凝月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月明一眼,“莫不是你像父皇说的那般,早看我不顺眼,才服下毒药,想要加害于我?”

“你….”萧月明怎么也想不到竟被冷凝月反咬一口,她心中郁结,脸色发青,一下子气晕了过去。

太上皇叹了一口气,一手扶着丑姑,一手挽着冷凝月,“其余人都留下来照看太后吧。不用跪了。”他转身。走出了大殿。

“我怎么也想不到,她当初是那么活泼明媚,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父皇,您说的可是太后娘娘?”冷凝月听见太上皇的声音,缓缓回道。“您是因为她的改变,心中难受,才会对她这般冷酷?”

太上皇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喃喃说着,“都….三十年了啊。”

“父皇,您的态度倒是让月儿不明白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在您的心里,可有唯一的妻子?是如今的太后,还是韶华公主,抑或是方才提到的出走的婉妃?”

太上皇看着暖暖照射在身上的阳光,一怔,站在他身旁的丑姑也是一愣。

“妻子?”

冷凝月点头,“您在少年时与太后娘娘结成百年之好。在中年时遇到了我娘和婉妃。想罢谁对您最重要,您心里应该知道。但是伊人已逝,还残留多余的念想,不过是害了自己。”

丑姑看着她,眼里淡淡伤感流过,欲言又止。

太上皇一笑,“你这孩子,嘴巴倒还挺像你娘的。性格也像。我还记得你娘成为我的妃子的第一天就说,她嫁给我有三个要求:第一她绝不不作妾,第二,不准我到她的寝宫,第三,就算我到了她的寝宫,也要站在她三米之外。我当时就想这么有这么奇怪的女子,不知不觉就被她吸引了。她性格冷淡,又冰雪聪明,让我牵挂了十七年。”

漫步中,冷凝月静静听着。太上皇脸上只剩怀念之情。只是不知他是在怀念那刻骨铭心的感情还是记忆中已渐渐模糊的倩影。

“上皇,擒归楼到了。”丑姑突然说道。打断了太上皇的沉思。

冷凝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阁楼,擒归楼不大,也不精致,在皇宫里,这样的楼房多了去。而且地段也不好,在皇宫的一脚,倒是离楚静雨的寝宫挺近的。这擒归楼让人一靠近,心里顿生一种阴僻的感觉。

朴素至极。

丑姑上前去将门给打开了。小心翼翼地扶着太上皇走了进去。

“您有多久没来了?虽然您这两年都待在寺里。但是奴婢每天都有进去打扫,奴婢知道您回来便会想进去看看的。”

“丑姑,你有心了。”太上皇牵着冷凝月的手踏上了擒归楼的青砖。

里头的景致却是让人眼前一亮,奇特的东西摆放别有一番风趣,古琴,琵琶,屏风,茶具,以及堆放在桌子上的书籍,或堆或倚,横放、悬挂,各有千秋。

古色古香。

“你娘以前每天都要在这房里捣鼓上好一会儿,又是弹琴,又是作画。还不让人打扰,我才会选了这一处。安静。擒归是她取的名字….”

“擒归?擒之意为抓住或寻找。那擒归的意思岂不是寻找归途?”

太上皇浑身一个猛颤。

他突然想起,十七年前,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交给他的最后一个物件,便是那条手帕,他看见那些绝情的字眼,心中一痛,将手帕胡乱给撕碎了,正要烧掉时,却看见帕子的布料里另藏有一个纸片。他终是不忍心,将那纸片拿出来一看….

雅雉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但,这是最后一次了。有些事我还是得跟你说。其实我一直都是悔着的。我在想,若当初被深爱着的哥哥送出时便自尽,那该多好,可以不再遇见你,该有多好。现在哪怕是失了这颗心,我也是悔着的。你恨我最后还是跟着哥哥离去,但我根本就没有选择。哪怕肝肠寸断,我也要走。我很怕,若是掀起战火,我真的成为那祸害君王的红颜祸水,你一生的荣耀皆因我而毁于一旦。如果以后,当我不再是北冥国的公主,我们还能相见,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

梦之….是你食言了,还是我最终错过了你?

擒归…寻找归途…原来你在我的身边,一直都没有归途,我竟然不知…最后甚至不惜自毁双眼来忘掉你。

太上皇想罢,摸索着,慢慢走至古琴旁,轻拨琴弦,随即发出叮的一声,那根琴弦竟断裂了。他被断裂的琴弦弹到了手指,十指连心,一种疼痛钻心而来,他一怔,“也对,都那么多年没有弹过了,当初又被我发怒摔了一次。虽然这外表还好好的,只怕里头已经坏掉了吧。”

“上皇。”丑姑拿出帕子轻轻擦拭了太上皇眼角的泪。“您坐下,歇息会吧。”

“父皇。”冷凝月也扶过他,想拉着他坐下。却被他轻轻挥开了。

“我不累。这样站着也挺好。”

“父皇….您的眼睛…”冷凝月看他虽然看不见,但对这房子里的东西摆放十分熟悉。丝毫不会被杂物所绊倒,心下一松。

“我的眼睛?说来也好笑。当初我以为你娘亲真是那般绝情的人,一怒之下,焚火烧了她住的寝宫,砸了她最爱的琴。还自以为识人不清,让自己成为天下人的笑料。于是自毁了双眼。”

冷凝月感到有些惋惜,若那两人再多沟通一下,也不至于会弄成今天这个地步。

“月儿,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可惜我这眼睛也看不到了,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冷凝月轻声笑了笑,“如果您看到了,只怕是要失望了,我可没有娘亲那么美。”

太上皇也笑道,“我第一次对她心动,是她穿着牢服,披头散发,满脸污垢,帮我抓偷玉玺的小贼的时候。一点都不美。可是我就是忘不了。外貌于我,一点都不重要,哪怕她是一个丑陋的老婆子,只要她出现在我身边,我还会爱她。”

他说完,扶上丑姑的肩膀,又拍了下冷凝月的手,“说到这儿,我才感觉有些累了,现在老了,身体差了许多,就先回去了。在擒归楼的后院有房间,等会你自己去看看。你和宇枫的成亲的日子在往后的宴席中,我自会宣布。”

“好。”太上皇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冷凝月舒了一口气,将门关上。转身。

“柳宫主,你的轻功见长啊。”

“呵呵,如今还有什么房梁难得到本宫主?”柳如煜从房梁上探出头来。

“给我出去。”

“生气了?”柳如煜翻身跃下,一把搂住冷凝月,“怎么了?心情不好,要我给你讲笑话么?”

“你认为我会因为你而生气?别抬高了自己。”

冷凝月突然笑了几声,没有推开他。反而冷声问道,“…樊素是你什么人?”

柳如煜一愣,不知她为何突然扯到了樊素,答道,“没什么,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她只是我娘的故人。”

“你骗我。”

柳如煜抬起头,看见冷凝月的一双寒眸,嘴角一弯,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今天是怎么了?在沙漠里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挥开他的手,“樊素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柳如煜眉头微微皱起。

“不可以问吗?”

“没什么…她没跟我说什么。”柳如煜转过头去。

冷凝月捏紧拳,冷笑。“不想说就出去。如果你想在这儿待,我就去求太上皇让我住到别处。”

“别闹了。”他想抚上冷凝月的脸庞,却被她用力一推,退后了三步。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你就这般厌我?连独处一室都不愿意?”

冷凝月别过头去,“厌?我不厌你。对一个陌生人,还需要厌么?”柳如煜本听到冷凝月说不厌他时,表情一喜,但过后,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你表面说得好听,何曾把我放在心上?你若是真的在意我,为何还要对我隐瞒?”

“凝月!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柳如煜眼里有一种乞求般的色彩。不知为何,冷凝月看见后心神一晃,泪竟然差点留下,她强忍着低下头。“真心?你的真心算什么?我从来都不在乎。”

四周突然一阵沉默。

“凝月,别玩了。不要吵了,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道歉。”冷凝月不敢看他的眼睛,柳如煜有些怕了,他仿佛又看见那决绝离去的背影,只余他待在原地。不寂寞,但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困在心头,更是煎熬。

那一年,韶华公主和亲的那一年,他坐在母亲腿上,看着韶华公主的车轿子远去。

“母妃,我不舍得韶华姑姑。”

“母妃也不舍得。但是皇命不可违,你韶华姑姑也是无奈的。有时母妃还想过,到深山里搭一间小木屋,然后一个清润如玉的男子愿意为了母妃上山垦地,种满山的桃树。醉倒在桃花之中,多美。”

“那我呢?”

“当然会带上你的。母妃永远也不会抛下你。”

那句誓言犹在耳畔,可是…后来,他扯着母妃的衣摆,用尽力气地恳求,哭着跪倒在地上,也换不回她的一个怀抱。

寻仇,却也再寻不到当初的那份心情。那种如火焰般的恨。

如果没有遇到她,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凝月,你还记得你十岁那年,我们曾见过面的么?”柳如煜回过神来,温润一笑。

“我不记得,你认为把我当猴耍很好玩吗?”冷凝月沉下脸。没有理会柳如煜的问话。她一顿,紧接着说道,“我现在也后悔当初接近你了,如果没有你,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你娘和黑窑的恩怨为何牵扯到我?说到底,还不是你娘自己种下的恶果,她…活该。你还利用我找寻紫玉,也不过是自己想当皇帝罢了。三皇子,你又何必把我扯进来?你们皇家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冷凝月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心里难受的很。竟口无遮拦地说了起来,明明心里并无这样的想法。

柳如煜低头,脸上有一种淡淡的哀伤,看了眼窗外。突然抬起手,一巴掌重重打在了冷凝月的脸上。

“我以为…至少还有你可以懂我。原来你也不懂,是我错了。”他说完,转身。

冷凝月渐渐抚上发红的脸颊,他打得不轻,若是寻常没有武功底子的女子只怕会被他打得跌倒在地,头撞上身后的书台,香消玉殒。

他是想要她的命么?

她浑身有些颤抖。

“我在郝连宇枫的房梁上发现一个暗格。里头可能有些什么。”

冷凝月举起书台边上的瓷器,就往他头上砸去,“这与我再没有关系。”

柳如煜没有躲开。哐当一声,瓷器碎了一地,他头上一点鲜红流下。

他没有再说什么,走了出去。

第二日

萧月明和郝连宇枫没有找冷凝月的麻烦。好像所有人都在一夜间忽视了她的存在那般,四周冷冷清清的。倒是烟玉、绿妍和越倾城在第二天一早便来到了擒归楼。

“这什么鬼地方。那么小,住的下这么多的人么?这古琴都断弦了,看来就连皇宫里的琴都比不上我的凤凰琴。”

“说够了吗?”冷凝月手捧一个茶杯,坐在桌子旁看着他们。“如果嫌这里小,就出去。”

“小姐…”烟玉瞪了一眼女装的越倾城。满脸不悦。

越倾城急忙退后一步,从后头抱住烟玉。

“有烟玉在,哪儿都是我的家。”

“你…讨厌。快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越倾城闻言,搂得更紧了。

“要打情骂俏的,也给我出去。”冷凝月哐当一声放下茶杯。她昨日那般对待越倾城,但他现在却像个地痞流氓,在她面前嬉笑,当真是没心没肺。

“小姐,你是不是和柳宫主吵架了?”烟玉小心翼翼地说着,大大的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生怕冷凝月不高兴,“是柳宫主接我们进宫的。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好。”

“烟玉,小姐也累了,别问那么多。你先将这个包裹放到后院的房间里去。”绿妍说着,将一个粗布包裹塞到了烟玉的手里。

“好。”烟玉担忧地看了眼冷凝月,点了点头,从桌子旁的走道绕到了后院。

“绿妍,你昨天去哪了?”冷凝月看见烟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眼前,才问道。

“奴婢去花似国四周看了看。发现了一个问题,花似国虽然繁华,但那只是表面的。背地里还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奴婢昨日亲眼看见皇都的衙门草菅人命,胡乱升堂。甚至将受害者父母乱棍打死。更奇怪的是,四周围观的群众脸上表情似乎是理所当然。并未因此触动。”

“现在的花似帝也不是昏君,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仅如此,更有甚者,因一言不合而出手伤人。除了一些年老者品行尚好,剩下的青壮年却是品德败坏,由着性子放纵自己。皇都都且如此,其余的地方更为过。”绿妍缓缓说道,“奴婢怀疑花似国已从中心开始腐败了。不日定会比北冥国还要衰弱。”

冷凝月站起身,看向窗外。心中有了一丝想法。

“百姓愚钝定是有人误导。官场黑暗也是有人妄想一手遮天。”越倾城双手环胸,浅笑。

“你的意思是有朝廷上有人故意要将花似国给….”

越倾城耸了耸肩,打断了冷凝月的话,“要想蒙蔽皇帝,这还不简单?花似帝可是孝子,对太后几乎是言听计从。而且如今的这位太后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花似国先帝的结发妻子,江宸国的弃公主。”

“有这等事?为何史书上未写?”

“这可是一大丑事,怎么会写进史书?她是江宸国先帝的妹妹,因在宫中施行巫蛊才会被江宸国驱赶,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花似国,不过,她也算幸运,竟被丞相相中,收为义女。还当上花似国皇后。”

冷凝月不觉上前一步。扶上窗栏。

最后,她轻轻转身,说道,“萧月明不可能是江宸国的探子。以她之品性,若与江宸国有交流,必会被先帝发现,而如今事情都过了三十年。”

“这种事情,以后自会知道。反正能够当上皇帝的,没有哪个是没有野心的。说不定萧月明当久了太后,也想弄个皇帝宝座来玩玩呢。但是,这江宸国探子已经有人在当了哦。”越倾城笑着,故作娇媚,但也装得有模有样的,比一般女子还要妩媚动人。

“楚静雨,太后萧月明的侄女。她可是江宸国派来花似国的探子。”

“你是如何知道的?”冷凝月神色一冽,那个温柔的女子会是探子?她怎么也不肯相信,但是楚静雨身为一国公主,为何会遭到这般待遇也着实猜不透。

“太后身边的丫头…好像是那个叫什么…小菊的说的。今天进宫时,我看见她神色鬼祟地左看右看,便冲她使了媚术,她什么都说了出来。”

冷凝月垂下眼眸,“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不要再谈论了。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敢这么说,死一百次都不够。”

绿妍和越倾城相视一笑,各自收拾东西去了。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在花似国宫中好吃好喝,日子也挺惬意的。冷凝月待在擒归楼,一连几天都无所事事。

倒是丑姑每天都来看她,说太上皇病了。恐怕要她顶着皓德公主的称呼再多呆几天了。冷凝月无所谓,照样吃好睡好,从未出门,她在看百里梦之留下来的书籍,那些书好几本她连名字读起来都拗口。更别提看下去了。其中还混杂着史书、兵法、人物典籍。她不禁佩服起百里梦之的博学。

但是…冷凝月一怔,将书合上,那个人这几日都没来…果然是生气了么。她现在看书都会忍不住盯着房梁发呆。

该死,冷凝月突然捂着头,她怎么可以还想着他。他打了她一巴掌,还处处对她隐瞒。如果现在再看到他,也许她真要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当他是陌生人就好了,陌生人…就和卖豆腐的小哥,酒馆的小二还有那买花的老大爷一个样…

“烟玉,张嘴,我喂你。”一道声音响起,只见越倾城端着一旁糕点,从后院冲出来,满屋子追着烟玉跑。

“够了。我不吃。”烟玉被他这一吓,倒也真的乱跑。

“很甜。很好吃的。来嘛,你吃的话,我亲你一下。”

“不要。”烟玉闻言,立马拒绝。“

越倾城一阵苦闷,而后又笑道,“如果你不吃的话,我亲你两下。怎么样,吃还是不吃?”

烟玉垂下头,缓缓走上前,无奈地拿起一块糕点就放进了嘴里,她不是很喜甜,这一尝,立马皱起了眉头。

越倾城看见她可爱的模样,心中一动,忽然上前,一个吻落在了她的眉头上。

烟玉心中就像小鹿乱跳,紧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满脸绯红。

“烟玉…你知不知道,我….”

“如果要在这里说情话,马上给我出去。”冷凝月啪地一声将书摔在了桌上。

“就算那姓柳的不来找你,你也不用发这么大火吧?”

越倾城一脸戏谑。

冷凝月眸子渐渐收紧,神色认真起来,“越倾城,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在开玩笑,但如果你真的要娶烟玉,必须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马上离开越无双。从此不再和他来往。”

越倾城一愣,无言以对。他突然转身走进了后院。

“小姐…”烟玉看着越倾城离去的背影,有些焦急。

冷凝月扶了扶额头,沉声道,“烟玉,你还记不记得,去皇陵之前,我曾跟你说过,莫要嫁给皇家的男子。但越倾城却是北冥国的五皇子。他为人喜怒无常,并非你的良人。”

烟玉一惊,小脸逐渐低下,双手不断搅动着衣摆,“我知道了,我以后会离他远远的。”

冷凝月听到烟玉的保证,嘴角微微弯起,她闻到糕点香甜的气味,这才感到肚子有些饿了。是桃花糕的香气…不….不对…她一想起桃花糕,便坐立难安。

她突然站起来,将一盘糕点全部倒在了后院种植鲜花的泥土里。

“烟玉,你一个女孩子家,以后不要再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冷凝月说完,冷冷扫视了一眼,走进了后院的房间里。

烟玉小声低估,“我知道了。”

一月后

花似国皇宫北苑

“宫主,您好不容易才回趟白绯宫。怎么才待了三日就回来了?”

柳如煜站在窗台边,望着天空中一轮弯月,“我总感觉会出什么事情。心里乱得很。”

“莫不是因为少宫主失踪的事情?”

“魅已经回了信,都已经十日了,仍未有依筱的消息。她是在北冥国西海边失踪的。魅的武功极好,我才派他在暗中保护依筱,但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樊素抬眸看了眼月亮,一笑,今日是弯月呢,总是比圆月要美上几分。不知道人是不是也像弯月那般呢,缺了一半。

她面色忽而一变,略带关心地说道,“我记得宫主以前是让魅保护凝月姐姐的,这会子又派他走了。而宫主你匆匆赶回来,就是想待在凝月姐姐的近处,好保护她吧?只可惜,宫主的这一番苦心,竟被人误了。”

柳如煜沉默半响,丝毫不在意樊素的话,他又转了话题说道,“最怕依筱是跌入了西海,一旦跌入西海,怎还有生还的可能?早知就不该由着依筱的性子让她待在越无双身边。我早该知道越无双不是什么好东西。”

“宫主…”樊素一笑,“此话莫提了吧,我相信少宫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眼下倒是有一件急事。今晚花似帝摆宴,看时辰,这会子已经很晚了,我们也得赶过去赴宴,让樊素来帮你换身衣裳吧。”

“不必了。我觉得这件衣裳就很好了。”柳如煜推开她的手,继续抬头望着明月,“让我再看会月亮。”

月亮…月亮….冷凝月!!!樊素只觉心中一阵闷气,一怒之下竟撕碎了自己身上的衣衫。

柳如煜余光一瞥,讶然,转过头去,“你这是干什么?”

“宫主…樊素心中一直以来就只有你一个人,你也是知道的。”

“把衣服穿好。”柳如煜不为所动。

“在今晚要了樊素吧。这宴席不去也罢,就让樊素服侍您。”

“不用我说第三次,把衣服穿好。”

樊素眼里豆滴的泪珠落下,她突然从后面紧抱住了柳如煜,“宫主…樊素为何不行?哪怕是做妾,只要在你的身边,我都是快乐的。”

柳如煜低头看着环在他腰上的洁白的小手,竟有片刻的晃神。

“是不是因为凝月姐姐?我知道自己怎么也比不上她。她那么美,那么好。我却像一个小丑。宫主能如此厚待樊素,只不过是因为樊素说自己是凝月姐姐失散多年的亲妹妹罢了。如果没有凝月姐姐,就连这点温度也是奢望。”

柳如煜突然双手成拳,捶上一旁的柱子。声音有些沙哑,“别再提她。”

“她不信您,自有人会信的,宫主又何必暗自神伤?”

樊素看见柳如煜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突然松了双手,右手颤抖着拉扯着他的袖子,“宫主这几日离开了凝月姐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连笑容都没有了。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凝月姐姐,就去找她好了。”

她表情楚楚可怜,眼中含着朦胧的泪水。

柳如煜闻言,终于转头看向她。

樊素的手抚上了柳如煜的脸,指缝间传来丝丝香气,一阵轻烟弥漫。她微微踮脚,颤抖着吻上了柳如煜的唇。缠绵绯缎。

柳如煜浑身一震,眼里神情越发看不清楚。他只感觉头部传来一阵晕眩,突然抱紧了樊素的腰,点点滴滴细碎的吻便落了下来。那是一种略带急切地回吻,好似倾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所以的感情在那一刻如鲜花一般的绽放,染上了几分醉意。

轻纱慢落,嫩黄的帘襟轻抚过柳如煜的脸颊,在他的眼里映出另一张女子的脸。

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

而此时,在擒归楼

“小姐,已经是戌时了,再不去赴宴,恐怕要落人话柄。”

冷凝月坐在圆椅上,怔怔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三千青丝随意地披在身上,头上仅挽着一枚碧玉簪,脸上不点脂粉,咋一看,平凡得很,容颜最多只算清秀,早已无了当初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绿妍,这样会不会太素了。”

“小姐,奴婢早说要帮您打扮,您又不肯。”

冷凝月站起身,星眸一抬,“算了。反正今晚的主角也不是我。只是那位太上皇。你知道的,我从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如何。”她一顿,突然压低了声音问绿妍,“那个婢女呢?”

“小菊?奴婢怕背后有人查出奴婢是白嬷嬷的人,所以便叫烟玉前去叫她了。”

“我们出门吧。”

“不等他们?”绿妍有些乍然。她不知道冷凝月是如何想问题的,日渐黄昏的时候拿着一张花似国皇宫的简图看了许久,突然说要见小菊。让烟玉去叫了,此时又说不等她了。

冷凝月点点头,上前走了数步,将房门推开。一阵冷风迎面刮来。“这花似国不比北冥国,我们一切都得靠自己,别人的心思怎么也琢磨不透,还有那太上皇说是病了,一连一月都未有召见我,只怕是担心看见我会触景伤情,便远离了我。”

她踏出房门,绿妍紧随其后。

冷凝月吱呀一声将房门关上。转身,走上铺着鹅卵石的小道,抬头望了一眼弯月,“太奇怪了。这么安静。真不想是要举行晚宴的气氛。不愧是偏远的擒归楼。一点人气都没有。”

“小姐,这里倒是离贵妃娘娘的寝宫比较近呢,您说,太上皇这样安排是不是别有心意?”

“依我看,别有心意的是太后才对。她早该知道太上皇对我娘的情深,必会把我安置在擒归楼。所以才劝皇帝将楚贵妃的寝宫搬来这里。”

萧月明可真是别有心意,想罢就连楚静雨也被她当作是一颗棋子。亏她还是楚静雨的姑姑,其中看不出有一丝的亲情所在,当真是人情冷薄。

眼前突然走过一道倩影,冷凝月惊得停住了脚步,她走的这条小道偏僻,路边有树木丛生,外头的人看不见她们,但她们透过树杈倒是看得清外头的景致。

只见楚静雨脸上挂着一抹浅笑,淡淡地走了过去,脚下犹如踩着浮云梯,万分轻柔。但是,她身上捆绑着的锁链却硬生生破坏了这一份美感。那一条条锁链就好像绳子一般,缠绕在她瘦弱的身躯上。她的锁骨上画着一只美艳至极的凤凰,但细细一看便知道,那处原本是一道深深的疤痕。只不过涂了点色彩遮盖住了而已。

七八个婢女太监跟在楚静雨的四周。领头的是那日带她进入慈寿殿的小环。

全是太后的人。

待人走远后,冷凝月才发声,“她也是去赴宴的吧。太后是怕她跑了才将她捆起来的。看来楚静雨是江宸国探子的消息倒有几分是真的。”

“小姐,小心。”绿妍大喊。

突然而来的力道将冷凝月往前一推,撞上了身前的大树,冷凝月捂着撞的生疼的膝盖,匆匆回头。

触目是一片鲜红。

绿妍单膝跪倒在地上,她的肩头插着一支箭,鲜血浸湿了衣裳。

“小姐,快跑。有人要杀你….”绿妍口吐鲜血,断断续续地说出几句话。“只…怕事情不简单…不要管奴婢了…快跑….”

冷凝月一咬牙,她一开始对绿妍本就存有疑心,如果再狠心一点,此刻抛下她跑了也不是难事。但她…并不想这么做。

她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突然闪过一点银光,她急忙飞跃上前,落地时,膝盖不免又是一阵剧痛。她挡在绿妍身前,一挥匕首,打飞了煞气逼人的第二支箭。

冷凝月蹲下身,“绿妍,还可以走吗?我扶你起来。只要走到亮光的地方就有护卫了。”

绿妍有些微喘,她唇色发白,失血过多。“如果她在这里敢出手….护卫怕是已经调走了…小姐….身后….”

冷凝月一怒,反手一劈,将身后袭来的箭给劈成了两半。

“身手不错嘛。”一道女声响起,紧接着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从后头的假山里走了出来,“我还以为三支箭就可以搞定了,看来是我低估了你。”

“你是沙漠里的…”冷凝月眸子一紧。

“不错,我叫如汐,你也可以叫我阿姐。看你身边的婢子…好像快要死了。她脸色铁青,双眼无神。真是可怜了,她只不过才双十年华,跟错了主子,也难怪会死了。”

冷凝月闻言,微微侧头。只见绿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力气本就大,此时受了重伤也能支撑着。她突然将手覆在了箭头上,猛力一拔。顿时血淋淋一片。鲜血就好像瀑布那般喷出。

“绿妍。”冷凝月接住了她的身体。

绿妍的气息极其微弱,已至奄奄一息。

“你根本不需要这样做。她说的话你何必放在心上?”

“小姐….您始终不相信绿妍….哪怕现在…绿妍愿意为了您去死…您也是不信的。”她说完,一口鲜血喷出。昏死了过去。

冷凝月眼里深红的色彩越发明显,她的心好像被一把巨剑贯穿了。绿妍的话深深刻在她脑海中,她…确实未相信过绿妍…应该说不止绿妍,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每一个人她都当成人生的过客,未曾相信过某人。这样的她,又怎能奢求别人对她完全袒露心扉?如果最开始就对背叛她的人好一点,今天也许就不会招惹那么多杀生之祸了。说道底…还是她的错么?冷凝月碎念了几句。心头越发难受。

她后退了一步,赶忙点了绿妍身上的几处穴,勉强止住了鲜血,但是时间拖久了,绿妍是必死无疑。她点了一点绿妍的鲜血在指尖,放在鼻子下问了问。

如汐没有出手,一直在一旁看戏,此时被冷凝月的举动逗笑了,“怎么?你还怀疑我在箭上涂毒么?放心吧,没有。毒在这里呢。”

如汐从随身携带的绣花荷包里拿出了一个针管,那针管里充满着黑色的液体,不时还青烟翻滚,腐臭味浓重。

“这可是新鲜的腐毒。我弄这一点来,可是花了一天的时间,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辛苦。好好享用来回报我吧。”

“果然….你和樊素也是一伙的。她叫你来杀我?”

如汐走近一步,“她是我的主人。不过我想杀你完全是因为私怨。她不知情,她知道后,必会对我处罚,可是只要一想到能杀了你。我就很高兴,一命换一命也值了。”

冷凝月将匕首放至胸前,这个距离,她还是有胜利的把握的。如果要硬着来,她也不是第一次感染腐毒了,如果那个人在…一定会很紧张地帮她解毒。那个人….她愣神片刻,如汐就举起针管向她扎了过来。

冷凝月正想侧身躲过,但她忘了这附近树多,怎么躲闪得了,她猛地一下又撞到了树上。

眼看针管步步逼近…冷凝月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就在眼前,她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如果那人在的话…她握紧了匕首,好像贴在自己心口。

“小姐…小姐,我总算找到你了…”冷凝月猛然抬头,烟玉此刻和着月光站在三米之外,正对着她笑。在烟玉的身后是越倾城。并没有小菊。

看来烟玉还没有看见如汐。

“越倾城,快带她走。”冷凝月扶着树干,大声喊道。

烟玉的声音吸引了如汐的注意力。她缓缓回头,看见了惊慌失措的烟玉。

“你是谁…”

话还未落,如汐便转身,向烟玉冲去。

冷凝月脑袋顿时一乱,此前怀疑她是月湘的念头瞬间崩塌,她若真是月湘….必定对烟玉下不了手,可是这般超乎于女子的决绝,却让人惊讶,她究竟是何出身…

“站住。”越倾城冷冷出声。如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真的停了下来,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无法动弹,“凤凰琴弦?”

“你再上前一步,我要你碎尸万段。”

如汐一听,不仅不怕,反而轻笑了一声,“你在我身边布满了弦丝,我竟然毫无察觉。果真是一流的魅术。你就是越倾城吧?你这般厉害的魅术却用在这种事情上,不觉得浪费了吗?你若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也总比穿女装陪这些女子玩游戏的好。我还可以给你很多的好处。”

越倾城缓缓走上来,低头看着烟玉,“没事吧?”

烟玉摇摇头,眼里有明显的疏离,“我没事。别管我了,去看看小姐。”

“越倾城,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现在你哥哥数十年的心血就握在你的手中,你若是拒绝了我,他可就会一败涂地。”

如汐满意地看到了所有人脸上各异表情。好似握着一个筹码来谈价钱那般的高傲,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太子的侧妃颜玥婳被我家大人连夜给抓走了。”

怪不得百里漠寒那天这般失态,冷凝月站直了身体,她口中的大人可是樊素?

樊素…樊素,还真是心计深如海,以前那个天真的叫着姐姐的女孩,一直都是一个幌子,她还是太嫩了。

“太子早已找遍了整个北冥国,自是心急如焚,早已无心江山。”

冷凝月眸里寒光闪烁,明白了如汐话中的意思,急忙说道,“越倾城,别听她说的话,现在马上杀了她,以绝后患。”她背缓缓靠着树,也不敢上前一步,生怕被锋利的琴弦割破皮肤。

“怎么?你是怕他听完我说的后会倒戈,杀了你们么?”如汐浅笑,看着越倾城并无理会冷凝月,心中欢喜,“大人一月前就放话说颜玥婳被困在某商人手里。太子竟真的傻到过去寻人,这才中了大人的圈套。被腐毒所侵染。但是他中的腐毒并不是立马致命,而是半年之后才会毒发。大人要他答应两件事情来换颜玥婳,太子答应了。”

越倾城眉毛一挑。

“大人给的其中一个条件便是要他出兵造反。挟持病重的北冥帝。”

“越倾城,快杀了她。”冷凝月眉头深皱,觉得再不杀她,就会让她踩到空子,到时恐后悔莫及。

“继续说。”越倾城还是没有理会冷凝月,反而看向如汐,轻声道。

“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在太子答应后。大人却又将颜玥婳转送给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的哥哥。越无双还以为自己捡到可以威胁太子的宝物了。却不知颜玥婳在他的手上并不是护身符,而是一把随时夺命的利剑。你若是帮我除去这些人,我便劝说大人助你哥哥夺得北冥国。如何?这可是一桩极其划算的买卖。”

越倾城嘴唇动了动,他透过如汐看了眼冷凝月,后者面容发白,但神色依旧是坦然的,好像不管他答应与否,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如今就算你不答应,也由不得你了。”如汐突然飞起,再度扑向烟玉。越倾城大惊,他的凤凰琴弦可是从未有人避开过。却被如汐轻易闯破。

但细细一看,那些本来紧密排列的琴弦竟每一条都被人移了方向。该死,那如汐说这番话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她私底下却在偷偷动用指法将琴弦给移开了。

来不及多想,眼看那针孔就要扎上烟玉。烟玉体弱,如此多的腐毒,她如何忍受得了?越倾城武功不佳,只得拉动琴弦干扰如汐,自己则在矮身一蹲,从下便穿过琴弦。在地面上快速旋转了一周,好不容易才越到了烟玉身边。将她揽进怀里。

“越倾城,我求你,快走,别管我了。快走啊…”

“烟玉,我知道冷凝月跟你说了什么。但下次不准躲我了。”他说完,拿手作挡,针孔扎进了他的手掌上,黑色的液体飞快渗入。整个手掌在下一秒肿胀起来,黑紫一片。

烟玉吓得呆住了。拖着越倾城的身体跌在了地上。她眼中带着泪,幽幽看着冷凝月。

冷凝月心中又是一痛。

“何人在此喧哗?太后娘娘驾到。”

如汐听到这一声尖喊,四处张望,冷哼一声,“冷凝月,这次你命大。这次就放过你。但你别忘了,这只是开始。如果忍受不了,还是自尽吧。”她说完,乘着冷风,飞跃离去。

冷凝月暗想,如今这番景象,即使太后前来赶走了如汐,但她还是免不了一死。

过了许久,未听见太后嚣张跋扈的声音,只看见一双菊花靴子出现在眼前,她愕然抬头,只有廖冬雪站在她眼前。

“发生什么事了?”

“太后呢…”

廖冬雪吐了吐舌头,“我骗她的。你的膝盖怎么了?弯不了了?我来看看。”他说着便要掀开冷凝月的裙子。

冷凝月握住了他的手。“我没什么事,谢谢你为我解围。”

“可惜我不会武功,不然还可以帮到你呢。幸好我今日以研究医学为理由推脱了这次的宴席,不然还遇不上你。”

冷凝月轻轻一笑,也不点破他话中的疑点,这里是极偏的地方,他若是无事怎会跑来这里?

“廖太医,百绯宫一行人住在何处?”

“皇宫北苑吧。”

“我知道了。我现在有事要过去一趟。这三人就交给你了。务必要救活她们,务必!”冷凝月松开手,捡起地上的匕首,一瘸一拐地向树外走去。

廖冬雪一叹,“我尽力就是了。”他看着冷凝月渐行渐远的身影,又小声低估着,“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走了三刻钟,冷凝月在宛如迷宫的花似国皇宫里差点迷了路,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着天相,时间已差不多近九时。

直到走到一处院里长满红色花朵的寝宫,她停了下来。

这是红苕花?

冷凝月弯下腰,轻轻抚上花瓣,好久不曾见到这种花了,在花似国里还看得见这般普通的花,真属不易,她不禁有些怀念起北冥国来。虽然在那里过得也不好,但此番对比,还是在北冥国时安稳一些。

“我刚刚路过柳宫主的房间,里面传来怪声呢。”

“柳宫主近来心情不大好,还是不要去管了。”

冷凝月听见不远处的两婢女的谈话声,松了一口气,看来她找对了地方。

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在今晚跟他说清楚。

她直接走上前去,询问柳如煜的住处,那两婢女虽是疑惑,但并未阻拦,给她指了个地方。

冷凝月不顾膝盖传来的剧痛,快步走到婢女所说的房门前。却发现房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她往里推,门却纹丝不动。她心中焦急,拿起匕首,狠狠向门上砍去。将质地不太好的门从中劈开了,正是得意之时,抬头一看,她的眼睛一热,嘴角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去。

满地的衣裳,柳如煜和樊素相拥倒在地上,衣衫不整。满面春色。

樊素看见门被劈开,惊叫一声,整个人缩在了柳如煜的怀里。

“你们…”冷凝月退后一步,低笑数声。

柳如煜抬起夺人心魄的紫眸,细细打量了她一眼,眼里有些不知名的情绪,他的声音很轻,好似一不小心就会飞散在风中,“你来干什么?”

“我…我…“冷凝月有些语无伦次,“倾城中了腐毒,我来帮他拿解药。”这是什么破理由,冷凝月冷笑,她竟然会到这种境地,心中狂乱不堪,移不动脚步,若是以往的她,怎么会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这感觉一点都不让人舒服。尤其是心脏,跳得很快,让她几度以为自己要窒息了。

“就为了这个来找我么?倾城…你可叫的真亲。若是要解药,你留下来陪我一夜,我就给你。”

冷凝月又笑了几声,“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既不是你的婢女,也不是像樊素这般对你卖弄风骚的女子。我凭什么要为你做这些事?说到底,我们也只不过是有一点交集的陌生人而已。”

“宫主…”樊素一脸委屈。楚楚可怜。

“好一句陌生人。”他浅笑,将一旁桌上的一个小瓷瓶丢在了她的身上,“解药我给你,但是你现在必须跟樊素道歉。”

冷凝月捂着心口。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会遇上他。

就算如此,那为何现在心中又那么难受。明明以前和白宁霄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妹妹最后的那一枪,他和她有的只是甜蜜。怎会像现在这么痛苦?如果是这么痛的感情,她宁愿不要。

她将解药好好放入内衫里。把柳如煜赠她的离魂箫大力丢在了地上。

冷凝月拿起匕首,闭上双眸。吞回去眼里的泪水,将衣袖砍断,那断掉的袖子在柳如煜的眼里缓缓飘落在地上,如一片了无生机的落叶,只剩枯黄的短暂生命。

“你如果想杀了我,现在就可以。但我绝不会道歉。”

柳如煜的紫眸顿时黯淡无光。

“柳宫主,如你不杀,我先走了。日后你我再无瓜葛。”

“春宵苦短,本宫主也不想浪费时间。不送。”柳如煜拿起雪松剑,在地上轻轻一划,使出没有银针的半招漫飞花。

那余风足够强劲,将冷凝月硬生生刮出了门外。她跌落在台阶下。看着又关上的房门,苦笑。

冷凝月自己撑着地板站了起来,转身往回走。不顾那两个婢女惊奇的眼光。她已经很累了,好像轻轻一推便会倒在地上。

这并不算太远的路程,本来只需半个时辰便可到擒归楼,她却走了足足一个时辰。

好不容易回到擒归楼,她又站在门前发起了呆。

擒归楼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声轻响,她抬头,看见了廖冬雪的脸。

一笑。

她默不作声地擦着廖冬雪的肩膀走进擒归楼,随后将门重重关上。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可是不能在这里久留的。”廖冬雪拿起手,在冷凝月眼前一晃,他留意到冷凝月眼角有些余红,“你哭了?”

“没有。是沙子吹到眼里了。我眨几下眼睛就没事了。”

“那就好。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里头躺着的那三个人都暂时没有什么大碍,除了越倾城的毒蔓延的比较严重之外,其余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他的话戛然而止,冷凝月突然靠在了他的身上,双手还环上了他的腰。

“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小声说道,“廖冬雪,帮我一个忙。”

“什、什么?”

“我今晚没有赴宴,太后必会说我得了太上皇的垂青便无法无天,目无尊长。我想让你明日帮我前去与太上皇说,这次确实是我故意不去的,但是我并非藐视皇权,而是认为在成亲前还是不要和自己的夫君见面的好。”

“你?”

冷凝月贴近了廖冬雪的耳畔。“再帮我跟太上皇说一件事,我想尽快和花似帝完婚。让他选个吉日,越快越好。我现在受了点伤,不能去见太上皇,只有麻烦你帮忙了。”

廖冬雪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未出声。

冷凝月松了手,站在他的面前,“我是认真的。我知道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廖冬雪一叹,“你要想清楚,走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我知道。”

“好吧。我答应你。”

冷凝月别过廖冬雪后,回到自己的房里,静坐了一晚。

第二天相安无事。绿妍依旧在昏睡着,烟玉受了惊吓,却还是让越倾城抱着她,安抚了一整天,越倾城中毒后,用琴弦将自己的手腕捆紧,但是毒液还是蔓延到了手臂处。

第三天圣旨就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北冥国皓德公主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娴熟大方。为皇后之上上人选。朕与太上皇颇为心悦,甚有意与北冥国结成永久邦交,特封皓德公主为皓德圣皇后。于七曜后与朕完婚。

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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