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阑夕恭敬道:“微臣在想事情, 一时出神, 没有看到公主到来, 还请公主恕罪。”
襄城微微一笑, 道:“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宫阑夕淡淡一笑, 问道:“先前公主借走的书籍都看完了?”
“嗯, 所以我来还给五郎, 顺道再借五郎几本书回去。”襄城指指身后宫婢捧着的几本书。
宫阑夕伸手接过书, 道:“公主请进。”
襄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每次从外面进到阁楼里都有一种与外界隔离的感觉,幽深僻静。
只是今次有些不一样, 二楼传来奇怪的“嗤嗤”声,像是……锯木头的声音。她微愣,回头见宫阑夕神色平淡,似乎不觉得有什么。
她心里疑惑, 到了二楼后向声音的源头看去, 只见那只橘猫正直着身子,两只前爪在紫檀木的柜门上疯狂的抓着,似乎是要刨个洞一般, 声音有些刺耳。
襄城怔愕,迟疑的问:“它这是在……磨爪?”她有看到书上写过猫会磨爪,避免爪子过于锋利。
宫阑夕瞥了眼没消停的肥猫,点头:“是在磨爪。”
襄城看到元宝在紫檀木上留下了数道抓痕,眼睛往周围绕了一圈,没有在其他地方发现抓痕:“它只有今天才在屋里磨爪吗?”
“嗯,”宫阑夕应了一声,“公主想看什么书?”
襄城走向书架,道:“端午节就快到了,莫名的特别想看《九歌》和《天问》。”
宫阑夕从书架上找出这两本给她,她接过,翻开《九歌》看着,听到站在她身侧的人说:“这些书丽正书院亦有,公主让宦官去取便可。”
她翻书页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飒飒而立的男子,犹笑的清婉,声音舒缓:“五郎的字独树一帜,我很喜欢,也看习惯了。”
宫阑夕面色不动,只道:“多谢公主赏识,微臣惶恐。”
那只猫抓柜门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下了,阁楼里随着宫阑夕声音的落下安静下来。
他的拒绝之意很明显,让襄城心里难受,每次都是这样,她稍微靠近一些,他就立即拉开距离。
元宝跑到了襄城脚边“喵~”的长长的叫了一声,她笑着蹲下摸了摸它的头,轻轻道:“下次给你带小梨糕,好不好?”
元宝不知听懂没有,由她摸了几下后跑到了窗前的桌子上蹲着,双爪搭在窗沿上看着外面,尾巴左右甩动着。
襄城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道:“五月初一那天,太后恩准我们姐妹三个出宫,去香山寺拜佛,上一次出宫还是去年立冬之时,转眼就过去半年多了。”
“难得太后恩典,公主可尽兴游玩。”
襄城看向他,唇角的笑容清浅明亮,道:“太后让茜茜和阮四娘一起去,还让阮三郎和青郎一同前往作陪,我们大家很久没有一道相聚了。”
宫阑夕淡淡一笑:“微臣提前祝公主出游顺利安愉。”
襄城看不出他的神色,只笑了笑。
宫阑夕没再说话,向她微行一礼后去书桌前抄写经书,她的手指微微抓紧了书却舍不得走,每次她都只能以此为借口来看他,想遍话题来与他多说一些话,可是,他始终没有过多的热情,总是客气疏离。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拒她于千里之外。
许久,她终于离开。宫阑夕送她出了阁楼,回到屋里时元宝跳到了他跟前,撒娇的叫着。
宫阑夕无视它,径直都到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高处拿出了两包纸包着的东西,元宝立刻着急的叫唤着,眼睛盯着主人手里的东西一眨不眨。
可惜宫阑夕依旧无视它,自顾自的打开那包小的,里面是八块小梨糕,干梨脯均匀的洒在糕点上,里面没有放糖,只有梨脯的微甜。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漾起一抹笑,拈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没有理会已经对他伸出利爪的橘猫。
元宝急的跳上了书桌,后腿一蹬身子一跃朝宫阑夕跳去,宫阑夕往后退了一步,它扑了个空落在地上,回头看着闲散的主人,知道抢不过,便蹲在他脚前,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求投食。
宫阑夕终于看向它,淡淡道:“没得吃,让你见到人就撒娇的。”没有半点分寸。他又吃了两块,然后把小梨糕收起来,重新放回高处,关好柜门,到书桌前继续抄书。
橘猫朝着主人弱弱的喵了一声,见他无动于衷,便走到柜门前仰头望着,似乎在捉摸着要怎样才能打开门吃到里面的小梨糕。
在府里的楚言不知道自己送去的两份小梨糕并没有被分给那只爱吃的橘猫,她拿着刚刚让春来又去买回来的小梨糕吃了一块,面点没有多大味道,全凭梨脯出味,清甜可口,吃多了也不会腻。然后想,也不知道宫阑夕收到会是什么反应,小份自然是给小猫的,大份当然是给大猫的,嗯,希望吃的开心吧!
五月初一很快来临,萧大郎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派去江浙的两位大理寺丞正在回来的路上,定国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等他们回来就可以反击。而楚言则收拾了一些随身物品,让杜安仲和杜婉宜一同前行去香山寺,这次定国公让夏来亲自陪同。
楚言和阮珩阮珍先碰面,到紧邻天街的修文坊等着宫里的仪仗,赵怀瑾在茶肆里已经等着他们,见他们进来迎了上去,互相打过招呼后纷纷入座。
因为先前赵怀瑾救过杜安仲,他们三个男子很快就相处融洽。这边阮珍瞅了瞅杜婉宜,她穿着浅黄色的半臂,下面一条紫色的裙子,看起来婉约动人,谨守规矩的样子。
“杜表妹看起来要比你讨人喜欢诶,茜茜,”阮珍拿胳膊撞了她一下,“一看就是规规矩矩的闺秀。”
杜婉宜微愣,楚言回道:“我也比你讨人喜,你太闹了。”
阮珍看怪物似得看她:“我没听错吧!明河郡主居然好意思说别人闹?”
“现在你比我闹。”楚言笑的优雅。
阮珍顿住,想一想还真是,自从她从瑶光殿摔下来后,就大变了,想到这里,待会儿普安公主也会来,真是烦人,也不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三位公主才到,江王也在,还带着他六岁的儿子李侨,小孩一见到楚言就扑了过来,清脆的生音叫道:“阿楚,好久不见了。”
楚言抱了抱他,发现已经抱不起来了,笑道:“你是不是又吃胖了?我都抱不动你了。”
李侨鼓起小胖脸驳道:“我才没胖,是你太柔弱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阮珩奚落道:“哟~些许个时日不见,小郎君都会用‘柔弱’这些词儿了。”
李侨被他说的红了脸,但还是拉着楚言的手不松。
阮珍捏了捏他胖乎乎的脸,吃醋的说:“见了我居然不先理我,到底谁是你表姑呀!”
李侨任她捏着,对着她咧嘴笑的天真:“你是姑姑呀!阿楚是阿楚嘛~”
外面的人有说有笑,车里的普安听着一肚子的气,兰陵刚笑了一下就被她瞪了回去,低下了头。襄城掀开帘子看了看笑容明媚的楚言,又看向默不作声的赵怀瑾,只见后者的目光落在楚言身上,深沉的眼眸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愧疚?她微疑,赵怀瑾为什么会有愧疚?明明是楚言给他带了不少困扰才是。
李侨非要和楚言坐在一辆马车上,好在他们的马车也够大,由得这小子闹腾。后面的马车里不时传来阵阵笑声,惹得普安心里更加憋闷。
“明明咱们是他的姑姑,他却跟楚言那么亲近!”她气不过的说。
“你何必计较这个呢?”襄城摇着头笑了一下,“你身体刚痊愈,今次诚心的拜佛,求佛祖以后别让你遭罪了。”
“是啊!咱们难得能出来,姐姐看看龙门的风景散散心多好。”兰陵轻声的说。
普安一听妹妹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就恼火,但碍于襄城也在不好发作,只又瞪了她一眼,让她别说话。
兰陵便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襄城无奈,这俩姐妹长得极其相似,性子却天差地别,陈婕妤为何不教导一番呢?兰陵这样子,日后成婚可镇不住驸马。
因着皇室的到来,香山寺早已戒严,寺庙建得不高,江王便提议女子坐车上去,男子则徒步上山,阮珍不同意,也要爬山,楚言赞同。
“可是你们……”她们都穿着裙子,又没带男装出来,江王为难。
“那有什么!以前穿着裙子也爬过山呀!上清宫的山比这要高呢!”阮珍说。
她这么说了,江王也不再反对,又问了三个妹妹,她们也想爬山上去,毕竟难得才能有的机会。普安则是想,楚言都要爬山上去了,她要是坐车就比她弱了一截,而且,赵怀瑾也在呢!不能给他们两个机会。
只是毕竟已经五月了,天气颇热,没一会儿就出了汗,李侨又牵着楚言的手不放,两人的掌心黏黏腻腻的。江王无奈,又听楚言说无妨,知她喜欢孩子,便由着两人,让后面的赵怀瑾和杜安仲帮忙看着。
赵怀瑾走在她们后面,看着楚言时不时的给李侨擦汗,又见她还要提着裙子,团扇也给了李侨,无暇照顾自己,不禁微皱眉头,在她再一次停下给李侨擦汗时,刚要开口说让他背着李侨,旁边的杜安仲就先开了口:“小郎君,不如让微臣照顾您可好?您看,表妹她也热的出汗了。”
赵怀瑾被抢了话,不动声色的扫了杜安仲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后天依旧是晚上十点更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