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便听得昊儿兴奋的呼叫:
“幺叔,幺婶,快出来!我房外的门柱上长灵芝啦!”
“灵芝?”莫小蝶慵懒的揉揉眼睛,喃喃道:“混小子,吵死人了,人家还没睡够呢。”抱着玉东篱继续呼呼大睡。
“没见过这么懒的新娘子!幺婶,你把幺叔都带坏啦!幺叔,快起来啊!身子越睡越糟啊!”
莫小蝶哼哼着捂住耳朵,“你才几岁,见过什么呀!东篱,让他走,让他走啊,我头好痛!”
玉东篱只是将她的头揽在怀中,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
莫小蝶舒适的叹着气:“横竖肚子也饿了,咱们起来吧?”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口,坐起来,懒洋洋的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唉声叹气:“人家睡不够四个时辰就浑身无力,这个臭小鬼!什么门柱上长灵芝啊,从未听说过!灵芝是这般容易长出来的么?”
玉东篱拨开她的长发,微笑道:“去看看也无妨。”
“可是中午我要补眠哦!”
“好。”
“你要陪我睡。”
“好。”
“不许再赶我!”
“你……”
“我一定乖乖的!”如水灵眸盈盈凝睇。
“……好。”
“亲一个!”不待他应声,已在他颈间、下巴、唇上,各咬了三口,丝毫也不乖。得逞后便翻身下床,咯咯直笑,“这叫早安吻,晚上睡觉之前的叫晚安吻,以后一个也不许落下。”
“那……中午……”
“哈哈……”莫小蝶疯狂大笑,“中午睡觉之前的自然就叫午安吻啰!你好聪明!”
“你……从哪里——”
“啊,昊儿等急啦,快点!”
二人梳洗完毕,走出新房。昊儿正爬在树上掏鸟窝,弄得一身一脸的灰土。
“唉,男孩子就是皮,将来我们只要女儿。不过,倘若是长得像你,那我就要。”莫小蝶自顾自道。
玉东篱轻轻揽住她的细肩。
“昊儿,快下来!你的灵芝呢?在哪里?”莫小蝶朝树上喊。
“来啦!来啦!”昊儿轻轻一纵,轻松自如的跃下地来。倒将莫小蝶看得一愣。
“不错,小小年纪已有如此身手,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昊儿顿觉天也亮了,草也绿了,太阳更灿烂了,昂头挺胸,像只领头羊一路向前。
莫小蝶掩嘴直笑,牵住他的小手问:“昊儿,喜欢幺婶么?”
“不喜欢。”昊儿两眼一耷拉,小脸一嘟。
“为什么?”她惊问,自己没有小孩缘?
“因为幺叔天天抱你。”继续耷拉着眼。
“那将幺婶换掉好么?”她笑眯眯的问。
“不好!”
哈哈,好孩子!“为什么啊?”她眨着眼等着听好听的。
“等你给我生个妹妹再换掉不迟。”
“为什么呢?”小孩子的思维还真是难以琢磨。
“因为妹妹可以卖钱啊,横竖你已经不在啦!”昊儿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
“小、兔、崽、子!”
昊儿见状不妙,转身便跑。
“人小鬼大,我要告发!”莫小蝶双手叉腰,不住顿足。
“我爹爹和娘都出去啦,快来看灵芝吧,真是啰嗦!”
“你这个小恶鬼,你爹娘不在家是不是?那就由我来教训教训你!你给我听着……”《孟母教子》的火热升级版正要上演——
“小蝶。”玉东篱突然伸臂环住她的纤腰,霎时,烈焰腾腾的活火山立时化为随风摇摆的绵绵春柳,柔若无骨的缠在他身上,早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玉东篱俯首对她耳语。
“知道啦,知道啦,就饶他一次。”莫小蝶嘟着嘴投降,直向他怀里钻。
昊儿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撇撇嘴,率先走了。
来到他的房间门口,昊儿指着廊柱道:“诺!就在这上面!”
莫小蝶探头细看,半晌无语。
“如何?大开眼界了吧?”昊儿得意洋洋。这个幺婶连鸳鸯都未见过,一定更未见过此等宝贝啦。
莫小蝶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有气无力道:“那不是灵芝,那是黑木耳好不好?黑木耳,见过没?也只有你家的廊柱上才能长出灵芝!东篱,走。”不理昊儿瞬间冻结的表情,转身而去。
一抬头,发现玉东篱在笑,眼底闪着愉悦的神采,她也不自觉的情绪高昂起来,周身倦怠一扫而光。
“东篱,你教我雕刻吧?”
他拿起她的手看了看,摇头,“还是算了,会伤手。”
“我小心些就是啦。”
他却更紧的握住她的手,再度摇头。“我雕给你看便成了。”
莫小蝶歪头思量一下。“好吧,我要两只蝴蝶!”
“好。”他温柔微笑,情意缱绻。
“唉——”莫小蝶叹口气,硬生生挪开目光。“东篱,累不累?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来到一大片荷塘之畔的游廊内,发现已有人捷足先登。
“小姐,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欺瞒你,是真的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嘛。”竟是柳满都苦恼万分的声音。
“谁理你!双儿呢?为什么你告诉双儿?是哦,双儿温柔乖巧,你早就喜欢她了是吧?你这个风流浪荡子!”
莫小蝶惊得一声惊呼堵住喉咙,险些冲口而出。是方紫鸢火爆的声音。老天爷,他们也太快了吧?几时的事?
“我的姑奶奶,我只是长得风流多情,哪里浪荡了?不信你问东篱去,我占过女孩子便宜么?”
“你过来。”
“做什么?”
“再走近些。”
“做……做什么?”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冒虚汗!”
“我……我这不是虚汗,呃……天气比较热……”
“是么?我来帮你擦擦。”
“不不不必。”柳满都仓皇后退,平日优雅闲适的派头荡然无存。
“哼,我最看不惯像你这种阴一套阳一套得便宜卖乖装纯洁无辜的小白兔的男人的嘴脸!”方紫鸢筛豆子似的一串喝骂。
莫小蝶暗暗纳罕,这柳满都到底如何得罪紫鸢了?
“冤枉啊,紫鸢妹妹!那晚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哪知道你会在客栈洗澡啊!话说回来,你一个女孩子家洗澡干嘛不插门啊?你不能全怪我啊!再有,也幸好是我看见了,倘若换成旁的男人,你……你早就失……失陷了!”
明白了!莫小蝶幸灾乐祸的掩嘴闷笑。
“你放屁!我哪知道双儿会突然出去!你还狡辩!”
“是,我狡辩,我无赖,我得便宜卖乖,那我让你看回来成不?这下平衡了吧?你说个时间吧!”
“你……流氓!”方紫鸢气得发抖的声音。
莫小蝶笑不可仰,软倒在玉东篱怀里。
“那你到底想怎样?我已经道过歉,陪过罪,也挨过骂,甚至做到牺牲色相的地步了,你还想怎样?你不会……想真的嫁给我吧?”柳满都不确定的颤音。
“王八蛋!谁要嫁给你啊!去死!”“嘭嘭嘭”恍若敲击沙袋的声音一叠连声的传送过来,伴随着柳满都嗷嗷的惨叫。
“哇,紫鸢好生猛啊!九哥会不会被打死啊?”莫小蝶怀疑的低问。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会死人。”玉东篱一语中的。
莫小蝶紧紧咬住嘴唇,憋笑憋得好辛苦。“看来咱们家又要有喜事啦。唔,这里就让给他们好了。”拉着玉东篱转身离开。
真好,自从回到玉东篱身边,她看什么都好,世界万物皆折射出灵性的光辉,幸福时时刻刻在她的血管中流动,多得满溢而出,只希望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曾经对玉家对王府对所有亲王贵族的恨意亦在逐渐消退,终至无痕。
幸福是治疗创伤的良药。
天色倏地暗沉下来,但见一只只红鲤跃出水面,蜻蜓款款而飞,燕子掠水而过,竟是热闹得很。
“快下雨了。小蝶,我们回去吧。”
“嗯?等等。”莫小蝶正看得有趣,哪里肯依。
话音甫落,一声轻雷滚滚而至,莫小蝶闻声仰脸,雨丝已斜飞拂面。
“真是听见风就是雨。”
“快去那边的小亭子。”玉东篱牵住她的手。
二人刚刚跑进荷塘近处的竹亭,雨点已大如黄豆,打得亭顶噼啪作响,荷叶簌簌有声,亭亭粉莲款摆生姿。
“这雨太大啦,再小些就好了。”莫小蝶伸手接着亭檐的雨柱,欢声笑着。雨水自指缝漏下,银亮亮如撒珍珠。
“莫将衣裳弄湿。”他揽过她,二人坐在背风的一面。
“这一下凉快多了,九哥肯定不冒汗啦!”莫小蝶笑嘻嘻的弹着他发间晶亮的雨珠,促狭的笑:“你说他们在做什么?”
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含笑不语。
“哎呀,雨太大,真的什么也看不清!”
谈笑一阵,雨势见小,却无停止之势,叮叮咚咚如触弦可听的古筝,渲染得如此亲和婉转,轻柔飘逸,令人难舍它的清灵与俏丽。
靠坐在他怀里,望着这景色空濛,呼吸也甜润起来。“东篱,我饿了,再回不去,我就先睡一觉了。”
“会着凉,再坚持一下。”
“你抱着我就成啦。”她缩成一团向他怀里钻,打个哈欠,正欲闭上眼睛,忽一下瞥见左侧不远一人打着雨伞,直直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