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做什么?是要出来见她么?
莫小蝶兴奋得四肢发颤,快乐的火花八方迸射。可惜,美梦尚未做完,便被人残忍的一把扯离窗边,但听得耳畔风声呼呼,眨眼间已落于寺院之外。
“六哥,你做什么?”她大恼。“东篱就要出来见我了!”
“你做梦呢吧?东篱只是在引开大师的注意力。”老六将她的美梦击得粉碎。
“什……什么?”
“咱们说好了只是来偷看老幺,你不要妄想与他见面。”老六一脸严肃。
“不让大师知道还不成么?”小声嘀咕。
“你若要冒此险,我不会再带你来。走吧。”
看不出来,这个老六这般冷心冷肺,她咒他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回到别馆,她将自己往房里一关,六亲不见。
次日晚膳完毕,她甫一张口,即被老六截杀:
“一月一次,今晚哪里也不去。”
莫小蝶张着嘴,半天哑口无言。
一月一次?他以为是大姨妈么?
“九哥!”转而向柳满都求援,后者迅速旋身,面壁思过。
“喂喂喂,”方紫鸢一把扯过他,火大道:“你们就是这般照顾小蝶的么?大哥他们前脚走,你们后脚就撂挑子,真是岂有此理!”
“紫鸢妹妹,你明知东篱在慧心大师面前许诺,译经期间绝不近女色,怎可让他破戒?”柳满都连忙整理被她抓皱的衣衫。
方紫鸢一呆。“是哦,小蝶,你家相公不能破戒啊,否则,慧心大师就不给他治病啦。”
“那他几时才给他治病?应该先给他治病嘛!倘若一直拖,回头他再歪过去,东篱怎么办?”莫小蝶急道。
柳满都哭笑不得。“人家大师自有安排。”
“他自己都说了‘时日不多’,还不抓紧给东篱治?”
“他总要先给东篱交代清楚吧?”
“有什么好交代的?治病要紧哪!他不会是将东篱诳了去吧?”
“人家可是出家人。”
“出家人诳起人来才天衣无缝呢!”
柳满都不顾形象的使劲翻个白眼,正望天无语,被老六一扯,双双不见。
“喂!”莫小蝶欲哭无泪,“待东篱身子好了,我定要他教我武功不可!”恨恨作罢。
不知如何熬过三十天,“探监”的日子终于到了。为了预防突发事件,老六防患于未然的将她直接带上屋顶,让她看个够。
匍匐在屋顶上,眼睛透过天窗急急游走,终于让她看到一个仅着一袭单衣,胸膛隐隐裸露的人影靠墙盘膝而坐,闭目不动。
咦?这是她家相公么?虽有单衣略略遮掩,但由那裸露在外的一线春色仍可明显看出,宽肩窄腰,比例均衡,骨骼俊秀,肤质肌理结实又有弹性,并不若外表看起来那般文弱。而且,嘻嘻,好性感,性感得让人心猿意马!尤其如此半遮半掩,黑发披垂,竟滋生风情无限,引人万千遐思……
赚到了!原来她的老公有一副绝佳的好身材,看着就流口水!
不过,他在做什么?
看了半天,玉东篱依旧一动不动,仿佛坐禅入定一般。但渐渐的,她发现他额上、脸上、胸膛上,开始渗出一层细汗,继而一颗颗滚落,直至汇成一股股溪流,薄薄的单衣逐渐湿透,熨帖在修长的身躯上,更增撩人之态。
怎么回事?洗桑拿也不过如此了……脑中灵光一闪,他在练功!
呀哈,老和尚果然没骗他!还是古代的和尚根正苗红,现代和尚早歪枝斜杈的变质了!
正看得津津有味,有人等不及了,拿根树枝拍拍她,示意她该走了。
啧,她又不是牛和羊!
不情不愿的起身,被人夹在腋下凌空而起,她不甘的回头,蓦然倒抽口寒气。
她震惊的发现玉东篱的窗外悄悄伏着一个窈窕的身影,与她方才一样,在向内偷窥!
谁?是哪个野女人居然敢吃她老公的冰淇淋?!哇呀呀,可恶!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相公的一线裸体,难不成这个女人每夜前来偷看?
她猛捶老六的后腰。
老六猝不及防,险些被她捶得岔气而掉下去摔死。他吸口气,轻飘飘落在不远处,先是相面似的瞪了她片刻方道:
“你做什么?”
“那个女人!”莫小蝶指着窗口的那个背影,“是不是水亦寒?”
老六看过去,惊得张大嘴。
“哼,她居然敢偷看我家相公!六哥,扁她!”
“?”
“揍她!”
“……”
“干嘛不动?”
“我……咳咳……打不过她。”
“咦?你不是比东篱大?”
“这个……好像与年纪关系不大,我主要是轻功好。”
“那……怎么办?”
“看就看吧,又少不了一块肉。”
“……你说什么?!”她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好吧,我试试。”
老六咽口唾沫,飞身上树,手一扬,一颗石子破空而出,准确无误的飞向窗口。那人影一惊侧身,罗袖轻扬,将石子轻轻扑落,同时身形骤起,几个起落,销声匿迹。
哇,精彩!虽比不上当初玉东篱连毙十二星宿那般惊世骇俗,但也值得击掌喝彩。
“可以走了。”老六跃下地来。
好残忍,半点人情味也没有!咕哝一声,莫小蝶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回到别馆,尚未进屋,便听到柳满都一声高似一声的惨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一座大型屠宰场。
莫小蝶摇摇头,哭笑不得。九哥的优雅形象如今已被紫鸢折磨得荡然无存,早从水仙花落魄成大蒜苗。
可是,此种折磨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啊!
回到空荡荡的卧房,满室冷寂侵肤蚀骨。原以为见他一面之后,思念会有所缓解,岂料却是全然相反。
正闭灯独坐,房门轻响,方紫鸢走了进来。
“何时回来的?怎么不开灯?”
“你们吵完了?”莫小蝶瞟她一眼,意兴阑珊道。
“哼,他欠揍!一个大男人整日穷讲究,真叫人吐血……小蝶,你怎么了?”
“我在想,我们的劣根性里是不是有着自虐的倾向?平日愈是美好的事物愈易忽视而不加以珍惜,愈是幸福的时光愈易麻痹忘却。而对于惨痛的悲剧却个个刻骨铭心,欲忘不能!”莫小蝶仿佛喃喃自语。
“小蝶,你没事吧?”方紫鸢愣头愣脑的问。
“人们总是喜欢有缺憾的美,就如同崇拜失败的英雄。但我不要那种美!我宁愿两个人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咦?你不是说要爱就爱得死去活来么?哪怕烧成灰烬?”方紫鸢惊叫。
“炫极之后而归于平淡,必将如此。刻骨铭心势必伴随着撕心裂肺,我不要那种凄惨的美,也不要那种刻骨铭心,我只要实实在在的幸福。”
室内沉默片刻。
“我以后……会对柳满都好些。”
“不要等失去之后再后悔。不过倘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则另当别论,我倒挺喜欢看。”
“去!”
数日后——
“九哥,你们应该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看东篱吧?劳烦你们帮我看看他进度如何了?身子好得如何了?每日吃得饱不饱?我听说有的寺庙一天只让吃两顿饭,好残忍!东篱会吃不消的。”某人在絮絮叨叨。
柳满都与老六对望一眼,道:“老幺没那般娇弱——”
“可他身子不比从前嘛!”
“他好得差不多了。”
“天天要翻译那么多经卷,营养——你说什么?”她蓦然吼一声,炮仗一般蹦了起来。
“老幺好得差不多啦。”柳满都重复。
“你怎么知道?你们背着我去看过他了?”她惊喜得声音发颤。
“常常去。慧心大师将他照顾得很好,经卷译得也很顺利。”
“谢天谢地!”她在胸口划着十字,又双手合十,大念“阿弥陀佛”,指手划脚了好一阵方喜上眉梢的问:“他有没有问起我?”
二人互觑一眼。“没有。”起身走人。
莫小蝶被噎得呆在当地。
“听他们瞎说!”方紫鸢过来安慰的搂着她,“这两人都不是好东西,都是自大加一点,臭死了!”
莫小蝶深吸口气。“我真想见见他。”
“我们又不会轻功,只好求这两个臭小子啦!”
“想个办法才是。”
“哪有什么办法啊?”
“老办法。”
这个“老办法”直至数月后方始成形。经过数次“探监”,莫小蝶已将玉东篱所居禅院的前前后后摸了个一清二楚,包括他的身子已完全康复,慧心大师将近油尽灯枯。于是,她便将自己的计划向方紫鸢一气吐露,惊得方紫鸢掐脖子尖叫:
“什么?偷种?”
“大惊小怪,没听说过?”莫小蝶白她一眼,继续手中的活计。
“那……那是什么?”方紫鸢颤声问,仿佛莫小蝶手中翻来覆去的是一颗定时炸弹。
“婴儿服。”
“……”她几乎以为是块破抹布。“你……真的打算去偷种?”
“那还有假。想想五年,甚至更长,我怎么熬?不若生个娃娃来玩。”
“玩?”
“呃,养。”
“可你还不到十七岁呀!”
“那又何妨?十四岁成亲,十七岁生子,在古代不是很常见?”
“可你……”
“好啦,我已打定主意了。”
“问题是,光你打定主意不成啊,还须得你老公配合呀!难不成你可以单性生殖?”方紫鸢一针见血。
“唔……这倒是个问题,那家伙有时候死心眼,真不好弄呢。”莫小蝶蹙眉,片刻后一挥手臂,脆生生道:“无妨,大不了霸王硬上弓,我就不信偷不到孩子!”
方紫鸢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