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惯常地以不经意的方式走过了立冬、小雪、大雪的节气,十一月刚过去,天却又冷了一层,树木花草以自己的荣枯来缅怀气候的变迁,但吕萌这群生物们却从未察觉时光的流逝,依然热血非常地在时日平常中进行微薄的狂欢。
名为“寒”的四季主题音乐节的举办日期近在眼前了,里面有吕萌最最喜爱的乐队。她几乎是倒计着分秒来迎接它的到来,而在她的渲染下,马点点和杨抒也开始十分期待起来。
“说起‘寒’吧,我最近特别喜欢韩庚。”音乐节当天在宿舍里,马点点这样说道。
杨抒还在想:为什么不是韩寒?
“抒抒!”马点点叫到,“你文采好,能不能帮我想个网名……四个字的,最好带个庚字,还要有一定的情感。”
杨抒又想:为什么不是带韩字的?
“你又哪跟哪,你最近明明喜欢彭于晏啊。”吕萌说道。
杨抒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来,幽幽来了一句:“你贵庚啊?”
杨抒说完,吕萌已笑倒:“这个好这个好!四字带‘庚’,疑问情感,巧夺天工啊!”
马点点冷汗狂飙,没想到杨抒讲起笑话来也不是人。
她们又约好了,等杨抒上完下午的课再一起去音乐节,杨抒便下床出门上课。那两个家伙自打天气冷了就几乎没再出过门,甚至还怂恿她别去上课。
杨抒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碰见风风火火赶路的叶若薇,杨抒叫住她:“叶导,去哪儿这么着急。”
“哎哟~我一会儿的火车。什么鬼论文大赛,突然通知要提前一天去,搞得我,资料都忘拿了!”叶若薇牙一咬,拽着行李箱上了一层楼梯。
“我帮拿行李你回去取。”
叶若薇看着她,想了一下,“……这样,你帮我去宿舍取资料,我还要有份表要去院办公室领,我们两点在火车站汇合,行吗?”
“好~不过您这记性也太说不过去了吧,这么重要的事都能丢三落四。”
叶若薇笑着抱抱杨抒:“哎呀,杨抒你太好啦!有你我才不用愁!这是我宿舍钥匙,九栋一单202。我们还能一起走一段……”
“噢。”杨抒捏紧钥匙,跟上叶若薇的步伐,看到两人呼出的白气也一前一后地追逐,也是慌慌张张。她们抄南大门的近道,水果一条街,也是学校最窄的一条街。赶巧不巧,一间水果店的店主跟一个来买水果的吵起来了。都说两个女人讲话如同五百只鸭子,这女人和女人要是吵起来那就更不得了,从围观的人把这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的程度就可以略知一二。
两个人被夹在人群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叶若薇焦急如焚地探路,竖着耳朵听究竟,旁边有两个女生嚼耳根说:“咦?那个女的好像中文系教授?”“啊,教授还吵架?”
叶若薇听着心生一计,隔着人群冲正在和摊主吵的妇女高喊:“教授,吵什么,要不要我来帮忙?”
人群里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不外乎都是:真是教授呢,竟然为了钱吵架。
那位妇女听人群里这样的议论,脸倏地红了,从包里掏出十块钱,语气阴森地说:“我就再给你十块,东西我不要了,我又不在乎你那一点!”
说完,妇女立刻气鼓鼓地走了。
随着她的离开,人群也很快作鸟兽散。杨抒看着一会儿还人满为患突然就人影稀落的街道,跟变戏法似的,就问叶若薇:“叶导,刚才那个……”
“我不认识。”
“……”
叶若薇笑笑,边拖着箱子边说:“人但凡被抬上了高位会更介意自己的脸面。老师,是人们认为的高尚代表;而教授,更是高尚中的权威。你说我这一喊,她还好意思继续下去吗。”
“喔~那她真是教授吗?”
“不是教授也是老师,八九不离十。”
说完,两个人都笑,各自心中有自己的感叹。过了这条街,两人分头行动,杨抒去叶若薇公寓,心想:吕萌和点点还天天念叨我什么时候能逃个课,这下真应验了。
她埋着头上楼梯,来到了叶若薇家门口,一抬头,一个男生映入眼帘,吓了她一跳,“呀!”
“不好意思,我吓到你了?”男生立刻道歉。
杨抒舒一口气:“没有没有,是我太失礼了……你?”
“哦,我是乔煜。我来找薇……学姐。”乔煜回答道。
“取材料?”杨抒笑着说,“她到底是忘了多少材料。”
“论文评比大赛吗?”
“嗯,是啊,她说比赛提前了。”
乔煜听她如是说脸上有一丝失望掠过,摸摸脑袋:“那也不对啊,她要的材料我已经邮寄到大会那边了,确认过了。”
“咦?那她还说要去院里……”
“糟了。”乔煜看着杨抒默默叫到,“……我们还是先去找她。”乔煜说着往楼下走。
“可是……”
“材料不用拿了!”乔煜在楼道里喊。
杨抒追上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要拿的是我的材料,因为她说这是我和她合写的,但是她的导师建议写他的名字……”
“给她打电话吧!”
“她不会听我说的……”
“那我们去火车站等她……你确定你不要拿那些材料?”杨抒问。
乔煜笑着点点头:“没关系,我不在意的。”
杨抒默然一笑,心领神会。
等叶若薇到了火车站和杨抒碰头,看着她两手空空,着急地叫起来:“杨抒,让你拿的东西呢!”
杨抒身子一让,乔煜走了过来,“让他来给你解释吧!”
叶若薇看见是乔煜,低声责怪他,“乔煜!”
乔煜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我都说了,我真的不在乎那什么名次、荣誉,只要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乔煜,你是傻子吗?自己的功劳白白让别人占去了。那是你花费了多少心血的东西,你还特地抽出自己考研复习的时间。”
“没事,复习的时间还有。现在你的事情比较重要,不要因为这样,连你本应该得到的也错失了。”
叶若薇摆摆手:“算了,不要材料也行,反正我决定的事情就是这样了。既然你们来了,就陪我说会话,当给我送行吧~”
杨抒看向乔煜,乔煜像犯了错一样呵呵耸耸肩。
这时,叶若薇突然看见林为风的身影朝这边走来,叶若薇微愣了一下,然后直直拖起自己的行李箱走开。
杨抒回头看去,看到林为风随着叶若薇走开的方向跟去。他并没有上前去拦她,但也不让她离开自己视线范围之内,只是默默地跟随着她,像狼目光幽幽地尾随着自己的猎物,既然势在必得那就欲擒故纵。
乔煜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准备跟上叶若薇,杨抒连忙拦住他:“我们不用跟着去了。”
叶若薇是想躲开林为风的,酒吧那晚之后叶若薇就努力地劝诫自己戒掉林为风,就像戒掉烟瘾。
而林为风一直这么不远不近地目送着她,不阻拦也不靠近,不给她压力也不让她远离。
叶若薇一狠心,提着行李上了列车,林为风也没有跟上,眼睛却半寸都没离开过她,满是忧然地注视着她。
直到列车开动、呼啸着驶向远方,叶若薇依然能远远看见那个身影一动不动面朝自己的方位。
她曾说过,希望有一个人,能在每一次分别的时候,目送着她离开,直到看不见自己。
林为风记在心里了。
叶若薇默默地流下泪来,即使是父母、姐妹、朋友今天站在那里,也不能像他一样让自己如此心痛。唯独他,记得在自己转身之后依然目送自己离开直到看不见。而且他还穿了西装,她说她最喜欢他穿西装的样子了。
叶若薇想到这里,立刻擦去眼泪,掏出手机,打给了林为风:“林为风,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好。”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
挂掉电话,叶若薇在车上,林为风仍在站台边,两人都是会心一笑,就像彼此在身边一样。杨抒看着呆呆站在站台边的林为风叹了口气,对乔煜说:“她走了……我们也走吧。”
乔煜还不舍地瞟瞟铁轨,舔舔嘴角:“哦,好,走。”
杨抒突然笑起来:“啊我想起来,我的朋友还等着我……”
“去哪儿吗?”
“体育中心。”
“是不是摇滚音乐节?”
“你知道?”
乔煜点点头,心里想:我当然知道,我还买了两张票,打算请叶若薇一起去呢。
杨抒轻轻一拍手:“啊,那你想去吗,我们可以一起去。”
乔煜皱眉想一想,“好啊!”
杨抒笑笑。
“那我们现在得快去坐车,不然会很堵,你可以在车上给你的朋友打电话。”
“哦,对!”杨抒恍然想起来,两人便又风风火火地赶往体育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