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天日,刺眼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竟是如此舒服……
欧阳玥轻轻放下怀里的男孩儿。他轻极了,这一路抱上来就没费什么劲儿。她迫不及待地想借着阳光,端详他的面容。她相信,是那昏暗的光线,才让自己有了那种错觉。
男孩还没有醒。当时出现在她面前时,也许是感觉自己终于获救了,突然从恐惧中解放,身心一下子放松下来的缘故,他昏了过去。
玥儿盯着男孩儿煞白的面庞,越端详越觉得不可思议:那不是错觉,是真的像缪英哥!
原来这世上真的可以有相貌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啊……
难道是缪哥的儿子?玥儿脸一红,赶紧晃晃脑袋,赶走那可笑的猜想——以缪哥的年龄来说,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难道是他失散的弟弟?也不可能。以缪哥成为孤儿的年纪,也不可能有这么小的弟弟。
算了,乱猜也没用,等他醒来后再问吧。
想到这里,玥儿站起身,再次扫视四周。还是一如之前的荒凉,静得可怕。
她爬上附近最高的废墟,从上面放眼望去,原本繁荣的桑森镇,已经没有一座房子是完好的。大多已粉碎成了一堆堆的瓦砾,好点的也就能留下半面墙,连原本高高的城墙也不能幸免……好惨啊……
唯一让她稍感宽心的是没有看到尸横遍野。虽也看得到血迹和零星的尸骸,但比起到处是怪物的残迹来,比起原本这个千人规模的镇子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又回到了原本的问题上。
她刚开动脑子没一会儿,便觉得头晕目眩,这回可不是那让人作呕的气味熏的,那已经干扰不到她了,是卷土重来的饥饿感,是肚子咕噜的抗议声,是低血糖……
她跳回街上,四处翻找能吃的东西。终于在一堆碎木板下找到了火腿和腊肠,又在一个没有被压扁的橱柜里找到了面包。
她也顾不上干净埋汰了,拿起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没吃几口,就被噎到了。还好有人及时地捧给她一个瓶子。
“哈——好辣!”
她也没看是什么,接过来就猛灌了一口,结果顿时口舌发麻,嗓子火烧火燎。不过好歹是把卡在嗓子里食物送了下去。
她狼狈地吐着舌头,抬起被烈酒辣得通红的脸,看到那个小男孩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她尴尬地笑了,拿起一根腊肠递给他。
男孩没有接,只是怔怔地盯着她。她猜这是因为他惊魂未定,加上认生的关系。所以,她笑眯眯地靠过去,把食物凑到他嘴边:
“你不饿么?吃点吧。”
男孩摇摇头,“我不饿……”
玥儿心里一颤。这话,这声音,又生生勾起了当年的记忆——也许那是微不足道的细节,对她却是烙在心底的记忆——当年缪哥就总是这么说,把食物分给自己的……她知道这样想很荒诞,这之前的乱猜也被自己的理性反驳过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问:
“你认识……缪英吗?”
男孩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啊?”她的心跳不禁漏了半拍,“你、你说什么?”
“我就叫缪英呀。”男孩正视着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欧阳玥愣了好一会才又迟缓地开了口:“你也叫缪英啊,真巧呢……”
她浅笑着,这么说好像是为了给笼罩着自己的诡异感觉一个合理的开解,而不是真的这么认为。果然,男孩接下来的话,一下便戳破了她试图打圆场的企图:
“你在说什么啊?我的名字可是独一无二的,怎么会有重名呢?”
男孩说这话时,眼神一改之前的木讷,流露出了一股自豪之气。玥儿这才想起来,缪哥在孤儿院之所以早熟懂事,之所以在孩子们中间那么有号召力,不光是他年龄比较大,更多是他出身于名门、举止得体的缘故。
缪姓,本来就是个罕见的姓氏,古时候因神医妙手起家,作为传统医学的代表一直传承至近代,才被神奇的效率更高的魔法所取代。而即便家道没落,这种有传统的名门,家规依旧很严,连起名都不是随便起的,是论名排辈的。
这样看来,除非这孩子在说谎,否则……他应该就是……
怎么可能啊!
玥儿实在不敢相信,觉得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而就在她的脑子陷入惊异的混乱中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这儿有人!”
一声洪亮的呼喊,吓了她一跳。她抬起头,只见周围突然冒出了好多衣着规整的军人。
太好了!援军终于来了……是吗?
——她可不会这么想。因为她知道这是内地的治安军,并不是骑士团的人。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区别可大了,治安军和骑士团职责完全不同:骑士团对付的是怪物,而治安军对付的是人。
就算她很欢迎有人出现,对于边境不寻常地冒出这么多军人,更多的感觉还是满心异样。特别是他们还个个如临大敌般地端着枪。
他们手里的家伙,是由火枪改进而来。作为现代文明的成果,对付怪物魔兽却没什么用,对付人类自己倒是利器。就连骑士团里的顶尖高手也难以与一群持枪的普通人对抗。
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她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当这些人围过来时,对着她的,没有一张亲切的笑脸……
全是冰冷的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