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孙媳妇，早啊——”
气冲冲地下了楼，闯进餐厅的欧阳玥，进来第一眼就看到镇长老头子正悠闲地往面包片上抹黄油。下一个瞬间，便是他用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淡定表情，跟她打这种厚颜无耻的招呼。
“早你个头！谁是你孙媳妇！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啊！”一看他这副嘴脸，玥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还穿着睡衣啊？就没有合身的吗？我记得那屋里，有两件孕妇服来着。我看应该很合身……”
老头子就好像听不到她的话似的，依旧自顾自地说着，然后平静地咬了口面包。
“少跟我打马虎眼！昨晚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昨晚？”他喝了口牛奶，俨然一副清白无辜的神情，思索了片刻。“哦——我不正是满足你的意愿吗？”
“我的意愿？”
“是啊，是你自己说的，愿意和我那可爱的孙儿一起生活嘛，还说你们是相互喜欢，所以我这不就成全你们了吗……”老头说着，捋了捋花白的长须，挂着奶白的嘴角流溢出了一丝坏笑。
“你、你、你……！”
玥儿被气得、被噎得满脸通红（当然也有很大的羞恼成分），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真想上去掀了桌子，薅住他那稀疏的长胡子。
这时候，她身后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怎么啦，一大清早就这么吵……”少年换好了衣服，打着哈欠走进来。看起来他还没完全清醒。“真奇怪啊，我昨晚怎么睡在那个房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那里不好么？你爸妈以前就是住的那个房间，你妈生你也是在那里。”
“这还用说，我当然知道啊。所以我昨晚才睡得那么香。还梦到了妈妈搂着我，哄我睡觉时的样子，我甚至又感觉到了那份温暖……”少年说这话时相当陶醉，整个面庞都在发亮，但却是转瞬即逝的，很快就在接下来的话语中暗淡下来，“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意睡在那个房间……再说那床也太大了，一个人睡会感觉空落落的……”
“谁说是一个——”
老头子笑眯眯地刚把话说到一半，便被玥儿慌忙打断了：
“好了！刚才的话题我不想再追究了。现在说正事，你什么时候送我去教堂？你昨晚不是说去请神甫了么？”
“莫急，先吃了早饭再说。”
“你要是不履行诺言，我就自己去找！”玥儿一拍桌子，她受够了这老家伙的戏弄。
“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我昨晚才要你们好好睡一觉。”
“好啊！你终于承认了！”
“好了好了，坐下。”老人叹了口气，原本轻松的神色变得严峻起来，“好吧，实话告诉你。其实现在外面的局势连我都无法掌握。神甫在昨天傍晚就没露面，本来他是要来和我商谈救济流民问题的。我猜很可能是被卫斯利的人控制住了。如果你沉不住气，很可能是自投罗网。”
原来是这样。玥儿一屁股坐到了位子上，刚刚的气势消失了。她知道那个叫卫斯利的军官有多么难对付。
“那该怎么办啊？难道要一直等到他自己撤走吗？”
她抱着头，既着急又想不出好办法。和艾姐的约定，看来双方都很难履行了，但接下来该怎么行事，当时并没有商量。要只是一个人倒好说了，可现在……
“只能如此，别无他法。”老爷子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擦了擦嘴，严肃地说。“那小子人称刺儿头鬼。这里面有两层意思：一是表面说他的头型，实则是说和他作对会非常棘手；二是他就像鬼一样，既像个厉鬼，又像个机灵鬼。懂了吧？所以我们决不能轻举妄动。但愿靠这种以静制动，能把他糊弄过去。”
能被人精一样的老头子这么评价，玥儿对卫斯利的认识更深了一层。
吃罢早餐，该去镇政府了。老头子临出门前，先嘱咐了管家，又嘱咐了他们俩。让他们都呆在少年原来的房间，也就是那间有壁炉暗道的房间里。如有异常，便可由此脱身。
出了门，坐车刚到镇政府门口，他就发现里面有治安军的人出入。上了楼，一开办公室的门，果然不出他的预料：“刺儿头鬼”就坐在里面。坐在他的位子上，玩赏他的金色钢笔。见他进来了，才站起身。
“哟，上校先生又来找老朽有何贵干啊？”
老头子说着，挥手清退了跟随的秘书，信步走到衣架旁。卫斯利主动走过来，帮他把外套挂上，然后微笑着说：
“叨扰您了。本来呢，我今天是来辞行的，可……”
“可昨晚你们有了新进展，抓到想抓的人了？”
“呵呵，”卫斯利笑了，“八九不离十吧。”
“哦？既然都抓到人了，怎么反而不急着带人走呢？”老人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因为最关键的没抓到，只抓到了她的同伙。”
“噢，那你还不快去审问她，问出线索不就好办了吗？”
“您所言极是，可惜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死了？”老头子耸耸肩，做到座位上，表情遗憾地捋着胡子说，“那太可惜了，这样线索就断了。我能帮你什么？安排墓穴的事直接找神甫就行了，不需要我的审批。”
不经意间，他的嘲讽技能又开动了。
“哈哈哈，您可真幽默。那女人生命力很强，并没有死，只是昏迷了。”
“哦，可怜的人儿，需要我介绍这里最好的医生给你么？”
“不必了。”卫斯利冷笑着说，“作为钓饵，她是不是醒着并不重要。因为她马上就会被公开处决。”
老头子一听，不由得眉毛一扬，任谁听到处决一词都不可能没有反应吧。
“这么说，你需要我给你提供一个舞台，让全城都知道，好把那个胖丫头引出来？”
“不愧是伟人之后，都这么大岁数了，脑子还是这么好使。您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哼，我觉得怎么样很重要么？”老头也冷笑着回答，“反正就算我说这个馊主意臭不可闻，你也不会停下来吧？我的上校先生。”
“呵呵，阁下可真是善解人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