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干吗?”
缪英受惊般地浑身一缩,仰起头,手臂隔在身前,一副防卫的架势。而促使他这样的,不是怪物,也不是敌人,而是身旁的玥儿。
泪痕满面的玥儿,涨红着脸嗫嚅着,一手搂住他的背,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往外扳,脸则朝他压下去……
因为环境嘈杂,也因为她情绪的激动,口齿不清,周围的人都没听清她的话。以至于她面前的小英哥,也只是零星听到什么“好”什么“醒”的,也没听懂她的意思。
于是,除了拉伊神甫,在旁观者的眼里,荒唐的画面出现了:
在人满为患,众目睽睽的病房里,玥儿突然像发疯了似的,硬要强吻身旁的男孩……
兰瑛、莱昂和床上刚才还目光呆滞的艾丽娅,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慢着,怎么变成这样的?这还得从头说起。
当玥儿他们来到医院,发现这里比想象的混乱。到处都是伤员和被炮火波及的普通市民。有的人伤还很重,而医护人员明显不足。到处都可以听到痛苦的呻吟……战争的残酷全都浓缩在了这里。而这不过是一天的战事,一场算不上多大的战争。
他们费了好多工夫,才终于找到了艾丽娅所在的病房。兰瑛他们也在里面。
果如老头子所言,头上缠着绷带的艾丽娅,虽然醒着,却二目无神,见他们来了,就像看到无关的陌生人一样毫无反应。
玥儿扑到床边,眼看她所爱戴的前辈,一直器重关照她的上司,变成了这般摸样,她的心如刀割一般。而就在她泪水涟涟,伤心自责之际,她想到了水精灵。
对啊,何不借助那股神力呢?
可问题来了,那个水精灵在睡去前,并没有说该如何唤醒它。而缪英自己连水精灵的存在都还是需要她来告诉,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唤醒。
怎么办?
情绪激动,一心想现在就治好她艾姐,也治好这里所有痛苦的伤员的玥儿,断然决定,就算不知道,也要硬试,无论如何都要马上唤醒它。
这么想也不能算鲁莽,因为明天乃至以后要用那力量时,不还是得随时唤醒嘛。现在摸索方法,总比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在明天的战火中,现去试验摸索要好得多。
她最先想到的方法,便是自己与水精灵的直接交集:吻。
想到此,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身体自然就付诸于行动。结果,就有了开头那看似荒唐的一幕。
其实,她若事先在给他们讲述在下面密室的那些事时,把那个细节也说清楚,通情达理的缪英,在这里应该也会配合她,不会这样本能地抗拒。但那毕竟难以启齿,当时被有意无意地省略掉了。若不是头脑发热,现在她也不会这样不分场合地硬来。
有趣的是,缪英小胳膊小腿的反抗,竟让悬殊明显的两人,形成了一时的僵持。
原来,在玥儿压过去的同时,猛醒的羞怯之心,慌乱之意,也让她浑身僵直。姿态看似强硬,实际上她的心正突突地乱跳,根本使不出力来。
这一僵,就彻底尴尬了。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我老婆,你个小流氓!”
偏偏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将这份尴尬一下子提到了高潮。他便是被临时安排在旁边加床上的艾尔。他刚醒,便看到了这一幕,惊诧之余自然不能默不作声,只是他还动不了,要不然早跳起来了。
“谁是你老婆!”
“谁抓着谁啊!”
几乎同时,欧阳玥和缪英都面红耳赤地对艾尔的胡话进行了反驳。结果自然引来一阵哄笑。连同屋的其他伤员,都被这出闹剧逗笑了。
没错,这完全成了一场闹剧。
不过,如果以为玥儿会因为难为情,因为搅局,因为别人的哄笑,而就此罢手,那就大错特错了。她的少女情怀觉醒了,并不代表她就变成了普通女孩。她还是那个敢作敢为,果敢坚决的见习骑士。
事已至此,她反而放松下来,力量也恢复了。
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在缪英刚回过头的时候,迅速扳开他的手,压了过去,将自己的唇与他的小嘴唇紧紧贴上了。甚至因为这下有点猛,都磕到了牙。
“啊——!”
在艾尔惨叫般的尖叫伴奏中,在兰瑛为首的观众的惊叹声中,玥儿给了她小英哥一记结结实实的让人窒息的吻……
这真是有挺大风险的,此举若不成功,她就成女疯子、女变态了,跳河里也洗不清。
而结果呢……
她从此有了“接吻魔”的雅号,成了后来家长吓唬小男孩别胡闹的口头禅。
这么说,她失败了?也是,也不是。
如果从目的来说,她没有治好艾丽娅和那些伤员的伤病,这便是失败。而如果从过程来讲,她确实是把水精灵成功唤醒了。
只是,人家一睁眼,就把眼睛一立,脸色难看地这样回应她的期待:
“我才睡这么一会儿,哪儿来的力量治病?就算治,我也只能治外伤,脑袋的病我可治不了。再说,她又不是天启者,就更不可能了。”
说罢,便又睡了过去。说来有趣,明明是同一张面孔,就算不知其中玄机的人,也能轻易产生这完全是两个人的观感。
随后,被吻之后就昏掉的缪英,重新苏醒了过来。
他一起来,便一边擦着被磕破的嘴唇,一边连退数步,和玥儿迅速拉开距离。好像被玥儿弄得产生心理阴影。任凭玥儿一再道歉,解释,他还是一言不发,别开头往后躲。
玥儿心里这个悔啊。同时也很伤心。既是对艾姐的伤病无能为力的伤心,也是感觉小英哥因此而嫌弃自己而伤心。
但在旁观这一切的艾尔眼里,却不这么看。他觉得,那个可恶的小鬼:既不是在害怕,更不是在嫌弃,只是在害羞。
敏锐的艾尔,不知道他和玥儿的渊源,只是有种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烦躁。这也让他虽已理解了那一吻的缘由,却还是无法释怀。
“啊——!我要回家!”艾尔撒娇般地大叫起来。“亲爱的,抱着我,咱们一起回家吧!”
这提议也好,反正医院的环境这么差,也不利于休养。于是,他们最后决定,都回去,也好给更亟需继续治疗的伤员腾位置。
就这样,身体已无大碍的艾丽娅在兰瑛的搀扶下,还不能动的艾尔在玥儿的怀抱中,一起离开了医院。
尽管玥儿嘴上没好气儿,坚决回击关于他俩关系特殊的胡话,但自觉亏欠艾尔的她,还是应了他非她抱不可的要求。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在这即将发生决定性大战的前夜,星空却是那么璀璨,那么美。只是除了依偎在温软怀抱里的艾尔,大家都无瑕欣赏。
没人对未来有十足的把握,包括莱昂在内。他们都怀着各自的思绪,在头顶着这份美丽的道路上前进着。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有闲情逸致去欣赏,到那时,他们各自又会有着怎样的心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