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偏远的郊区停下，过安检闸的那几分钟麻语裴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了近在眼前的一堵高高的灰色水泥墙壁，斑驳的墙顶上还镶嵌着一圈又一层带着刀片的铁丝网。说不定还是通着高压电流的呢，麻语裴心里如是想到。
“好了，下车吧。”陆厉戎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车子好好地停稳当，扭头看向副驾驶里表情有点呆愣的麻语裴，示意她开门下车。
麻语裴慢动作地下车，站在那堵墙前慢慢挪动着视线，灰色的墙面映衬着鲜红的‘封城女子看守所’几个大字，格外地扎眼。
“别看了，走吧，咱们进去。”陆厉戎锁好车，绕一圈过来，隔着厚厚的衣服抓住她的手腕，牵着她往看守所的大铁门走，在距离铁门还有大概五十多米的样子，两人在岗哨前就被一个身着迷彩军装的兵哥哥给拦住了。
“站住，你们两个去哪？”兵哥哥的声音十分洪亮。
“探视？”兵哥哥发出了一句疑问，然后迅速后退回岗哨瞄了一眼，又冲着两人说道：“那赶紧进去吧，还有半个多小时今天的探视时间就要结束了。”
“啊，好的好的，谢谢。”看到兵哥哥脸上最后浮出了一抹笑，陆厉戎跟麻语裴提上来的心才安好地落回肚中，陆厉戎匆匆跟人道了谢，带着麻语裴就往看守所里面去了。两个人先填写了申请表，然后又分别接受了一番检查，这才被带到了探视间，等着段莱出来。
麻语裴站在探视间的厚厚玻璃前，心中不免忐忑起来，这场景，还真是跟电视里一模一样呢。
“怎么了，紧张吗？”陆厉戎看到麻语裴虽然在原地傻站着但是她的双手却是在不自然地揉来搓去，看样子内心十分紧张。
“嗯，有，有一点。”麻语裴答话都开始结结巴巴的了，哪是只有一点啊，根本就是特紧张。
“别紧张，你不是坚持要跟她问清楚一些事情么，没什么紧张的，隔着玻璃呢，我也在你旁边。”难得的，陆厉戎没有像那些看热闹的人一样马后炮什么的，而是轻轻地拍了拍麻语裴的肩膀，细细地给她鼓励。两人正干站着，有人就敲了敲探视间的门，是穿着看守所制服的工作人员。
“探视段莱的人请准备一下，马上就把她带出来了。”工作人员淡淡地说完扭头就走开了，没有多话。
“好了，她就要带出来了，你找个位置先坐下吧。”陆厉戎的话音刚落，麻语裴还没来得及找个位置坐下，就看到有一抹消瘦的身影出现在了玻璃窗后面的房间内。
那人身着蓝白条如病服一样的看守所囚服，原本乌黑秀亮的长发被剪成了西瓜皮，脸色也没有了往日的红润，几乎是苍白一片，两颊深深凹陷，双眼更是空洞得没有了任何神采。她已经完全不再是当初那个美美的讲究的模样，面上表情呆滞得跟个木头人没有两样，手脚上戴着的细细的锁链随着她拖动着走的动作一甩一甩的。
麻语裴的脑子在那一瞬间收到了莫大的冲击，尽管眼前的段莱已经落魄成阶下囚，完全认不出当初的模样，但是在她抬起脸来的那一刻，之前被伤害的所有痛苦回忆像是潮水一般瞬间涌过来，麻语裴瞬间面上失去了血色，由嘴唇开始乃至全身都抖如筛糠，双手握成拳头攥得死紧，整个人的弦似乎都绷到了极致，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断掉倒下。
“麻语裴！”站在她身后的陆厉戎第一时间发现了她情绪上的波动，吓得低呼了一声就大步上前，伸出胳膊想要虚拢住她，以防她摔倒。不知是这个动作正好被段莱看到还是段莱认出了玻璃前的那两张脸，玻璃窗后面的段莱也瞬间发起疯来，三两步扑到玻璃窗口前，使劲地拍打着玻璃，大喊大叫的，面部表情十分狰狞。虽然探视间的玻璃隔音效果很不错，但是段莱那副吓人的模样还是让人看了心里觉得瘆得慌。
“段莱，你在干什么！住手！”玻璃窗后站着看守的两个看守所工作人员见到段莱情绪失控地发疯，赶忙上前去制止。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这个贱人，这个贱人！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段莱的情绪一度失控，手上的力气也变得特别大，再加上双手挥动的时候细锁链也跟着动，好几次都打在了前来制止她的工作人员胳膊上。
“段莱你再不安静我就动手了！”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吃痛一声，手摸向了腰间别着的警棍。
“不！别打她，别打她！”麻语裴发现了这名工作人员的意图，连忙扑向玻璃前，拍着玻璃，请求那位工作人员放段莱一码。
那名工作人员看了看麻语裴，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陆厉戎，摸警棍的动作顿了顿，在看到陆厉戎点了头之后，这才放弃了用警棍教育段莱。
“你抓着她右手，我抓左手。”这名工作人员随后立即示意旁边的那名工作人员，两个人合力抓住了段莱，将人用力地摁坐在玻璃窗前的位置上，脑袋按在冰冷的台子上。段莱后来还是挣扎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才放弃了抵抗。
“段，段莱......”麻语裴的速度很慢，几乎是拖着双腿一般走到了段莱位置的玻璃窗前，身后的陆厉戎见这状况颇为担心，也将速度放到最慢，跟在她身后走向了玻璃窗。
玻璃窗内的段莱见此情景更是深受刺激，强行梗着脖子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抬头，双眼几乎翻到眼顶一般，以嗜血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窗前的麻语裴，恶狠狠地看着她，像要将她生吞活剥般，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恶叫：“麻语裴，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安静，你给我安静听到没有！”工作人员抓着段莱的头发用力地压着她，以很凶地语气警告其起她来。
“你们不要这样对她，不要这样对她。”看着段莱不断张合的嘴，还有她被人摁在冰冷台面上都抬不起头的模样，麻语裴眼眶忍不住开始发红，鼻尖也开始发酸，段莱虽然是罪有应得，但是她现在这副模样也不是她麻语裴想要看到的。
“他们里面听不到你说话的。”陆厉戎伸手越过麻语裴，拎起旁边的话筒递给她，“你要对着这里讲话，他们里面才听得到。”
麻语裴看着陆厉戎，缓慢抬手接过了话筒放到了自己的耳边，一旁的陆厉戎也曲起手指敲了敲玻璃，他的动作引起了两名工作人员的注意，其中离话筒最近的工作人员松开了一只手去接过了话筒。
“喂？”
“我，我想跟她说话可以吗？”
“姑娘，她现在这个样子我怕会吓到你。”
“没事的，您让我跟她说两句吧。”
“那行吧，就这样说吧。”
工作人员拗不过麻语裴，只好采取了一手继续控制段莱，另一只手把话筒放到了段莱耳边的方式来让她们两个对话。
“干什么，我不想跟她说话，我不跟她说话！”段莱反感地挣扎起来，奈何被两个人同时止住动弹不了，只能在那大喊大叫。
工作人员才不管段莱怎么样，他冲着玻璃窗外的麻语裴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说话了。
“段莱......”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不想从你那张肮脏的嘴巴听到我的名字！”
“段莱，你不要这样子。”
“不要这样子？你是嫌把我弄成现在这幅鬼样还不够是吗，还特意带着他来看我的笑话是吗！”
“不是，不是这样子的，段莱，你不要这样子，我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呵，又来了，就是这副模样，我是该说你是朵圣母白莲花还是该说你是个绿茶？”
段莱这句话说完，空气瞬间安静了，虽然麻语裴不是很理解段莱说的意思，但是心里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形容，她心里瞬间凉透了。
“段莱，你告诉我，你把我的那些信放到哪去了，可不可以把它们还给我，你知道那对我来说有多重要。”麻语裴双眼悲伤地看着窗后的段莱，握着话筒的手攥得死紧，她紧紧地盯着段莱，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希望她能说出实话来。
“哈哈哈哈。”段莱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格外刺耳阴森，她笑了一阵，斜眼看着麻语裴，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想找回那些信？满世界找去吧！早已经被我烧为灰烬了！”
“你，段莱，你说什么？！”麻语裴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她想过那些信件可能是被段莱藏起来了，也可能是被扔掉了，但是绝未想到她竟然会一把火烧个精光。
“我说，那些劳什子的信早就被我烧掉了，你不是想找吗，你赶紧找去吧！哈哈哈哈......”段莱放声大笑，越发狰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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