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翔客栈后街。
“我说钱大眼,你不让我问清楚了,拉我来这里做什么?”小胡子抱臂靠在墙上,瞪了一眼大眼睛,“要知这可是咱们唯一的翻身之法啊!”
钱大眼无视那气恼的目光,只摸了摸下巴,凝眉沉思。
他二人本是青州德阳镖局的镖师,因为接了青州薛记的镖所以要护送一批货物到邕城,却不料昨日黄昏刚过了桥头山,竟被人劫了去,无奈只好先领着镖队入城暂宿在城北的破庙里。
今日去县衙报案时,正巧看到了县衙的悬赏通告,是以才会想到去茶楼等热闹的地方先查查看,若能寻到灭古氏的凶手,拿到赏银,也可以暂时给薛老板一个交代。
“虽然那白衣公子说了不少,可是却也只说了个大概,你难道没有看到再问下去的时候他却是闭口不答了吗?”钱大眼抬眸道。
“正是这样,所以才要问啊。”小胡子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我说王胡子,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若是我们抓了那二人,逼他们去县衙说出方才的那些话,想来就算抓不到贼人,也定会有赏金的,如此也可以暂解咱们的燃眉之急。”
王胡子愣住,过了一会儿浓眉舒展,用力拍了一下钱大眼的肩:“钱大眼你可真是只老狐狸啊!是不是已经有了法子?”
钱大眼哼笑一声,道:“我已通知镖队的弟兄们在这附近等候,你且在此候着,我去去就来。”
“好,若是他们离开了,我会沿路留下记号,你只消跟着记号来便是了。”王胡子捋了捋胡子,望了一眼福昌茶楼二楼。
“啊——”
风舒玄脸色惨白,只觉脚上的骨头都要碎了一般,手上一松,锦琴便顺势旋身出来。
“小姐,锦琴这一脚怎么样?”锦琴对着风舒玄翘了翘大拇指,收剑入鞘,笑着走到黎纾身边。
黎纾点头,在离开之前,冷瞥了一眼垂眸静坐的景少洵,曼声道:“婢女锦琴性子顽劣,若有得罪的地方还望二位公子高抬贵手。”
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从容离开,风舒玄气恼地坐下,转身接过景少洵递过来的热茶:“古语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然不假,主子狡黠如狐,婢女蛮横如虎,真真是晦气,晦气!”
景少洵淡嘲一笑:“也怪你这嘴巴。”
“喂,若不是你挥出去的那一掌,我也不用受这份罪吧?”风舒玄白他一眼,碍于他的身份,倒也不敢像昨日在客栈里那样造次。
“二位公子请用茶。”小二拎了一壶上好的参茶,快速地扫了眼四周,方才见二楼有茶客仓惶下来,便知事情不妙,如今见桌椅完好,顿时长吁了一口气。
风舒玄正愁无处发泄胸中的火气,斜了一眼表情瞬变的小二,冷声道:“瞧仔细点,我们可不是什么山野莽夫,若是有损坏的,照单赔就是了。”
小二一双眼睛久经客场,早在他们拿出银两要他说出那句话时他便知此二人来头非凡,遂赔笑道:“公子莫气,是小的唐突了。”说着便拿了杯子欲要斟茶。
“等等。”风舒玄抬手截住小二倒茶的动作,冷声道:“强买强卖?我们可没点这茶。”
小二面色不由沉了下来,不咸不淡地开口:“我们福昌茶楼在邕城几年,却也知道这为商之道,定不会做这强买强卖的买卖。这茶是方才和您切磋武艺的姑娘请的。”
“好个切磋武艺。”风舒玄冷哼一声。
景少洵唇角轻扬:“不劳小二哥了,只不知她们可曾留有什么话?”
“确实留了话,说是‘此时虽不是大暑时节,但肝火虚浮可也不是好事,多饮些参茶可助二位公子降降肝火。若是二位想在这邕城多呆几日,需得谨记祸从口出患从口入的道理,若是每到一处便口无遮拦大放厥词势必会有牢狱之灾。’”
风舒玄狭长的凤眸之中顿时溢满了恼怒,他忍着脚上的疼冲到窗前,却见锦琴正回头看着他,依旧是翘了翘拇指,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冷笑。“这该死的丫头,这该死的主子!”
这一刻他是真的觉得不但自己,连着瑞王也被鄙夷了,被嘲讽了。
闻声,黎纾回身笑望向他,春日的微风,吹得她碧衫轻拂,发丝微扬,令她看起来如同沐浴在缕缕阳光里只知轻烟淡雨的仙子。风舒玄却突然觉得周身冰寒,那笑容虽观之可亲,然而,眼神却是寒如冰霜。“好猖狂!”他撇了撇嘴。
景少洵眸光一动,含笑迎上黎纾的目光,“她有猖狂的资本。”
“什么意思?”风舒玄扭头问道。
“你可曾注意到她的手?”景少洵修眉扬了扬。
“她的手怎么了?”风舒玄甚是不解。
“白皙无骨,比寻常女子的手还要略大一些。”景少洵抿了抿唇,“与昨儿千色楼推杯的人是同一人。”
风舒玄眉峰一挑,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隆福大街在近几年因为有了千色楼,有了福昌茶楼,有了绅商富贾的加入而渐渐成了邕城最热闹的大街。黎纾与锦琴随着熙攘的人群缓缓前行,不时在两侧的果子摊档前驻足挑选。想起大哥最是喜欢吃后街福记的玉兰酥,遂领着锦琴往后街行去。
“小姐,您在想些什么?”对于方才黎纾离开前为何要请他们一壶上好参茶,锦琴甚是不解。
“十年前,自江南风氏退出朝堂从商后行事一直低调,只在瑞王自请去往青宁封地时,风氏才将二子风舒玄送往青宁。明为拜越派寒蝉子为师,实则暗中保护瑞王。前些时候,颜书传信称穆燕帝召瑞王入京觐见的圣旨已至青宁,正好风舒玄师满,我便遣玄夜提前去往青宁一路随行。但是一路之上却并未见风舒玄,而车队在青州地界时又遭遇袭击,瑞王下落不明。”
“难道他们……可是小姐您又是从何得知他二人的身份呢?”
“我曾听大哥说起过几大世家所用的令牌,风氏的令牌便是腰上的玉牌,分风、云、日、月四牌,采用青白玉,纹理皆为兰纹赘图。而玄的腰间所坠便是兰纹赘祥云。”黎纾细眉一挑,竟觉心头莫名一阵烦躁。
如果那人真是瑞王,那么他们来邕城到底为了什么?单单只是为了躲避黑爪翼?
“怕是小姐想差了吧?”锦琴顿了顿,很认真地道:“那白衣公子的确风度翩翩,可是那红袍的家伙分明就是个浪荡的采花贼,怎么会是风家二少?若真是,他们怎么会有心情跑到茶楼品茗谈论是非呢?只是……”
忽然感觉有一道灼灼的目光自左边直射而来,黎纾顿足,她淡淡地瞥了一眼,正是茶楼有过一面之缘的小胡子。小胡子见她望过来迅速别过身子,向前快行了几步。
“小姐怎么了?”锦琴追上来,循着她望着的方向望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黎纾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没什么,你方才说只是什么?”
“哦,锦琴只是不解既然您怀疑他们是瑞王与风氏二少,那么又为何要玄大哥一早赶往青州呢?而且……”锦琴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黎纾轻戳着锦琴的头,打趣道:“而且什么?只是叫你的玄大哥去了一趟青州,你就心疼了?”
“什么嘛!”锦琴娇羞地跺脚,双手握拳便要去捣黎纾。
“让玄夜去青州自然是有原因的。”黎纾灵巧旋身,避开锦琴的粉拳,“要听的话就老实点。”
“小姐就会欺负锦琴。”锦琴收拳,撇了撇嘴,“到底是颜书与熙画命好,不在小姐身边就不用受小姐欺负了。”
“你啊,可真是没心没肺,你们四人与我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又怎么可能有所偏颇。”黎纾摇摇头,转入正题。“萧皇妃一旦知悉瑞王于青州地界遭遇伏杀,定会派人前往青州一探究竟。所以我便派玄夜去青州制造一个苦苦搜寻的假象拖着她,拖得越长她心中越焦,一旦惊动了穆燕帝,而穆燕帝派去的人又先她寻到了瑞王,她便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只不过,我不解瑞王为何要取道邕城而不是青州或者是慈安。”说罢,她们已到了福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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