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虞尚还有些不解,可是当感觉到身边的杀意渐浓时,她竟是露出一抹解脱的笑意,迎着那抹光影挺直了腰板。“阿纾,保重。”
黎纾怔然,她看着光影下冉虞绝美的笑容,如同乘云而去的仙子,心底瞬生出一抹巨大的不安,遂快速将冉虞推至一侧,而那光影却如嗜血的精怪,从她身侧穿过,“锉”的一声没入前方无尽的江水中。
血,顿时染红了衣衫。
“阿纾。”冉虞惊惧,手颤抖着几乎不知要放到哪里,她只是想寻一个可以解脱的法子,并不想再连累谁,尤其阿纾。
“只是皮外伤。”伤口很深,黎纾拧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可为了令冉虞安心,她依然强挤出一丝浅淡的笑,“我没那么娇贵,这点儿伤算不得……什么,而且你还欠着我的,我可是要连本带利一起讨回的。”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封住伤口周围经脉。
冉虞了然黎纾虽口上这么说,心底却依然把她当作姐妹,遂欣慰一笑,眸中隐约闪着几点晶莹泪花:“谢谢你,阿纾,尽管这话听上去这么的轻,可我还是想说。”
“你我间还说这些作甚?”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纵然恨,纵然怨,怕是也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话未了,又一道光影再次携风而至,黎纾大骇,因方才的一击,冉虞若想回船舱已无可能,且无法排除是萧澈所派的可能。既已无退路,索性便拼了。
凌云剑滑落掌中,黎纾一手执剑拨开光影,一手将冉虞推入江中。“紫苏,一定要好好活着!”
黎纾之所以这么做,全然因为锦江江底没有望江那般乱石嶙峋,且江水流速也并不湍急,此时船又行得慢,上一回紫苏尚能自望江脱险,这一次黎纾也笃定她可以。甲板上良久无声,唯有江风熏然拂面,黎纾神经紧绷,执剑向发出光影之地小心翼翼地踱去。
落月山庄,兰院。
“公子可睡下了?”思棋在门外轻唤了一声,见无回应,便轻轻推开了房门,向寝房走去。作为医者,她习惯于晚睡,除可在紧急情况时不必耽误时间,也可在夜深人静时研习医术或者配药。经过外室时,隐约瞧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静坐在窗前。窗户大敞,整个外室早已是一片寒意,思棋疾走几步,一边关窗,一边嗔道:“公子可真是令人不省心。”
黎默目若无物,黑暗中他略略弯起嘴角,淡淡地说道:“自从我有记忆时,无时无刻不将纾儿放在心尖,我喜欢看着她笑,看着她的一切,纵然知道她的心中此生我只能是她的大哥,也依然任由自己的心渐渐迷失,甚至不惜以极端的方式想要留住她,那些曾经的天真,天真地以为只要陪在她身边久了,她的心中便会因为习惯而习惯了有我的陪伴和守护,可是纾儿终有她的生活,她想要的,怕是我真的给不了。”
思棋关窗的手微微一顿,窗户因突然失力再次被一阵夜风吹开,安慰道:“公子对小姐的一片真心相信小姐终会明白。”这些年目睹公子为小姐所作,她亦会被感动,更遑论小姐?至于黎默口中所说的极端的方式她其实早有察觉,只是因着想要促成这段良缘所以才帮衬着瞒着,而为了黎默的身体,她也只是默默地为他调配一些清毒固体的药。
“原来你早就知道是我故意如此。”黎默幽幽道。
思棋轻轻“嗯”了一声,黎默眉心微微蹙起,苦笑道:“只是想着纾儿这么久不曾回来,心中郁结,你就权当作我的一时自语吧。”
思棋亦不再多言,迅速关好窗,返身点上烛火后便欲扶黎默回寝房休息。手触到黎默的衣袖时,面上忽然浮上一抹诧然之色。一个人若在风中坐了如此久,定然通身冰凉,可是这衣袖的温度却并不似枯坐了多久。联想到方才听到的轻微的衣料窸窣声,心底竟是生出一阵隐忧。
黎默停下脚步向她看来:“怎么了?”
思棋低头回道:“没什么。”语气听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稍加留意,方能察觉多了几分别样的警觉。“公子方才可曾听到有什么异响?”
黎默摇了摇头,修眉一扬:“无。”
“公子早些休息吧。”思棋点了点头,不急不缓地退出寝房后迅速向兰院外奔去,虽然不能肯定,但倘若方才真的有人来过兰院,公子没有理由隐瞒,公子既隐瞒了,那目的是什么?而公子秘密会见的人如此熟悉山庄布局,会不会就是山庄内的人?
紫苏亦知自己倘若还在黎纾身侧,势必会令黎纾分神,遂闭息潜在水下,却不曾想一双大手牢牢捂住她的口鼻,她挣扎回头,试图看清来人相貌,却见来人黑布罩面,如厉鬼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