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封信件,撕了又写,写了又撕,如此反复,却始终写不出案几旁人的心声。
三哥,怎么可以去怀疑三哥,那个人是你从小依赖和信任的三哥!云无君,难道你的信任就如此单薄。她忿然将写完的书信胡乱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头脑一片混乱。
“啪啪啪——”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姐,姐夫喝醉了,你过来帮忙扶一下。”
云无君低头瞧了眼自己的打扮,才想起来这会自己不是江湖上那个洒脱的云十三,都是拜锦绣敛玉那厮所赐,这长袖乱舞,行动多有不便。
“怎么说?”云无君打开门,轻靠着门框,双手环胸,斜斜地瞧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那厮。
“姐,萧寒太子盛意拳拳,姐夫也不好推脱,一不留神就喝多了。”琉连扶了扶瘫软在他身上的主子,冲云无君挤眉弄眼了一番。
还没等云无君答复,琉连便已经半搀半推地把锦绣敛玉给推进了房间,扔在了床上。
“哐——”门从外面给带上了,琉连在门外笑的奸诈,“姐,姐夫我可是给你送回来了,你们俩早些歇息。”
身在驿站,处处都是眼线,这锦绣敛玉就是一祸端,真是送出去不得,又接手不得。
云无君皱着眉头,踱到床前,居高临下地扫了眼那人,伸手推了推。
“锦绣敛玉!你给我起来,这是我的床,你给我睡地上去。”
那身子就像狗皮膏药,贴紧了她的床,啧啧,居然还伸手拉着锦被,裹紧了身子。
云无君气咻咻地一把揭开被子,“锦绣敛玉,你最好趁我没发火前,给我爬起来!”
床上的人打起了小鼾。
“锦绣敛玉!”
某人踢了踢被子,依然一脸好眠。
“打鼾,卷被子,踢被子!就差没流口水了。”云无君咬牙切齿道。
说罢,一把拽起他的手腕,拉到眼前,伸手便是血刃,针针透着寒气。
眼看血刃就要埋进锦绣敛玉的身体,床上的人终于醒了,半睁着眼,似醒非醒,不过一手已经隔开了那血刃的攻势。
锦绣敛玉反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拉。
云无君一不留神,身子一轻,便给拽上了床。
锦绣敛玉睁着惺忪的双眼,邪肆地笑的魅惑,“最毒妇人心!竟然对睡眠中的人用血刃。”
他一手紧拽着她的手,她的手还抵触在他的胸前。
她用力推他,他纹丝不动,反而抱得更紧。
“锦绣敛玉。”她恨恨道。
“嗯?”他抬起头,正好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放开我!”
他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脸颊,顿时红霞一片,“放开我!”云无君撇过头,低声道。
“嗯,可是本王想睡觉。”锦绣敛玉应了声,没有松开,反倒是一拉锦被,将两人都包裹在里面。
“锦绣敛玉,你不用给我装睡了。起来!”混蛋!无赖!装,接着装!谁睡着了还会反应这么敏捷,躲过自己的血刃。
眼前一张放大的笑脸,干净明亮,看的云无君有些走神。
要是这干净明亮的笑容出现在瑾身上,一点也不奇怪,又或是出现在秦少棠身上,都情有可原。可独独是出现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让人匪夷所思,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了。
“王妃,长夜漫漫,你说我们要是不睡觉,还能做些什么?”
云无君冷冷地看着他,“你还想做些什么吗?”
“嗷——”就见锦绣敛玉突然松开了手,身子弯曲着抱着双膝,蜷成一团。
云无君一把掀开被子,翻身而下,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裳,“玉王爷,你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说罢,挑了挑眉道“玉王爷受伤不轻呐,看来床还是让给你吧。”
云无君转身便走出了房间。
凉风习习,大梁不比锦绣,日夜落差大,白天还是暖煦融融,如今寒意深重。云无君有些后悔一赌气就走了出来,至少也该拿件披肩出门。
刚想着,肩上多了些温暖。
那淡淡的芳草香有意无意地骚扰着鼻翼。
“睡不着?”
“恩,睡不着。”云无君索性垫着长长的披风,坐在了草地上。
“你呢?”她撇过头看向他,仿佛只要她在的地方,他都能轻而易举的找到。
“我是太子的侍卫长,自然是刚刚巡视完东宫。”他冲她展颜一笑,那一笑虽不能倾城,却真真正正的让人觉得暖意。
“那这么说来,要是想刺杀梁太子可谓自寻死路。”云无君轻笑。
瑾笑着转过身看向她,那仅别了一枚白玉簪的长发,大风吹来,云发轻舞,衣袂翻飞,他一向澄如明镜,永无波澜的的眼眸倏然一紧。
只听得他温润如玉的嗓音里,多了份寂寥和愁绪,低声呢喃,“如果有一天,来的人是云玥。杀是不杀?”
云无君的十指豁然收紧,面色却如常,“各为其主。若大哥是大梁的人,那么自是该杀。如果大哥是锦绣的人,那我三哥的举动不是如虎添翼吗?”
瑾低低地笑,“虽然我不喜欢云玥,不过我喜欢曜儿就够了。就算有一天,他真的站在我面前,我估计他想杀我的可能性会远远大于我想杀他的可能性。”
“大哥!”云无君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情况,刚才还在讨论梁太子萧寒,话锋一转,就变成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告白。
“我就是喜欢了,怎么了?”瑾笑的一脸灿烂地望着云无君,那温暖的目光让人不忍去拒绝。
“大哥……”
“像锦绣敛玉那样,躲在角落自己闹着别扭,我可不做。要是像云玥那样闷骚的性格,我又学不来,与其自己闷在心里,不如说出来的好,曜儿,你说呢?”
“我……我……大哥,我……”
“算了,别想着借口打发我,我自动消失,该去巡视了。”瑾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着摇了摇手。
还好走了,其实如果真的僵持下去,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