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贤妃娘娘、婕妤娘娘、蓉嫔小主，常在姐姐请安。”悦娘子清脆悦耳的声音笑盈盈的传入众人耳中。
“别多礼了，坐吧，就等你了。”贤妃淡笑着示意道。
“我哪里敢承悦娘子的礼，是该我给娘子请安才对。”坐在下手位的刘常在风轻云淡的驳道。
悦娘子面色一僵，不觉有些讪讪的望了众人一眼，似有委屈之意却又不便发作，按着位份，刘常在与悦娘子皆是正七品之位，但因皇上给悦娘子赐了封号，故此比之没有封号的刘常在地位要更加尊贵，刘常在如此说并无差错。
听一向淡泊无争的刘常在说出如此尖锐的话来，我也不由一惊，不由得瞥向她，只见她面色如常，似是并未因自己说的话伤了人而有所察觉。
“可是妹妹哪里惹恼了常在姐姐，姐姐只管说来，切莫如此羞臊妹妹了。”悦娘子双目水波荡漾，借着“悦”娘子的风头也是颇得皇上的宠幸，如今说起这话来倒是少了往日的莽撞，不由得生出一份柔弱温情来。
“行了行了，咱们别逗她了，小心真的惹恼了她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贤妃此刻已经绷不住，笑着说道，我与清婉此刻也明白过来，随着抿嘴轻笑了起来。
“我哪里敢取笑她，原本便是该我请安才是。”刘常在这般说着，却是也再绷不住，面上含了笑意。
“姐姐们原来是逗妹妹乐呢，我还真真的上了当，常在姐姐真是坏心肠，非要要人家心里不好受才肯罢休。”此刻悦娘子才破涕为笑，又有些羞恼的跺着脚嗔怒道。
“贤妃姐姐您看，如今悦娘子便是与咱们说话也是含了几分娇嗔，当真是让人骨头也酥软了。刘常在哪里是取笑你，你如今这般受到雨露恩泽，我们是替你高兴还来不及。”虽然是解围，但我也不由得随着笑道。
悦娘子见我们众人皆都笑了，面上红霞飞起，但神色却严肃起来，起身道：“当日若没有婕妤娘娘提携，我这个封号怕是也得不来，请受妹妹一拜。”
“得了得了，快别见外，这也是你自己的本事，若是皇上不喜欢，我也是使力不上，只是咱们都是受贤妃娘娘福泽的，自当相互照应。”我笑着起身将她拉起来。
“是啊，说得多了反而生分，你们都坐下说话吧。”贤妃道。
“眼看着就四月了，距离今次的选秀只剩下两个月了。”清婉轻轻叹了一声，终是忍不住提起，对于这件事，虽然嫔妃们皆都三缄其口不愿谈及，但内心深处却都有志一同的不愿有新人进入，即便这只是一种无聊的奢望。随着这句话，众人之间的宁静气息似乎被打破了，除了一直淡淡的刘常在，众人脸上皆是流露出淡淡的怆然之色，新一届的选秀，意味着如我一样的“新人”已变作“旧人”，即便此刻受到宠幸，却难保被新鲜靓丽的颜色所取代，沉寂在茫茫花海当中。
此中经历颇深的贤妃此刻意味深长的轻叹一声，露出一抹自嘲的淡笑，若论起，贤妃确是在皇上尚未王爷之时便加入府中的，如今算来，她已经历了两次选秀，其中的心酸怕是无人比她知道的更多。王贤妃出身名门，姿容清秀，虽不详知年岁，但想必是与皇后仿佛之间，如今已经错过了生养的最佳年华，因此恩宠日衰，与相同年纪的男子的如日中天不同，此刻的她已经略略显出一丝疲态，虽然泓烨隔一段时间总会来【碧云殿】坐坐，与她说说话，但终究是很少在夜宿她的宫中了，而如今，她的一声轻叹却让我体会到一丝别样的哀伤情怀，不由得望向了她。
“本宫这次请你们过来，除了叙叙姐妹之情，选秀之事也是其中一件，这次选秀，除了皇上皇后娘娘之外，本宫也会参与其中。”
“这是一桩好事啊，有姐姐从中斟酌，相信会有名门淑媛入宫，也不至鱼龙混杂。”清婉立刻奉承道。
贤妃淡淡的摇了摇头，笑容中已有了自嘲之态：“一切不过看皇上的意思罢了，不论是本宫还是皇后，都不过要看着天子的颜色，你们以为，当初你们选秀，是太后抑或皇后娘娘看中了你们？”
众人皆沉默不语，面上现出沉重之色，自古男子爱红颜，若无清丽姿容，即便背后有权势倾天，也不过是入宫过那囚笼般生活罢了，即便齐宣王最后爱上了钟离春，那也不过是捆绑在政治之上而已。我心中知晓，当今的天子并不是一个好色昏庸之人，但这仍不足以使他放弃六宫粉黛，他是皇上，万万人之上，掌控生死，一言九鼎，然而他也是大华朝的国君，除了治理国家，繁衍子嗣也是责无旁贷，我忽然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泓烨生出一丝怜悯之情，我知道这种感情不可以出现在我的心中，不由蹙着眉狠狠的摇了摇头。
“听说这次参与选秀的人选中，有些大有来头。”悦娘子面色也不甚好看，相较之下，贤妃位高又颇受泓烨敬重，即便有新人涌入，她的地位却依旧屹立不动，即便没有恩宠，单凭家中的权势和如今的位份，除了一向平和安静的皇后之外，无人能出其右；而我和清婉乃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泓烨对我姐妹二人一向颇多关注，又有婳在侧，一时之间也无人能够撼动；刘常在生性淡漠，泓烨恩宠与否似乎与之无关，饶是佳丽如云，却也奈何不得清心寡欲之人，相较之下，只有刚刚得了恩宠的悦娘子甚是岌岌可危，若是被新近的小主们抢去了风头，再想得势便就难了。
“你可知道些什么人物，也好小心些。”
“蓉嫔姐姐听说过左太傅吗？”
我与清婉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置可否的朝悦娘子望去，深知她的个性，即便不作回应，她也会兀自说下去。
“这次秀女中便有左太傅的亲侄女。”
悦娘子一席话让得众人各自有一番思量，连贤妃也不由得露出沉思之色。
“我还听说，其实先前病逝的文贵嫔其实是左太傅的干女儿，原本便是要等着这侄女到了年龄作为辅助的，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悦娘子微微压低了声音道。
我与清婉皆做恍然状轻轻点头，心中犹如一座巨山压顶，只觉得闷闷难受。倒是一旁一直不言不语的刘常在此刻接着说道：“没想到，左茵也在今次甄选之列。”
“常在姐姐知道此人？可是什么来头？”悦娘子立刻问出众人心中所想。
“我只见过一次，不过那时她的年龄还小，倒是颇为伶俐乖巧的，只是不知如今又是怎样一番情态了。”
刘常在的父亲现任两广总督，是朝廷从一品大员，他与位居一品的左太傅有所交集也是情理之中，加之刘常在为人稳妥，她的话众人皆是信任，听得她如此说不由得都是心下一沉。
“姐姐可还知道什么，再与我们说说。”
“这左茵是左太傅的亲侄女不假，但她从小寄养在左太傅府中，如同太傅亲生，审慎培养经年，当年我初见时不过七八岁年纪，却已熟读四书五经，礼仪答对更是有板有眼，若是不出意外，也是个通透的人儿。”
“又如此家世背景，又聪明伶俐，怕是……”悦娘子似有意若无意的看了我一眼，便不再开口。
“除却她，八福晋的妹妹于灵也在此次甄选之列，她早前曾与我示好，只是不知是否能够借力。”我状似不觉的岔开话题，说起之前夏珺与八福晋都曾与我提起之人。
贤妃笑道：“本宫也曾受过嘱托，这八福晋是脑勺子后面都长着眼睛的人，她的妹妹怕是也差不到哪里去，也只有妹妹这样有心思的人才想到借力，殊不知，她是要等着借咱们的力呢。”
大家俱都笑了，我不由点头道：“贤妃姐姐说的是。”
“我这里也听说一人，算是半个内定的，你们也先知道些。”
我们都惊讶的看着贤妃，能够被贤妃说能内定人选，想必也是大有来头，只是事先我却从未听闻过。
“本宫也是听皇后娘娘偶然提起，倒不是家世显赫的。”说道这里，贤妃面容上略显尴尬之色，微微低下头轻声道：“皇后娘娘并未多提，本宫只知道她父家姓秦，闺名唤作念薇。”
“秦念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