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回程的路上,常顺见我若有所思,不由得开口道:“奴才刚才听轶侍卫说万岁爷已经抓到了当初毒害娘娘的凶手,可奴才看您还是心神不宁,可是还有何忧虑?”
“尤丽姿最近如何?”我没有回答常顺的话,却是问道。
常顺一愣,随即仿佛便明白了过来,立刻回道:“按着娘娘的吩咐,已经派人每日‘照拂’,尤氏的癔症怕是难以好转了。”
“走吧,陪我去【钟绮殿】走走。”我轻声叹了口气,并未因听到这样的消息而得以解脱,仍旧仿佛有着千钧的大石压在我的心口之上,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娘娘?您?还是不要去了吧,如今的【钟绮殿】早已荒废了,那种阴气笼罩的所在,实在不合适沾染娘娘您这样精贵的身子啊。”
“也罢,回去吧。”我并未坚持,倒是常顺没有想到我会真的被他劝住一时停住了脚步。
我不由得一笑:“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娘娘,前几天【织造局】来人为娘娘赶制皇家祭祀的礼服,说是今个儿给送过来,怕是差不多已经来了。”常顺立刻说起了别的事情。
“九王他……走了有段日子了吧。”
“是,距今已经五个月了。”
“何时回返?”我不知自己为何会问起关于九王爷之事,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得不问一般。
“奴才……并不知晓王爷的行程。”常顺露出一丝苦笑,低声道:“自从上一次……王爷便准奴才不再回禀娘娘的事了,所以奴才也很少见到王爷。”
我点一点头,没有再开口。一路再无多话回到【福熙殿】,制造局的人果然已经等候在偏房一段时间了,我让夏珺引着她们进来,更衣试服,绛绿色的华丽大氅倒是合身妥帖,只是于我来说确实过于华丽了。即便是不扎眼的颜色,但其中手工精细绣成的金丝线闪耀着淡淡的华彩,一见便知价值不菲。
“娘娘可有哪里觉得不好,奴婢们回去再修改。”一位年纪稍大些的绣娘带着淡笑恭敬的询问着。
“妥帖合身,不必再做修改了,辛苦几位。”
“娘娘您太客气了,这本就是奴婢们的分内之事,既然娘娘喜欢,那奴婢们就先告退回去了。”
让一旁的玉儿打点了些碎银子给两位绣娘,她们千恩万谢笑盈盈的离去之后,我遣散众人独自一人坐在床边,想着刚才泓烨与我说的话,每年的皇家祭祀,必得要三品以上妃嫔才得参与,清婉虽上升了一个位份,但却犹不在此列。看着泓烨略显出歉意的神色,我连忙道谢请他不要为此事为难,虽此次清婉不得与我同去,但由着清婉的生辰八字,想必那位高僧也能够测得一二,若是清婉命中有子,我也能够安心几分了。
皇家的祭祀大典在半个月后如期举行,天色尚未全亮,我们一行人便如同去岁一般向着京郊的【法源寺】出发了,在冗长肃穆的祭祀与祈祷之后,泓烨照例是与法源寺的住持讲谈佛法,我与贤妃娘娘在向太后和皇后告假了之后,一路来到了【法源寺】后偏房之中。
古色古香萦绕着淡淡佛香的禅房之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端坐于蒲团之上。
“玄空大师有礼了。”并不宽敞的房间内只听得到老禅师轻轻的木鱼之声,不知为何使得我心中一阵缩紧,不由得看了看陪我一同前来的贤妃娘娘。
“玄空见过贤妃娘娘、昭仪娘娘,二位娘娘请坐吧。”玄空并未因贤妃的话而睁开眼睛,依旧闭目轻轻敲击着木鱼,但他苍老却颇有气势的声音让我们二人都安静的坐在了禅房内唯一的两把木椅之上。心下差异,莫非玄空大师真的这般料事如神,早已想到会有两位访客来访?
压下内心的狐疑与惊觉,我与贤妃二人安静的等待着玄空大师再度开口。
轻微却连续不断的木鱼之声涤荡在我的心口,玄空仿似忘记了我们二人的存在一般,闭目不语,而我的心却在这木鱼声中更加浮躁起来。
“昭仪娘娘。”就在我几乎在这永无衰竭的木鱼声中几乎昏然欲睡之时,玄空突然再度开口,我立刻恭敬道:“玄空大师。”
“娘娘思绪繁乱,心神不定,可是有何隐忧难以排解?”
他的话让我不禁得悚然一惊,不知他为何正中我心,即便木鱼之声悠扬,但我却仍旧无法内心完全平静下来,太多的事情反而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玄空已然慢慢睁开了双眼,只是他的双眼却被浓长的白色眉须遮挡并看不分明,我不得不调整好自己的心绪以平淡的声音回问道:“不知玄空大师为何有此一问?虽有一双子女需要抚育,但尚且安好。”
玄空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他淡淡又道:“不知昭仪娘娘此次前来,是有何事想要老衲为您解忧呢?”
我将怀中的娟纸拿出,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清婉的闺名与生辰八字,我双手捧于玄空大师面前,恭敬道:“实不相瞒,本宫确是有一事想要烦劳大师。”心中打定了主意,并不想忸怩作态,我直接便将此次来的目的告知了看起来有一丝玄异老者。
“这……想必是与娘娘切身相关之人的生辰,娘娘是想让老衲占卜此人的吉凶造化?”
“大师是得道高僧,实不相瞒,这绢帕之人的命数正是本宫的妹妹,本宫还请大师不吝为她占一下她命理如何?可有子嗣可以继承香火?”
玄空接过绢帕细细的看了一会,点头道:“即使昭仪娘娘相托,老衲自然欣然,只是也请娘娘明白,一个人的前程虽与姓名、生辰有关,但其因境遇造化也略有偏差。”
“这是自然,本宫明白,劳烦大师了。”
玄空不再看我,亦是将手中的绢帕再度还与我,随后双目微阖,右手三指微微轻动,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我与贤妃皆不敢言声,只安静的看着他。
时间不长,玄空便再度睁开眼道:“娘娘,从名字上看,令妹心思机巧,想必是个事理通透之人,她的命相中也却有子嗣相传,娘娘可安心告知。”
“真的?”我不由得高兴地前倾了身子确认道。
玄空并未因我的喜悦而有任何变化之色,他依旧如同入定一般淡然道:“各人自有命数,今日之因便会成为来日之果,因果循环,莫可言说。”
我却不再理会这些话,全心全意的因为他所说的清婉能有后嗣而欣喜不已,再度道谢,连一旁的贤妃也不由得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昭仪娘娘请留步。”心事已了,我正要起身告辞,玄空却突然开口叫住了我。